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晉江獨發正版 大……
第1章 晉江獨發正版 大……
無邊無垠的浩瀚沙漠中一條蜿蜒曲折的綠色紐帶,自南向北綿延不絕。千年來,這條大河孕育着河岸邊肥沃的土地,繁衍着生生不息的人群,任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人們在這條大河畔過着惬意安穩的生活。
它歷經洪水的泛濫,潮漲潮落,耕耘農田,飼養牲畜,見證一代代政/權更疊,無數風雲人物起起落落,河面上空,一只禿鹫展開雪白的翅膀發出一聲尖利嘶啞的鳴叫,劃過這片寂靜的水源,飛往更高的天空。
底比斯王城,歷經河水退卻的佩雷特季,農作物在播種與生長間迎來收獲的夏矛季。
這是個“無水”的季節,氣溫也較其他兩季更加炎熱。
在一片幽暗靜谧的懸崖山谷內,人工開鑿出一片方形陵墓。坐南朝北,尼羅河漲水的源頭便是南面,而北方則是極星閃耀的地方,傳說有幾顆星星一年四季都不會從夜幕中消失,人們将之稱為“不死星”,主門位于陵墓的正面,主大門大開時,它正好位于陵墓的中軸線上,門的兩邊是從阿斯旺采石場開采的巨大整石塊,順着大門進入,是一片視野及其開闊的大庭院,其他三面皆是由黏土與石頭修葺而成,陵墓的主立面由十六根四方立柱支撐,立柱與立柱之間圍城一個方形的入口,上面雕刻滿色彩鮮豔的紙莎草與蓮花圖案。
順着柱子中間的一扇門進入,其間歷經一個小型回廊,廊道兩面是矗立高大形象的胡狼頭阿努比斯,再向裏走,是一間喪葬教|堂,屋內,燈火葳蕤,案上燃着袅袅煙香。
這是一間從山體內開鑿的內部陵墓,專門供人祭奠死者。
在禮拜堂內,上方主位上,站着一人,一襲白衣勝雪,昏黃的牛脂燭光将室內映襯如白晝,明滅的火光投落在那張精致白皙的臉上帶着蠱惑衆生的極致魅力,也襯托的那清癯的身影更加孱弱幾分,這是個極為年輕的男子。
男子狹長雙眸冷淡的掃了四周衆神仆一眼,長睫如羽扇,幾不可見的顫了下,他的面前是一個可容納一人身的方形青金石臺,臺面上用黃色綢布蒙着,他就這麽立在臺前,似乎在等待什麽。
教堂內四周擴散開數不清的神仆,他們低着頭,站姿筆直,表情肅穆虔誠,無人敢先語,潔白長袍拖在地面,仿若未聞,牆壁一角有個滴水刻鐘,滴滴答答的水聲像從山谷最深處滌蕩開,清脆的響聲直擊人心底最脆弱敏感的一角。
“大供奉,已清理完畢。”
從教堂側面一個神室內走出一個男子,上前微微行禮後,聲音溫順恭敬,白衣男子點頭:“将王帶出來吧。”
“是。”
神仆道了聲,便匆匆退下,不多時,從神室內又走出兩人,他們一人擡着頭一人擡着腳,将擔架緩慢而小心的移放到白衣男子前方的青金石臺面上,這是禮拜堂內唯一的被稱為“烏阿貝”的清潔之地。
“王已開始他的往生之路,我們給他唱贊美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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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嗓音清雅溫和,淡漠的眸子終于染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悲憫,他的音線不高,卻恰到好處的散到空中撞擊石壁後紛紛落入底下人的耳中,他們像接到某種信號,紛紛擡頭,雙手交叉合十放置胸前,目光看着躺在那裏的衰老屍體,齊齊念着已在心底重複默背數次的祈禱之詞。
蘆葦杆插在融化的牛脂內,燈火在恣意燃燒,高位上的男子姿态雍容,高貴如皎皎明月,舉手投足間皆為神性降落,燭光搖晃之中,禱告完畢。
一時間,巨大的房間經歷短暫的熱鬧後又回歸漫長的沉寂。
有人上前給男子雙手戴上一次性手套,他看着躺在那裏的人,曾經整個帝國最尊貴的男人,“我現在要給王剖腹,取出他的腸胃肝肺,你們将禮葬翁準備好。”
吩咐完距離他身邊最近的一個仆人後,他便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手術刀,從腹部左側切開,切口與髋骨平行,髒器從身體內才能完整的摘除。至于心髒,白衣男子看了一眼,又移開,這是象征智慧與情感所在的地方,須得保留在原位。
空氣中有淡淡的腥|味彌散開,所有人都像石頭一般,靜靜矗立,仿佛根本聞不到也看不見,有兩個随從端來水,用棕榈與酒精開始清洗屍體內部,消毒。
之前下去的兩人擡着個石灰石制成的正方體盒子上前,白衣男子将取出的肝肺等四件髒器用泡堿進行脫水,纏好繃帶分別裝進四個瓶子內,每個翁蓋上都裝飾有荷魯斯四子之一的頭像,這表名每個髒器都可以通過神祇進行區分,并受到這些神祇的庇護。
放腸的那一瓶受到鷹頭凱布山關切的目光守護,胃則是豺狼頭多姆女神守護,肺是狒狒頭的哈碧女神守護,肝與艾姆謝特有關。
“把它們收藏好,後期還需要重返王的身體。”
男子做完一切,低聲吩咐,仆人們點頭稱是,将禮葬翁保存在側面牆壁挖出的方孔中,根據步驟,這些後期幹燥後還要重新放回死者的身體內。
接下來,要給屍體內部脫水,男子眼底清明,手上鎮靜,用沒藥樹脂,松脂以及亞麻小包等,屍體進行防腐處理。
在屍體的腦部,他用一根細長的管子從鼻腔伸進去将腦漿引出扔掉,不然後續操作會非常麻煩,放久的腦漿會腐爛發臭,影響整個身體。
“将王放進去。”處理好遺體後,男子吩咐将屍|體浸入三百公斤的泡堿內,這是個漫長的過程,通常要等待一個月的時間。
王反生的工作在今天是無法一次性做完,看着教堂四周,白衣男子褪去手套,眼中略有疲态,但很快便被他迅速的遮掩掉,走了幾步,看着衆人:“我要去王的墓室,看看他的棺椁設計,你們去外面等我。”
說完一揮手,大家紛紛行禮撤出。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後,偌大的空間內只剩他一人,先前端的清風朗月,高高在上瞬間消散,容眠受不了的使勁深呼吸,真是憋死他了。
這個教堂四處不透風,又在地下,他人都要被整無了。
他明明是在法國國家博物館看了眼古埃及的考古物,再睜開眼就成了另外一個人,穿越那一套竟然有一天也會應驗在他身上,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放眼四下,這只是一間處理木乃伊的特供地方,并沒有任何一點吃食,幸好他對歷史足夠感興趣,穿到這裏憑借壁畫上的特殊圖案,他一眼就認出身在何方,只是不知道千年前的古埃及現在是哪位法老掌權,憑着自身積累的知識儲備,剛才那場法事他倒是做的有模有樣。
容眠知道古埃及的法老相信人死後會重返人間,所以對于陵寝修建極為在意,他們有的甚至剛登上王位,就開始大操大辦的準備自己死後的安樂世界,就像眼下這位,容眠不禁瞥了眼浸在泡堿裏抽離水分的人。
從剛進門開始,容眠就知道這座陵寝不是等閑之舉,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大刀闊斧而來的精品,教堂好悶,額上汗珠沁出,口幹舌燥,剛才假模假樣的說了那麽多,感覺更渴了,擡手撫額,突然袖口中一個不知名的東西被帶着甩出。
容眠蹙眉,顧不及未擦幹淨的汗珠,彎腰低頭撿起,竟是一卷紙莎草紙制成的文案,拆開一看,不由眼前一亮,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這是這座地下陵墓的平面設計圖,根據地圖上的标注,他很快找到自身所在位置,果真如他猜測一般,古埃及的法老陵墓大同小異,都會有一座單獨的主墓室用來放置已經制成的法老屍身。
那是整座陵墓最尊貴重要的地方。
看着莎草紙上繪制的古樸圖案,他所在的位置屬于前廳,前廳北端是墓室,藏寶室的入口在主墓室的東面牆壁上,容眠心中激動,法老的陪葬品光是想想就已經可以在腦中構造出那數不盡的金銀寶貝,在前廳的西面是耳室,這正是他想去的地方。
順着地圖的指引 ,他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耳室內已經被填充的滿滿當當,包括器皿,家具,兵器以及烏薩布提小雕像,視線在蜿蜒而下,便是他要找的東西,精油,香膏,葡萄酒以及數不盡的面包食物等,他快速走上前,這些食物看着分外新鮮,想是剛運送來不久,容眠默默祈禱幾句後便不客氣的拆開一瓶酒飲了幾口,拿了幾個小面包迅速的充饑,腦中卻在想着後面要如何應對。
一個陌生的世界,穿來的莫名其妙,想離開,怕也是不太容易。
他不是個輕易認命的人,在陌生的世界,既然走不了,那不如想想該如何适應這裏,如何在這裏謀得一席之地。
原身是祭祀院的大供奉,這尊崇的身份倒是可以讓他有機會做出籌謀。
古埃及的宮廷祭祀用的葡萄酒果真比千年後的還要醇厚濃郁,容眠吃完,精神思緒均已恢複如初,在這裏,不能有機會走錯。
外面有腳步聲匆匆靠近,容眠警覺地将吃完的殘渣剩飯處理遮掩掉,他已經吩咐人下去,誰還會不經允許就進來?
“大......大.......大供奉。”
聲音自前廳狹長隧道間斷斷續續飄來,說話的人結結巴巴,聽的人心梗,容眠蹙眉,擡腳向外走,便迎面撞上一人,對方顯然沒料到裏面人會突然出來,被結結實實的撞了一記,站定身體後,對方滿臉驚惶,不住道歉:“對.....對.....對....不起.....大.....大供奉。”
說話就像便秘,怎麽也拉不出完整的來,容眠聽的頭皮發麻,面上卻一派鎮靜,看着來人,對方纏腰式米色亞麻布袍,上身只戴着一副寬邊彩色項鏈,頭上裹着及耳氈帽,皮膚似小麥般渾厚結實,五官平實,一雙眼因難掩驚慌而圓瞪,配着他說話的樣子倒有幾分滑稽,容眠猜測他不是祭祀院的人。
不露聲色道:“無妨,何事?”
“大.....大供奉,我...我來給先王送.....送,送陪葬品。”容眠嘆口氣,聽得好累。
不過轉念一想,陪葬品?
那耳室這一大堆還不夠,還有別的?
果真是豪氣。
“那走吧。”看着耳室裝的滿滿當當,想來這人拉來的東西也不會放在這裏。
對方點點頭,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莎草紙本子,蘆葦杆制成的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只聽他嘴裏碎碎叨叨:“已報告...大...大供奉.....葬品....已...送到。”
“還請...大供奉.....随我去清點...清點.....”
他又啰啰嗦嗦的說了幾句,容眠耳朵已經要起繭子,見他記的認真,腦中靈光一閃,這個裝扮莫不是官僚階級的抄寫員?
容眠靠近他,看見那本厚厚的筆記本被合上,封面上赫然寫着幾個偌大的象形文字:“皇家抄寫長”,左下角一行豎立小字:烏斯卡夫。
這應當是他的名字。
真如他料想一般。
古埃及的抄寫員要有洞悉書寫奧秘的能力,想要成為一名出色的抄寫員就一定要先去神廟學校或相關的讀書之地進行學習閱讀,不論出身貴賤,每個人都有成為抄寫員的機會,這應當是平民百姓升職改變自身階級最好的途徑。
饒是如此,容眠也頗為意外,皇室竟會挑選一位結巴來做這麽重要的職位,看來他對這裏還有很多不了解。
烏斯卡夫結結巴巴,說話賊累,容眠就是有心想要套點什麽也不想開口,聽他說話真的七竅要流血,六竅要冒煙,兩人順着地下彎曲的道路很快出了前廳門院,外面天已漸黑,一衆神仆站在那,無人敢随意攀談。
烏斯卡夫揮手,命人将馬匹拉來的幾大車寶藏運進來:聖床八張每張配有靠墊,黃金戰車六架,鑲嵌有大理石的折疊凳一對,塞尼特棋一盤,白漆刷成的木箱... ...珠寶若幹,荷魯斯護身符一個,船模三十五搜,守衛雕像六尊.......弓箭匕首回旋镖.......
院落中,只聽見烏斯卡夫那結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對着拉來的陪葬物,容眠也不能閑着,他要裝作異常關心的上前去清點物品,“王....走的突然,大..王子...還在...趕回繼...承的路上,一切....都要靠.....大...供...奉一人...撐着。”
烏斯卡夫終于說完,容眠心中泣血,看着他無比感動:“辛苦抄寫長了,剩下的我來吧。”
神仆們在容眠的授以下将中午寶藏一件件搬進藏寶室,為了能讓自己死後在另一個世界享受與生前一樣的待遇,法老們大多将自己的墳墓裝點得比生前還要富麗堂皇。
“王的......棺椁在做了,純金的.....樣式這塊.....還需要....大供奉參...考做主。”烏斯卡夫進門前又叨了一嘴。
在極度崇拜神明的國度,大供奉的職位特殊神秘,受萬人推崇朝拜,地位堪比國王,卻又不受王的制約。
屬于神性又獨立的一個掌權組織。
晚風夾雜山谷間泥土的芬香,容眠一身白色袍服,翩跹飄逸,無人在意處,他的後頸正中一顆猩紅的胎記明豔绮麗的落在那,風掀起大供奉頭上的氈帽帶着黑長的碎發零星飄起,那抹緋紅在白色氈帽與黑發間若隐若現,惹眼又暧|昧。
最後,容眠與烏斯卡夫來到主墓室丈量尺寸,确定金棺的擺放位置以及大小,牆壁上是新粉刷出的亡靈指引圖,阿努比斯牽引着死者來到冥界接受奧西裏斯的審判,畫面正中是一個象征正義與公平的秤砣,冥王會将死者的心髒放在秤砣一邊,另一邊是鴕鳥羽毛,若生前無罪,那心髒與羽毛在秤砣上便是水平而分,倘若心髒占比中,那表明死者生前罪大惡極,便不會入那審判之門,死後靈魂也将永遠無法重返輪回。
這也是為什麽他剛才要把心髒完好的放在屍身內的原因。
旁邊還有一大塊劃開的距離,上面是零散的文字,細細看去有垂直而寫的狂草僧侶體象形文字也有橫向的聖書體,這些應當是抄寫員的傑作。
烏斯卡夫看着牆壁,今天他除了送物品還要将先王的墓室牆壁書寫完整,聽聞要過冥界審判之門路途兇險,若沒有指引文書,便不能順利的到達冥王身邊,也就無法順利轉世,烏斯卡夫身懷重任,驚慌褪去的臉上已經肅穆一片。
容眠工作完成,與他告辭,這悶熱的墓室,他是一刻也不想呆。
出了大門,天色又暗了不少。
馬車上,容眠看着身邊恭敬的少年,接過瓷盞淡淡道:“你叫什麽?”
少年一聽,面上頓了下,随即“噗通”一跪,看着他滿是痛心:“回大供奉,我是阿卡啊,您身邊最忠實的仆人。”
大供奉是怎麽了,一覺睡醒竟連他這個貼身小仆都不認識了。
阿卡顫巍巍跪在那,開始迅速回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惹得主人不高興。
容眠眯着眸,薄唇輕抿了下茶盞,甘甜清香入口,緩解剛才在墓地裏憋出的煩悶,這個少年眉眼清秀,年紀看着也就十二三歲,還是個未成年的孩童,他輕咳兩聲:“阿卡,你可知我讓你跟在我身邊是做什麽的?”
阿卡腦中“唝咚”一響,大供奉問這話,果真是自己做錯了什麽還不自知。便更加虔敬的将額頭抵在地上,聲音略帶急促:“阿卡自從八歲起就跟着大人,從小父母雙亡是您将我帶進祭司院,學習經典,一直跟随您照料您的日常起居,阿卡不敢有忘。”
可憐的孩子,被他嚴肅的樣子吓得不輕,一定是以為自己不要他了,容眠暗自挑眉,将阿卡的話套的差不多了,知道他是這裏可以稱之為他的“心腹”之人,便稍稍放心。
“起來吧,擦擦幹淨。”說着,容眠從袖口掏出一塊帕子遞給他,“我只是随便問問,你不必擔心。”
“我讓你将宮廷裏每個人的職位姓名都回憶重複一遍,你可知我的用意?”
大供奉是可與神祇通靈之人,豈是他人可以随意窺探意圖的,阿卡本來稍微放松的心都跟着一沉,再次“噗通”一跪:“阿卡不敢随意揣度大人。”
“你跟着我這麽多年,盡心盡力,難道只想一輩子都端茶倒水在祭司院裏做個小神仆?讓你留意些前朝大臣,你記在心中,他日或許就有用處。”
容眠說的随意平淡,阿卡心中激起千濤萬浪,大供奉竟然這麽看重他?給他提前鋪路。
阿卡幼小的心靈再次被撞擊,看着容眠精致的臉差點哭出來,大供奉對他太好了,他以後一定好好報答他的恩情,阿卡在心中自我感動一番,看着容眠目光更加堅定忠誠。
馬車在一路颠簸中晃晃悠悠的進了王城。
老王上埃赫賽爾執|政三十年後,在他舉辦的第一個塞得節後溘然長逝,走的意外又倉促,有人說神明看他兢兢業業太辛苦,收回他在人間的領導權,調回天庭回歸神位。
接下來會是誰繼承王位?
從阿卡口中得知,這個老王上的孩子還不止一個,不會到時候又血流成河?那他穿來的可真是時候。
馬車駛進祭司院內,天色徹底暗下,夜空明月高懸,點點星光将夏夜映襯的更加玄幻神秘。
容眠支走阿卡,此刻他只想一個人在這千年的土地上獨自沉思。
腦中忽然一陣暈眩,他踉跄着倒退一步,好在夜晚無人看清他的狼狽,一定是在墓地時間太久,身體吃不消累到了,容眠不甚在意,比起這些往後在這宮廷內如何生存才是他首要考慮的。
底比斯王宮夜晚亦是流光溢彩,女仆侍衛們都堅守自己的崗位巡邏,見到他都紛紛行禮,容眠繞過人群,往一人煙稀少之地游走,腦中的眩暈感不減反重,口齒幹燥,他伸出舌頭舔了口幹巴巴的薄唇,明明不久前才喝過茶,現在又像跑了十裏路似的,有種無力的虛脫感。
“聽說大王子就要回宮繼承王位了,先王有密旨将王位傳給了他。”
“那二王子溫格斯殿下呢?”
“哦,還有哈特王後... ....”
容眠耳邊不知從那冒出幾個宮仆,瞥眼看去,河岸對面有幾個宮女頭頂陶罐結伴走過,清脆的聲音在夜中格外顯。
他深呼吸一口,一通走竟然到了花園河畔,夜間花香肆無忌憚的散發,攪着他整個人更加難耐,又渴又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想要沖破體內的束縛,似乎想幹一些從未想過的事。
後背薄汗濡濕了袍服,頭重腳輕感越發迷離嚴重,前方河水在宮燈照映下波光粼粼,他有些堅持不住的一頭栽倒在前。
沒有想象中的落地疼痛,倒是意外的跌入一具寬大的懷抱,混着晚間露水,容眠聞到對方身上好聞的類似雪松林的味道。
“大膽,眼瞎了敢沖撞王——大供奉?”
身邊冒出一句憤怒的譴責,容眠身體軟着趴進對方身體,想說什麽,卻是一陣天旋地轉,耳蝸嗡鳴,視線模糊,鼻尖都被逼出汗來。
“是.....大供奉?”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說出的話已經無法收回,看着王子懷中人不由驚訝。
腰間的刀已經抽出一半,在看到對方是誰後薩卡拉反手迅速抽回刀身,腕間靈活的将沉重的金屬刀歸如鞘內,眼底帶着幾分渎神的自責。
大供奉是底比斯唯一可與王比肩具有神靈眷顧的人,真是該死,剛才差點釀成大錯。
容眠像個軟腳蝦,根本不知道毫厘之內那危險的刀刃就要掃到他臉上,現在從心底往外冒着熱烘烘的火焰,他像在沙漠幹旱地行走的旅人,迫切想要尋找可以滋潤他的水源,上下眼皮打着轉,想睜開又好似有千斤重,鼻腔內是雪松林的清新幹咧,他有些近乎貪|婪的嗅着,眼睑下垂,雙手扒住對方挺括的肩,這難得溫順又帶着急迫的樣子落入人眼,頂頭的男人看着不由輕笑一聲。
大供奉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涼...”
容眠低語,雙手更加使勁的扒拉,生怕用力攥住的那一抹冷峭在不經意間溜走。
“什麽?”
漆黑的夜色下,借着星空斑駁的光影,宮廷花園禦河畔,幢幢樹影下,男子英俊立體的五官被蒙上一層虛影,顯得更加神秘矜貴,他的聲音有很濃的鼻音,從嗓間發出落入人耳已是另一番充滿磁性的的低沉優雅。
容眠被浸泡在這種狹隘|逼|仄的氛圍內,後背汗涔涔,額前碎發濕漉漉的貼着皮膚,眉宇間不堪忍受的難耐之色更加濃郁,“我說涼....要涼”
男人怔了片刻,随即揚眉:“你冷?”
看着眼四周,這個天氣,懷|裏人嫌冷?
容眠唇角幹涸,嗓子微啞,表達不清更加令他煩躁,有些不耐的加重聲音:“我說想要涼爽一些,你廢話真多。”
啧!
第一次被人如此光明正大毫不掩飾的嫌棄,男人還是有些意外,看着懷中男子眼底閃過一抹別樣的光。
“這裏有水,你想多涼爽都行。”
底比斯宮廷內的河流是從伊特努阿河的分之開辟而來,河水常年清冽冰涼,容眠想要多少涼意它都可以提供,這麽近的距離,男人看着他嘴角不可察覺的揚起。
河水是什麽玩意兒?
容眠覺得眼前的陌生男人就是個廢物,他現在想要的是河水嗎?
他又不瞎,他是看不到河就在他眼前?
他不會游泳,跳下去豈不是找死?
況且,身體裏那抹陌生的感覺告訴她,河水遠遠不夠,那像怪獸一樣潛藏在體內的噴發感,想要越過層層阻礙,踏過萬水千山,将自己的靈與魂與眼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相融合,這怪異的感覺,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濃郁的纏繞着他。
容眠攀着對方,上下牙齒因為忍耐直哆嗦:“水不夠......”
解不了那灼|熱的感覺,可是已經無法再将後面的話宣之與口,他用盡全力踮起腳尖,将心底最真實的渴望毫不隐瞞的表露,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男人身|子一僵,眼底複雜情緒閃過,容眠好似上了瘾,這軟軟的比棉花糖還輕柔,沾着夜露,沁着點涼寒,容眠眼底貪欲更甚,這一幕透過溶溶月光傳遞到男人眼中,他扣着身邊人腰間的手緊了緊,低聲罵了句,今晚所遇不在他的行程預料內。
但依舊随着本心,算了,大供奉的嬌弱身子也經不起伊特努阿河水的侵蝕,況且這毫無章法也無技巧的|吻真令他無法接受,一把薅過粘在身上的貓咪,順着力道抵攏在最靠近的一顆樹下,細密的枝丫零散的折散開,容眠身子沉重的靠在粗糙的樹幹上,仰頭看着葉片間零落的月暈,唇|就被再次封住,雪松林的味道更濃,同時伴有一股清幽的荷香味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蔓延開,兩股味道交相融合時,鋪天滅地,容眠被反剪雙手,變換了位置,臉貼着滄桑幹燥的樹皮裂紋被烙印上圈圈痕跡,風吹過樹林,帶着其他不知名的花香,河水泛起陣陣漣漪,大供奉後頸處那一點榴火絕豔的紅刺進對方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