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朕的演技登峰造極
第70章 第 70 章 朕的演技登峰造極
“哎呀, 穿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你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坐皇室馬車出行吧?”
郦黎心情好極了,美滋滋地拍了拍霍琮的大腿, 豪爽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将軍了!霍大将軍,有什麽獲獎感言想說嗎?”
他還特意單手握拳,裝作話筒遞到霍琮嘴邊。
“感想就是……”
霍琮垂下頭,看着郦黎亮閃閃的眼睛, 按住了他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背, 指尖揉了揉郦黎凸起的腕骨,薄唇微動:“承蒙陛下垂憐,可若是臣想要的更多,不知陛下, 可還給得起嗎?”
濃密扇睫下, 那雙漆黑的眼眸就像是漩渦, 能将人的理智、乃至神魂,都一起吸入其中。
郦黎呆呆地看着霍琮那張深邃俊臉, 過了好幾秒, 突然慢慢臉紅了,一言不發地縮到了車廂角落裏。
霍琮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馬車內空間不大,郦黎就算再躲也躲不到哪去,想着接下來還要上朝,他便沒有再為難這孩子,只與郦黎五指相扣, 靜靜等待着馬車駛入皇城。
霍琮這次帶來的寶貝,不僅有之前他搜刮土匪的財寶,還有兖州牧多年積攢下來的錢財, 足足裝了百十來個大木箱子。
其中一個箱子的重量,就連兩個正值壯年的大漢都擡得氣喘籲籲。
邵錢看着這些箱子的目光,讓郦黎懷疑他面前好像站着一位絕世美人,還是下一秒就會撲上去求婚的那種。
“好,好啊!”
高尚也高興得紅光滿面,這可是解了京城的燃眉之急啊!
這段時間,工部又是修城牆又是修路,還成天研究什麽勞什子火藥,在郊外到處炸東西搞破壞;前不久,陛下去季家村時還讓他立下了軍令狀,說從今往後,京畿一帶不得再有流民無家可歸,無田可種;邵錢又三天兩頭帶着下面人上門打秋風……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哪樣不要錢?
高尚這個戶部尚書,愁的是頭發一把把掉。
他終于明白陸舫為啥不來戶部也不去吏部了,躲清閑呢這是!
要不是霍琮及時支援,戶部怕是滿朝文武下個月的俸祿都發不出來了,這會兒高尚可不得看霍琮跟看再生父母似的。
除了他和邵錢以外,其他憋着一股子氣想要狠狠參上霍琮一本的朝臣們,在看到一箱箱擡進殿內、金燦燦黃澄澄的金銀財寶後,也都沒了聲響。
這還能怎麽參?
說不定他們之後的俸祿,都是人家掏錢!
郦黎見大臣們都不說話了,高高興興地給霍琮賜了座,又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把霍琮從頭誇到腳、從裏誇到外:
“霍将軍一表人才,英武非凡……有舉世罕見之帥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路途辛苦,聽聞将軍母親也在京中,特賜府邸一座,禦制寶劍一柄,西域彎刀一件……”
最後郦黎送的實在太多,就連霍琮都不得不低頭咳嗽做掩飾,提醒他差不多就行了:“多謝陛下,臣不勝惶恐。”
“……還有,從今往後霍将軍可配劍上殿,坐馬車入宮,”郦黎這才戀戀不舍地停下了,“今晚宮中設宴,不如霍将軍就留宿宮中吧?與朕一同欣賞新排的話劇。”
“臣遵命。”
“陛下,”下面孫恕突然站出來,朝着郦黎和霍琮分別一拱手,“臣有件事想要詢問霍州牧。”
郦黎沒有立刻吱聲,而是先看向了霍琮。
在場所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的大臣,心中都不約而同地一咯噔——
陛下方才無論給霍琮賞賜了多少東西、給予了多少特權,都沒有這個動作代表的含義更讓他們覺得膽寒。
孫恕當然也看到了。
他之所以站出來,就是因為陛下今日的種種表現,令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荒謬的猜測:
或許,從始至終,手段高超的那位都不是陛下。
他近來總覺得,陛下背後,還有一個叫他摸不透的影子。
嚴彌當權期間,孫恕也曾在他府上,與還未登基的陛下見過一面。
那時的陛下雖稱不上呆傻,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株生長在角落裏不聲不響的野草,安靜得完全不像是個正常少年。
嚴彌說什麽,他做什麽,幾乎沒有自己的主見,哪像現在這樣,大權在握,說一不二?
孫恕還曾聽嚴彌得意洋洋地提起過,說就連他的手下對陛下呵斥,陛下也從不反抗。
“我也請了大夫來調理,但幾位大夫都說,這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毛病,沒法治。”嚴彌随口說的一句話,被孫恕一直牢牢記在心中,“似乎與難産有關。”
既然是先天不足的毛病,為何突然治好了?
又為何霍琮一來,陛下又變回了當日那個對他人言聽計從的模樣?
孫恕細思極恐,因此盡管知道這樣會惹得陛下不開心,他還是站了出來——因為這個猜測必須要得到證實,否則他與那位的合作,可就……
“孫尚書不妨直言。”
霍琮雖然是第一次正式上朝,但卻絲毫不露懼色,脊背挺直、大馬金刀地坐在禦賜的座位上,腰側別着一把足有半人高的長劍,距離上首的郦黎僅僅只有一步之遙。
那張年輕英朗的臉龐,在這一刻,卻讓所有大臣們不敢小觑。
誰知道,這位會不會是下一個嚴彌?
“那便冒犯了,”孫恕拱手道,“我想請問霍州牧的是,為何你入駐兖州,兵部卻并未得到任何消息?可是州牧那邊出于某種考慮,暫時壓下了情報?”
孫恕的語氣連質問都稱不上,他甚至用的不是“攻占”,而是“入駐”,可見其對霍琮态度的小心。
但霍琮卻似乎并未體諒到他的苦心,淡然道:“是我壓下了消息。”
“大膽!”
何兌又雙叒站了出來,遙遙指着霍琮的鼻子大罵:“你可知道,這是在瞞報軍情?陛下和諸位大臣都在這裏,霍琮,你此舉乃是欺君!是不可饒恕的潑天大罪!”
“我并未欺君。”
霍琮擡眼看向他。
何兌:“豎子,當着陛下的面,你還竟敢狡辯?”
“陛下可以為臣作證,”霍琮說,“我與陛下,一直保持着聯絡,兖州之事,陛下也并非毫不知情。”
“何大人難不成以為,我霍琮膽大包天到連陛下都不放在眼中,就敢擅自做出此等舉措了嗎?”
“這……”
何兌一噎,望向郦黎:“陛下,霍琮所言可為真實?”
“嗯?”
正以手支頤、在上首光明正大打量霍琮側臉的郦黎猛地反應過來,也沒聽見何兌和霍琮剛才才讨論什麽,反正無腦站隊就成了:“真的,都是真的!霍将軍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孫恕隐藏在袖中的手掌攥成了拳頭。
果然。
一直隐藏于陛下身後的,就是如今坐在臺階之上的年輕将軍!
雖然不知道霍琮遠在千裏之外,是如何與陛下搭上線的,又是如何讓陛下對他言聽計從,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朝堂的格局,會随着對方的到來徹底改變。
興許是孫恕的目光太過炙熱,霍琮的視線一動,落在了他的身上,兩人對視一眼,孫恕趕忙低頭,不敢再多看這位一眼,但心中早已盤算起了該如何讨好對方、利用對方達成自己的目标。
總結下來,無非四個字,投其所好罷了。
這位霍将軍如此年輕,也不知道喜不喜歡美貌侍妾?孫恕想起自己府上那些能歌善舞的歌姬舞女,決定等霍琮一離開皇宮,就找個機會登門拜訪。
這邊孫恕還在暢想,另一邊就聽霍琮開口道:“陛下,臣也有一事想要禀報。”
郦黎立馬打起精神:“說吧。”
“臣這筆錢,一是為陛下,二為萬民救急所用,但還有第三點,乃是臣的一點私心,萬望陛下恩準。”
“是什麽私心?”
“臣出身武将,雖為州牧,卻時常惦念我大景軍備戰力,”霍琮垂頭道,“尤其是,邊軍情況。”
“因此臣請陛下恩準,将這些錢財盡可能地留存一部分,充作邊軍軍費!”
孫恕瞳孔一縮,死死盯着前方那道高大精悍的背影,心跳陡然加速。
郦黎笑起來,語氣親昵:“這哪裏是私心?明明是霍将軍的一腔拳拳報國之心才對,霍将軍請坐吧,朕準了。”
“多謝陛下,”但霍琮并未第一時間坐下,仍繼續說道,“臣在來京路上,一直在擔心,這筆軍費若是被貪官污吏侵吞,無法送達邊軍手中,那該如何是好。”
郦黎與他一唱一和:“對啊,那該如何是好呢?”
霍琮站起來,轉身朝郦黎行禮:“臣聽聞錦衣衛指揮使沈江沈大人,守正不阿,執法如山,且只遵皇令——臣相信,若是此人來負責此事,定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那就這麽辦吧,”郦黎迫不及待地說道,“沈江。”
“臣在。”
沈江上前一步。
“你可聽到了?”
“臣聽到了,”沈江拱手道,“能得陛下和霍州牧信重,臣受寵若驚,必不辱使命!”
孫恕的腮幫抽動了一下。
若是只有一個霍琮,雖然沒怎麽打過交道,但這年輕人初入官場,不曉得朝堂險惡,倒也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可是再加上一個錦衣衛指揮使沈江……
孫恕對于霍琮這筆錢倒沒什麽想法,這不是個小數目,他确實心動,但很清楚,自個兒也得有命拿才行。
他真正害怕的,是沈江把陳年舊賬翻出來,再一路追查下去,查到一些不該查的東西。
“最後一件事,”在這場漫長的朝會結束前,郦黎說道,“今日上午,黃龍教教主應下李道長邀約,兩人将于三日後午時,在城中擂臺之上展開鬥法比試,朕欲與霍将軍一同前去觀看。”
“屆時勝出者,朕将親自授予國師之位。”郦黎的視線掃過一張張面孔,身子微微前傾,還挺期待地問道,“你們有什麽異議嗎?”
快提啊!這次一定要提!
可惜天不遂人願,大臣們對國師這個幹吃俸祿不幹正事的職位,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意了。
陛下開心就好。
“陛下聖明——”
郦黎頹喪地靠回龍椅上:“那好吧,既然沒別的事,那就退朝吧!”
“真是,關鍵時刻一個個都不出聲了,”散朝後,郦黎坐在禦花園的涼亭裏和霍琮抱怨,“還有那個什麽陸元善,他明明看到了我在給他使眼色,結果眼一翻就去看天花板去了!真把我當空氣呢?”
“我以為你會讓他當吏部尚書。”
“他不适合,”郦黎果斷道,“他要是當吏部尚書,那朝廷都能被參他的人給掀翻了!”
“要我說啊,陸元善這人有時候真的欠欠的,朕不讓他去花樓,免得染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病,結果他就去騷擾沈江,騷擾完沈江,又把李臻請到工部去,兩人一起不知道在折騰什麽東西,連旁邊的刑部都把狀告到我這兒來了,說工部噪音太大,幹擾他們辦差。”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朕的工部尚書,怎麽就不能讓朕省點心呢?”
霍琮抿茶的動作一頓。
“‘朕的工部尚書’,”他細細品了一下這幾個字,“是不是和‘朕的大将軍’是一個意思?”
郦黎:“……那怎麽可能呢!”
他立馬站起來繞到霍琮身後,給霍琮又捶背又揉肩,笑眯眯道:“陸舫怎麽能跟你比,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那可是當之無愧的No.1,最牛逼最酷帥最會打仗的霍大将軍是也~”
他揉了一會兒,覺得霍琮硬邦邦的肩膀硌得他手酸,幹脆耍從後面環住了霍琮的脖子,整個人都趴在霍琮身上,像一塊天熱融化得黏黏糊糊的年糕。
“還是說,你又吃醋了?”
他湊過去,笑意盈盈地側頭望向霍琮。
從這個角度,郦黎只能看到霍琮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墨色劍眉斜飛入鬓,隐忍的唇角微微向下,下颌線緊繃着,帶着些許常年發號施令的威嚴,和即将沖破牢籠桎梏的熾熱欲/念。
一看就很好親。
郦黎不禁暢想,若是霍琮在床上,會不會露出比他從前所見過的任何時刻,都還要性感百倍的神情?
他又不是真的十幾歲少年,對那檔子事,早就一清二楚了。只是上輩子單身到死,如今好不容易談了一個,對象又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
說實話,郦黎有點兒好奇,又有點兒害怕。
但好奇還是占據了上風,所以他才會時不時地撩撥霍琮一下——偶爾看看永遠冷靜自持的霍琮,因為他而忍耐到青筋畢露的模樣,怎麽不算是一種樂趣呢?
霍琮閉了閉眼睛,放下茶杯。
“沒有。”
“沒有?”
郦黎一本正經地把臉貼在他滾燙的頸側,片刻後嘴角高高揚起,小聲咕哝道:“脈搏這麽快,這可是欺君之罪啊,霍大将軍。”
霍琮忍無可忍地伸出手,要把人拽進懷裏好好收拾一下,被郦黎像條滑溜泥鳅一樣躲開了。
郦黎還特別提醒道:“大婚前非禮勿動啊,某人自己說的。”
霍琮:“…………”
“喝點涼茶吧,”郦黎偷笑着擡了擡下巴,“喏,專門為你準備的,天太熱了,降降火氣。”
霍琮看了數秒石桌上的涼茶,端起來,仰頭一飲而盡。
一杯苦到極致的涼茶,被他面不改色的一口灌下肚,還硬生生灌出了一股子殺氣。
“我記下了。”他盯着郦黎,一字一頓地說。
郦黎笑容僵硬了:“記……記下什麽?”
霍琮笑了笑。
“涼茶很好喝。”他道。
“坐吧,咱們來聊聊三日後比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