第32章 修羅 雪白的兔毛披風被随意扔在地上……
第32章 修羅 雪白的兔毛披風被随意扔在地上……
梁俨出了福壽巷, 剛過了一條街就看到了熟人。
“荔非頗黎——”
荔非頗黎見是梁俨,歡喜地跑了過去。
“你們怎麽在幽州?”梁俨見崔璟抱劍跟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荔非頗黎說本來還在尋他, 沒想到有緣在街上碰見了。
“梁公子金安。”崔璟被崔瞻三令五申,若遇見梁俨等人決不能失了禮數, 也不能暴露他們的身份。
三人寒暄一陣梁俨才知道崔璟是來給幽州崔氏的族長祝壽的,荔非頗黎打算請他去吃飯,但聽他今晚要赴宴,就改到明日去家中拜訪, 感謝當日救命之恩。
梁俨辭別兩人, 去了鐘旺家等洪文,三人聚齊一道去了都虞候府。
魏巒請的都是團練營的将官,在院中擺了四五桌奢華席面, 又有歌舞助興,衣香鬓影,紅粉環繞, 衆将如在瑤池仙境。
絲竹管弦聲中,衆将向魏巒敬酒獻禮,魏巒看着地上一溜兒禮盒箱籠, 似笑非笑。
不少人都送了厚禮, 梁鐘洪三人送的禮物本來就不算貴重, 在那些大禮中甚至顯得有些寒酸。
魏巒拿起一支流蘇金釵看了一陣, 露出了滿意笑容, 當即吩咐身邊的仆人:“把這個送到小姐房裏去。”
梁俨見那釵子頗有些分量,咋舌問道:“都虞候看着也就二十四五,他女兒我滿打滿算都沒十歲,這釵子插頭上只怕脖子都伸不直。”
“你這眼睛不要也罷, 都虞候今年三十有六了。”洪文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家千金正是将笄之年,這送禮物的可算拍準馬屁了。”洪文本想送釵環首飾,可惜沒甚家資,只能送些尋常之物。
衆将圍着魏巒敬了一輪又一輪,梁俨也不能免俗,随大流敬了兩杯,然後就坐在桌前專心吃飯。
“你今日怎的這般克制?”鐘旺見梁俨只吃不喝,覺得奇怪。
梁俨想着回家還得抱鳳卿睡覺,這天寒地凍的,晚上又不能洗澡,酒氣難消,還是少喝為妙。
他搖搖頭,道:“我家裏人不喜我飲酒,還是少喝些吧。”
“啧啧啧,瞧你這慫樣,你家妹子還管這個啊?”鐘旺知道他有三個妹妹,嘿嘿一笑,“連自家妹子都怵,以後娶了婆娘還了得,若你媳婦不讓你上炕,你也聽?”
梁俨知道這人又在拿自己下酒,道:“我能瞧上的人現在還沒出生,再說我媳婦為什麽不讓我上床?”仔細想想,他單了二十六年,倒不是不想找個伴,只是無論男女,還真沒有人入過他的眼。
“這你就不懂了吧。”鐘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搭在他肩膀上傳授經驗,“不讓你上炕都算好受的,若是鬧脾氣使性子,讓你躺在旁邊但死活不讓你碰,那才叫一個難受。”
“不碰就不碰呗,又不會死。”
鐘旺聽他大放厥詞,想到他是個童男子,嘿嘿一笑:“你就傲吧,等你成親憋幾回火,看你還傲不傲得起來。”
洪文見鐘旺又在說村話,勸梁俨別搭理他,鐘旺氣不過跟洪文吵嘴,三人在角落笑鬧,倒也好玩。
魏巒坐在中央喝了一杯又一杯,看着角落蹙起了眉頭。
梁鐘洪三人正在劃拳,一個門子進來問哪個是梁俨官人,說他弟弟有急事找他,要他趕緊出去。
九郎?
梁俨連忙跟着門子走了,鐘旺洪文一聽是急事,也跟着出去看是什麽事。
梁俨還沒到門口就看到了何家大哥,走近一看,何善仁身邊的三個小孩哭得涕泗橫流。
“九郎!”梁俨見弟弟哭了,忙慌蹲下身給他拭淚,“出什麽事了?”
何善仁急得拉人就跑:“梁家哥兒,路上說!”
鐘洪兩人聞言,幫忙抱起梁儇和張舟跟在後面。
何善仁說他們去看雜耍,等了好久何冬娘還不來就回去接她,走到福壽巷見門口停了轎子,以為是臨時來了客人,他剛想敲門就聽到裏面有打鬥聲,他不敢輕舉妄動,讓梁儇和張舟爬上樹悄悄看,結果兩個孩子被吓得差點掉下樹。
“九郎說他見過那些人,說是高長史家的公子。”何善仁背着他家大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抹淚一邊抹汗,“九郎說報官也無用,不如來找你。”
“七哥,我絕沒看錯,就是要三姐做妾的那個人。”梁儇一邊抹淚一邊恨道。
張舟伏在鐘旺肩上大哭:“嗚嗚嗚嗚,七叔,除了玄真姨姨,我娘他們都被那些壞人欺負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嗚嗚,我娘是不是死了。”
梁俨聞言大駭,把梁儇放下,疾馳而去。
鐘洪兩人一聽也放下孩子跟了上去,何善仁見梁俨他們去了,頓時軟了腳癱在地上,攬着三個孩子喘氣。
“梁俨——”荔非頗黎看完雜耍,沒想到又碰見了梁俨,便喊了一聲,梁俨沒有走向他,反倒是向崔璟奔去。
崔璟見梁俨面如修羅,一副要吃人的兇狠模樣,心道他哪裏又惹了這位殿下不快。再擡眼,梁俨已到了他跟前,一句話沒說,拿了他的佩劍就跑。
“不是,你拿我的劍做甚——”崔璟反應慢半拍,等梁俨跑遠了才追了出去。
那是阿爹留給他的劍,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奪走!
梁俨趕到福壽巷口,見兩個壯漢正抱着二音往小轎裏塞,壯漢見梁俨走來以為又是路過的鄰居,笑嘻嘻地喊他自己抓地上籃子裏的喜果。
手起劍落,兩個壯漢還沒來得及叫喚,便被刺穿了喉嚨。
二音從壯漢懷裏掉落,重重落地卻沒有呼痛。
鐘洪兩人忙慌上去把兩個小娘子抱起,探了探鼻息放了心:“淩虛,你妹妹沒事。”
“勞煩兩位哥哥幫我把死了的拖進門,別叫人見了血。“張家大門從裏面闩住了,梁俨狠踹一腳,門扇大開。
院子裏散站着七八個大漢,聽到聲響皆是一愣,見梁俨來者不善,連忙抽出刀劍朝梁俨砍去。
梁俨擋下刀,邊打邊看,見梁玄真被蒙了眼睛,塞了嘴巴,吊在樹上,何冬娘倒在花圃旁邊。
梁玄真聽到打鬥聲響拼命掙紮,在空中劇烈晃蕩。
梁俨怕她撞到樹幹上,急道:“玄真莫怕,哥哥來了。“梁玄真聽到梁俨聲音,平靜了下來。
鐘旺将死人拖進門,讓洪文照看兩個小娘子,然後抄起地上的刀,把門猛地一關。
崔荔非跟到張家門口,崔璟見洪文托着兩個郡主,驚得脫口而出:“殿下!“說着慌忙查看二音的狀況。
洪文聞言一怔,殿下?
這兩個小娘子是殿下,那梁俨是?
崔璟聽到院內傳出的劍鳴,一把奪過荔非頗黎手裏的佩劍,“頗黎,照顧好兩位小殿下。”說完就執劍進院。
等他進去時,地上已經躺了一片,只剩三個還在負隅頑抗,他見樂平郡主被吊在樹上,縱身一躍将繩子砍斷,将梁玄真的手腳眼布解開。
梁玄真見崔璟手裏有劍,一把奪過,疾步奔向梁俨。
“崔璟,去正廳殺了那賊人。”
崔璟聽到梁俨的命令,撿起地上沾血的刀,三兩步繞到正廳,把門一推,見沒有人,走到裏間,只見一個膘肥體壯的男子挾持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少年。
那少年一臉鮮血,看不清模樣,似乎還昏了過去,輕飄飄被人攥在手裏擺弄。
“你是誰?”高照早就聽到門外的聲響了,拿着劍架在沈鳳翥脖子上,“你再靠近一步,老子宰了他!”他本以為是梁俨破門而入,沒想到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俊美公子。
“也不看看自己的嘴臉,小爺的名號你也配知道?”
高照一聽頓時紫漲了面皮,見他手上有血刀,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梁俨殺淨院中人,提劍走向正廳,走到門口,腳下一頓。
那雪白的兔毛披風沾了大片鮮紅和灰泥,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梁俨順着說話聲尋到了裏間,見沈鳳翥只剩了一身月白中衣,衣襟大開,雪白的胸腹上多了一片紅痕,束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披散了下來,鮮血糊了五官,看不清面容。
“高公子,你怎麽來家裏也不給我說一聲。”他見高照拿劍架在鳳卿脖子上,便把手中劍扔了。
高照沒想到梁俨回來了,不應該啊,他不是去都虞候府吃酒了嗎,這院裏的人一個都沒跑出去,到底是誰去通風報信的!
高照見他識相,自己丢了武器,大大松了口氣,随即獰笑道:“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都讓姑母開口了,你裝個屁。”
“所以你今晚是想趁我不在家,把我妹妹劫走啰?”
“納妾本就是拿頂轎子擡回去的事兒,也就我表哥那個實誠人還搞那些花架子。”高照嗤笑一聲,“你家那兩個賤婢也是犟,好生請她們坐轎不肯,非要吃苦頭。”
“那你脫我表哥的衣服又是何故?”梁俨似笑非笑地看着高照,“你不會老毛病犯了,想跟我表哥雲雨吧。”
“是又如何,能讓老子玩是他的福氣。”
說罷,高照見他眼神狠戾,咽了口唾沫,将劍握得更緊了些。
“啊,原來如此。”梁俨點了點頭,大步朝高照走去。
高照見梁俨朝自己襲來,他孤立無援,頓時慌了神,閉着眼睛就砍。
“喂——”崔璟本抱胸站在旁邊看戲,但見梁俨空手接刃,忍不住驚叫出聲。
剎那之間,梁俨敏捷躲開攻擊,鉗住高照手腕,用力一折,那劍就脫了手。
武器沒了,高照正想拿人質要挾,頸子卻被梁俨狠狠掐住,然後被一股巨大力量甩到了地上。
“老實點——”崔璟順勢踩在高照背上,讓他不得動彈。
梁俨将衣衫不整的沈鳳翥抱在懷裏,全身摸了一圈,沒有摸到傷口,用袖子輕輕蹭了蹭臉上血污,發現額角有個滲血的大口子。
怪不得滿臉都是血。
梁俨脫下外袍把沈鳳翥裹了個嚴實,輕柔地把他放到了未熄滅的爐火旁,接着讓崔璟挪開腳,一把提起高照的後衣領,拽起肥重的身子往門棱上狠狠砸去。
“淩虛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