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信 你又不要我了
第32章 回信 你又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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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淺灰色的被子下緊裹着兩個相交疊的身影。
急促的手機鈴聲不過響了兩聲, 便被人緊急掐斷。
沈意知并沒有睡着,應當說整晚都沒睡。
後半夜雁春夏退了燒, 但是很快又熱回來,反反複複,憂愁的他也根本不敢合眼。
探了下她的溫度,見正常了許多。
沈意知輕手輕腳的下床,舉着手機到陽臺去,依着打進來的號碼回撥去。
那邊接的很快,沈以寧似乎很疲倦, 嗓音裏藏不住的沙啞:“老夫人走了。”
沈意知頓了頓,窗外銀霜遍地, 壓彎了不少樹枝。
昨晚的雪真的很大。
“嗯。”
他微弱的應了。
沈以寧接着道:“阿靜已經去英國了。”
“你什麽時候去?”
沈意知沒說話。
一時間手機裏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沈以寧長長的嘆氣:“你總不可能一直不去,我知道你不會想要老夫人的遺産,但畢竟她是奶奶,更何況, 你還得去收回子公司的掌控權, 海外這邊你管了這麽久,怎麽個情況你肯定比我清楚。”
沈意知很犟,沈以寧當然清楚。
沈老夫人一直很喜歡沈意知。
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和沈父最像,又或許是他從小跟在老夫人身邊長大。
沈以寧還打算勸他:“你要明白, 你回來還要見那些懂事, 你當真打算把她的財産拱手讓給他們?”
沈意知冷下聲,“幾號?”
那頭的沈以寧長舒一口氣, 整個人的輕松了多,答道:“後天,你得趕今明的飛機。”
沈老夫人離世的突然,但葬禮等等早已有準備, 只等追悼會開完便下葬。
老夫人許久不回國內,甚至沒有落葉歸根的心思,葬在英國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沈意知:“嗯。”
沈以寧猶豫了下,還是提醒:“你的行程并不保密,他們也知道你在哪裏了,用我的話說......你這一仗一定要打的漂亮,才沒有後顧之憂。”
沈意知冷笑出聲,“我知道。”
沈以寧道:“我和阿靜在這裏等你。”
挂完電話後,沈意知沒有着急回去。
他拿出所剩無幾的煙,靠着落地窗站着,煙架在嘴上,卻沒有點燃。
他還記得雁春夏說的,叫他以後少抽點煙。
沈意知不是個喜歡抽煙的人,就像他從來不喜歡妥協一樣。
沈母嫁進來的時候,很快就生下他和沈以寧,那個時候沈老太太在國外,不由分說就把沈意知帶走。等到他再回來的時候得到便是沈母離世的消息。
沈以寧什麽話也沒說,他們兄弟二人坐在陽臺上吹了一晚上的寒風,直到陳靜走進來告訴他們,外公要接她走。
沈家人不待見他們,沈父又無所作為,上頭兩個哥哥壓的他們根本沒有生存空間。如果不是沈老夫人喜歡沈意知,怕是他們早就成了豪門争鬥的死物。
陳靜離開沈家以後,沈以寧的性格便變得更加沉默,但同樣的,他也越來越出色,出色到沈老先生将他委以重任。
沈以寧不讓沈意知參加沈家的生意,獨自一個人面對不應該屬于他的血雨腥風。但他也後悔過,如果他當時再強大些,或許沈意知就不會再被帶去英國,那樣一個遍地豺狼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沈意知摸着腕骨上的凸起,白色的雪地裏,仿佛又回到了沈以寧和他說話的那天。
如果不想再被人支配,那就必須要站起來。
又吹了陣風來,他猛的回過神,感受着寒風挂在臉上的刺痛,他心底裏出奇的平靜。
初始年幼,他還真的敬愛過沈老夫人。
如今她死了,倒是遂了他的心願。
雁春夏睡眼惺忪的撐開眼時,便看見窗簾旁,空調的風口處站着一黑色身影,雙手插兜,低頭沉思。
她吓了一跳,很快便反應過來這人是誰,心裏驀然松了口氣。
“沈意知?”
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滄桑,更可說為孤寂,像是烈火燎原過後,破敗荒落樹枝。
沈意知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轉過身去,孑然背影下是他倉皇想要藏住的怯弱。
“嗯?”過了良久,昏暗的室內落下他的一聲輕應。
雁春夏咳嗽了聲,還未來得及開口,沈意知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修長挺拔的帶着淡淡的寒意,直勾勾的朝着她襲來
額上被微微的涼意覆蓋,沈意知已經很努力在空調底下調一□□溫,但抑不過他在外頭呆的久了些,身上的寒氣怎麽也去不掉。
“好很多了,不燙了。”他說,随後問,“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雁春夏扣住他的手腕,借着力道把他的手移下來,溫熱的體溫迅驅散他的涼意。
沈意知心口一動,下意識想把手收回。
但雁春夏抱的緊,犟着不松開。
于是沈意知也沒再動,問她:“我手冰的。”
雁春夏問:“你站這裏幹什麽呢?”
沈意知沒應她,反倒是問:“還有哪裏不舒服?”
雁春夏搖搖頭:“我感覺已經沒事了。”
“我去借廚房給你煮點粥。”沈意知說,作勢就要起身。
雁春夏下意識不想讓他動,但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兒,她哭的稀裏嘩啦,難免會有些耳熱,故而也就沒再拉着他不放。
沈意知摸摸她的頭:“等我回來。”
雁春夏“嗯”了聲,又說:“你不要告訴舒白姐我發燒的事情,免得她擔心。”
沈意知:“我知道。”
“你......”
沈意知回頭看着她,黝黑的眸底神色莫測。
他看出來雁春夏有很多話想說。
雁春夏說:“你心情不好?”
話音一落,沈意知低不可聞的輕笑聲。
低到雁春夏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覺得現在的心情,應該是這段時間,除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最開心的一刻。”沈意知說。
雁春夏微紅了臉,細細品味他的話。
沈意知說完話後就離開了房間,卧室裏陡然剩下她一人,變得格外的安靜。
雁春夏靠在床頭,怕待會兒黎舒起床見她不在要擔心,于是率先發了消息過去,解釋她來找沈意知有點事。
黎舒沒有回,應當還在睡覺。
雁春夏又給秦溯發去消息,詢問合同的進程。
等做完一切後,她剛想躺回被窩,沈意知恰好推門進來。
白粥熱騰騰的香氣頓時充斥這個房間,暖烘烘的氣息叫人心裏暖暖的。
沈意知坐在床邊,把粥用調羹舀起來,對上雁春夏意味深長的眼神,他終是先敗下陣。
“是李奶奶煮的,我去的時候剛出鍋。”沈意知說。
民宿包早中晚飯,有粥倒是正常。
“謝謝,我自己喝吧。”雁春夏擡手接過碗。
沈意知擡手捏住她的下颌,左右轉了圈,嘀咕道:“怎麽才一個晚上過去,居然瘦了。”
雁春夏本來就有點餓了,端着粥想要狼吞虎咽,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沈意知。”雁春夏肅聲叫。
沈意知不覺害怕,反倒貼近幾分,缱绻的呼吸纏繞在二人身上。
“你是傻子嗎?”
沈意知勾唇:“你說是就是吧。”
雁春夏白了他一眼,自己坐着喝粥。
沈意知則是安靜的看着她喝粥。
一碗白粥下肚,雁春夏覺得自己渾身充滿力量。
她二話不說就想要下床出去。
沈意知拉着她的胳膊沒動。
“夏夏。”
雁春夏沒來得及坐回床上,就被他一把扯進懷裏坐在腿上。
就這樣親密無間的動作,他們好像進行了千百遍。
沈意知把下巴放在她發頂,指尖摸索着她的掌心,“我明天要去英國一趟。”
這一回誰都沒有扯謊。
不再是一氣之下脫口而出的賭約,也不是不告而別的遺憾,在無形的安靜中改變了很多。
雁春夏僵了瞬,又恢複如初:“你想說什麽?”
沈意知勾着她的下巴擡起來,紅唇輕輕碰了碰她的,貼着緊密無縫:“跟我一起去還不好?老夫人離世,處理公司的事情,我怕我要待一段時間。”
雁春夏推搡着他的胸口,好不容易給自己擠出一點空間,她故作不在意的說:“你去呗,我不攔着你,不過我不去。”
沈意知又抱着她不松手,“我不想一個人去。”
雁春夏笑出聲:“怎麽,你還是三歲小孩兒,怕一個人坐飛機火車?”
默了默。
沈意知一口咬在了雁春夏的脖頸處。
雁春夏吃痛的縮了縮脖子,沒來得及說話,他的吻就開始一路向下,經過之處,點起陣陣顫栗。
雁春夏吃痛的到吸一口涼氣:“沈意知!你發什麽瘋!”
沈意知把她往懷裏壓,吻變得輕柔,如羽毛般輕撫。
“我怕我回來之後,你又不要我了。”
雁春夏心髒微疼,仿佛有一只大手緊緊攥着不松開,疼痛不斷放大,幾乎要吞噬她。
沈意知聽她沒說話,眼底劃過一抹驚恐,直接抱着她把她側坐的姿勢換成了面對面的姿勢。
“夏夏。”沈意知吻着她的眼睛,“回答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雁春夏呼吸一緊,克制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沈意知也沒有開始的冷靜沉悶。
“夏夏。”又是一聲,他的聲音越來越冷。
雁春夏握着他的手,五指靈巧的滑入他的掌心,與他五指相扣。
“什麽時候回來?”她問。
沈意知親着她的唇,不斷的祈求她能回應,一下比一下要熱絡,一下比一下要重。
“一個星期,做多半個月。”
雁春夏挑了挑眉:“半個月嗎......好像真的有點久了。”
沈意知微頓,“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