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審問 美人面,羅剎心

第39章 審問 美人面,羅剎心

“劉大人, 您怎麽來了,快進來喝杯熱茶。”張翰海滿臉堆笑。他身為文書小吏,傳送文書的時候, 沒少見這位大人。

劉奮一撩衣擺,大步進門, 去了正廳。

“梁校尉,我府接到訴狀,狀告你謀殺高回風、段晗。”

“大人,梁校尉是冤枉的。”鐘旺脾氣急, 站了出來。

劉奮瞥了一眼鐘旺, 只當是耳旁風,對梁俨說道:“你先随本官去府衙,到時候自有你申辯的機會。”

梁俨讓衆人不要擔心, 說自己去去就回。

這事明擺着是有人嫁禍于他,他不走這一趟怎麽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呢。

“淩虛——”

梁俨見沈鳳翥面露擔憂,走過去輕輕捏了捏他手心, 讓他不要擔心,說罷便跟着劉奮走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何冬娘見梁俨被帶走,叫苦不疊, “昨個回家到現在連門都沒出, 怎麽就扯上人命官司了。”

幾人坐在正廳心急如焚。

“旺哥, 那個殺手你們确定是高家派的嗎?”

鐘旺回道:“不然還有誰?”

洪文問道:“沈公子,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兩位哥哥, 帶我去見那殺手,我有話問他。”

“沈公子,還飄着雪呢,你就別出門了。”鐘旺勸道, 心道他都撬不開那殺手的嘴,一個病恹恹的公子還能讓那厮張嘴了?

洪文也勸道:“旺哥說的是,你還病着呢,在家等消息吧,等下我和旺哥去找找熟人,探探情況。”

沈鳳翥堅持,說此時事關淩虛,他必須要見那殺手,見兩人猶豫,“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兩人見狀,慌忙将他扶了起來,喊了一頂小轎來,一道去了鐘旺家。

鐘旺的媳婦女兒回老家準備過年了,幽州家裏只留了幾個仆人看房子,見主君帶了客人來,慌忙去燒水煮茶。

那殺手被鐘旺綁了手腳,關在柴房,由仆人日夜看守。

鐘旺讓人生了爐子,端了繡凳熱茶進柴房,以防沈鳳翥被凍着了。

沈鳳翥見殺手臉上有傷痕,想來是鐘旺打的。

鐘旺拿了鞭子來,一邊抽一邊問,那人只痛哼幾聲,并不回答鐘旺的問題。

鐘旺用力舞了頓鞭子,抹了把汗,道:“沈公子,你看吧,這厮硬得跟茅坑裏的石頭似的。”

“能勞煩哥哥幫我打盆水嗎?”

“要水做甚,這天兒冷,你可不能喝涼的。”

沈鳳翥笑盈盈道:“我看他臉髒了,幫他擦擦。”

鐘洪兩人對視一眼,心道沈公子心腸軟得跟豆腐似的,都這時候了,還想着給那厮擦臉。

鐘旺喚仆人端了一盆水來,沈鳳翥又讓仆人将殺手放倒在地上。

他拿出一張繡了精巧花葉的巾帕,柔柔打濕了,輕輕擦了擦殺手臉上的血漬。

“你別怕,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我就放了你。”

殺人轉過頭,冷哼一聲,躲過巾帕。。

鐘洪兩人只覺沈公子在玩小孩過家家。

“兩位哥哥,這人好不聽話,能幫我按住他的手腳嗎?”

鐘洪兩人幫忙按住殺手手腳,正準備問他要做什麽,擡頭一看,沈公子用濕巾帕捂嚴了殺手的臉,端起銅盆就往那帕上倒水。

沈鳳翥一邊倒水一邊對鐘旺笑道:“鐘旺哥哥,你把他的腳擡高些,這樣他才舒服。”

殺手奮力掙紮,鐘洪兩人差點被掙開。

沈鳳翥見差不多了,把帕子揭開,冷笑道:“你說還是不說!”

殺手驚恐地瞪着眼睛,氣喘如牛,哆嗦着身體,咬緊了牙關。

沈鳳翥笑盈盈道:“看來你屬魚啊,那我再喂你喝點水吧。”說着,又把巾帕蓋了上去,繼續往上面緩緩倒水。

這次連續倒了半盆水,殺手掙紮的幅度比鐘旺痛毆鞭打時大得多。

鐘旺擡頭望着冷臉倒水的沈鳳翥,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倒是他看錯眼了,本以為沈公子是個溫潤君子,沒想到手段如此刁毒,一上來就用水刑。

水刑是鈍刀子,最是折磨人,便是酷吏也極少用。

這沈公子端的是美人面,生的是羅剎心啊。

殺手掙紮的幅度漸漸變弱,沈鳳翥見狀停了手,将巾帕拿開,見人奄奄一息,喘息困難,一腳踩在他胸腹上,殺手瞬間就吐出一大灘水,接着咳得昏天黑地。

“還不張嘴嗎?”沈鳳翥蹲下身,捏住殺手的兩頰,笑得燦爛,“是凍得張不開嗎,要不我幫你暖暖吧。”

殺手喘着粗氣,斜眼虛看着美若谪仙的臉。

沈鳳翥見他還不說話,拔下頭上的白玉簪放在爐子上虛虛烤了兩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你這嘴經不經得住,反正我下手沒輕沒重的,若是不小心紮到眼睛什麽的,弄疼了你,你可別怪我呀。”說着就捏住下巴,舉着簪子要往嘴上紮。

殺手看着尖銳的玉簪,崩潰大喊:“我…說…我說,我說!”

沈鳳翥聞言松開了手,親手端了自己的茶盞,将殘茶喂給了殺手,讓他暖身。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我和我弟兄只是收錢辦事。”殺手喝了熱茶,被鐘旺甩到了柴房角落。

沈鳳翥冷道:“看來你還沒喝夠水啊。”

“我說的都是實話!”

殺手瑟縮着身子,緩緩道來緣由。

他本是蒼陽縣屠戶家的小兒子,家裏的鋪子給哥嫂了,他沒甚正經營生,只在街上做個閑漢,那日有個遮了臉的男人找上他和他弟兄,說只要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戳人一刀,就能得十萬錢。

“我們想着不過插一刀的事兒,又不害人命,就跟着到了幽州,沒想到他是讓我們去殺軍官,我們都來了幽州總不能白跑一趟,一時被錢迷了心竅,就……”

“你當真沒看清幕後之人的臉?”

“真沒,若我敢騙公子,明日嗓子裏就長爛丁,化了膿一輩子說不出話。”殺手顫聲哭道,“公子饒我一命吧,饒我一命吧……”

“聲音呢?”沈鳳翥思忖片刻,“那人說話有沒有口音,你能否辨別?”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不是蒼陽口音,也不是幽州口音,我聽着倒跟公子你的口音很像。”

沈鳳翥一怔,心下有了盤算。

鐘旺聽了怒道:“看來還不是高家派的人,天殺的,到底是誰!”

審訊完,鐘洪二人送沈鳳翥回了福壽巷,本來打算去衙門瞧瞧,沈鳳翥卻讓他們坐在廳裏吃茶暖身,說梁俨不會有事。

鐘旺本想追問,被洪文扯了扯袖子,也就閉了嘴。

與此同時,梁俨從府衙出來了。

仵作驗屍說高回風死于夜間,而在昨天黃昏城門關閉到次日天亮開啓的這段時間,梁俨在幽州城內。

昨日回城時,他和一些官員同行,随便找了兩個上庭,作了證。

只是高家人将自己包裝成受害者,咬着他不放,連高照都被擡着上了庭。

人證如鐵,任憑高家如何攀扯污蔑,梁俨身上都沾不上罪。

問話問到一半,崔弦來了,說要親自審案,劉奮見長官來了,自然讓了主位。

崔弦三下五除二判了高家污蔑之罪,不由申辯,便結了案,放了梁俨,引得聽案百姓理論紛紛。

“這刺史斷案怎的這般草率?”

“這不是他的門生嘛,懂的都懂。”

“不是有人證嗎,那梁校尉确實沒殺人啊,刺史挺公正的——”

“嗐,那校尉不是武功蓋世嗎,誰知道昨晚有沒有繞遠路子出城去殺人。”

“我前兒聽說高三郎要強娶人家妹子,被打了出來,段晗替高家登門道歉,結果人家理都不理,說不準結了仇憋着狠咧。”

“我看死得好,誰叫他們高家作惡在先!”

“确實,不過再怎麽論,那段晗無辜啊,人家不是剛剿瓦山回來嘛,算個好漢嘞。”

……

出了府衙,梁俨想了一路,覺得除了崔弦沒有人會殺高回風了。

他沒有證據,就是按照最簡單的倒推法,誰受益誰就最有可能是兇手。

張翰海聽見敲門聲,開門見是梁俨,歡歡喜喜将人迎進了門。

“二郎算得真準,這不就回來了。”張翰海走進正廳,讓何冬娘趕緊去準備飯食。

“這忙了大半天,早飯午飯都錯過了,你們餓了吧,等會兒就吃飯。算了我也去打下手,這樣快些,幾位官人慢聊啊。”張翰海斟完茶就去了廚房。

“淩虛,你回來了。”沈鳳翥見梁俨回來,慌忙上去看他有沒有被拷打。

梁俨拍了拍冰涼的手,問他怎麽不抱個手爐,今日雪大,莫要着涼了。

鐘旺知道他們兩兄弟感情好,笑道:“這算甚,沈公子冒着風雪還跟我回了躺家嘞。”

梁俨問怎麽回事,鐘旺便将他們訊問殺手的事說了。

“你是沒看到……”鐘旺正興致勃勃準備說沈鳳翥的雷霆手段,卻被沈鳳翥柔聲打斷。

“那殺手嘴硬得很。”沈鳳翥向鐘旺眨了下眼,“還好有兩位哥哥在。”

鐘旺見沈鳳翥又朝他輕輕搖了搖頭,心裏納悶小公子怎麽不讓他誇,難道世家公子都這般謙遜嗎?

想到梁俨平素做十分說一分,也是這般謙遜,鐘旺覺得可能這就是貴胄的修養吧,于是自覺閉了嘴。

“你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嗎?”梁俨問道。

“我大概猜到是誰了。”

梁俨笑道:“我也猜到了。”

鐘旺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音兒,問道:“誰啊?”

“崔弦。”兩人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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