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俞北北立馬松手,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懸空。
漂亮絢麗的魚尾就在面前擺着。
他不得不接受。
他穿了!還變成了一條人魚。
人魚诶?
是童話故事裏那個在清晨化成泡沫的小人魚嗎。
俞北北嘗試着翹兩下尾巴,感覺奇怪又奇妙。
他的尾巴很長,看上去并不輕,男人抱起他走路的步伐卻很穩。走了許久,俞北北都沒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有任何變化。
對方光着上半身,胸膛上遍布深淺不一的劃痕,最顯眼的是一條從左肩劃至腰腹的傷口。
看着看着,感受到男人溫熱的體溫,俞北北想起什麽。
他垂眸,臉頰一瞬漲紅。
救命。
別人穿越好歹有件衣服吧,他不僅不是人,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還好滑落至胸前的長發能為他遮掩一部分。
他掃視四周,好幾個機器人在走廊裏走來走去,它們正在打掃衛生,透過走廊的窗戶,能看見在花園裏巡邏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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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願意相信我啊。”俞北北放松下來,“還直接抱我,也不怕我是壞人,要是真的傷害你——”
“傷害?”景琮妄輕哂。
盡管他的精神力和身體因蟲母的攻擊留下不可恢複的永久性損傷,但此刻的他實力也能進入全星際前十,一般人不可能傷他分毫。
景琮妄自然不會說這麽多,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便擡眸繼續走。
俞北北又不傻,聽見那輕笑聲,便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
他被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是偏粗糙的豎紋布藝款式,魚尾接觸上去的一瞬,俞北北不适應地蹙眉,這沙發似乎太過粗糙了點,硌得他疼。
但這種痛和心絞痛比起來,微乎其微。
目前又是這種處境,俞北北默默地蜷起魚尾,将抱枕置于胸前。
景琮妄瞥他一眼,順勢在一側坐下。
他打開光腦,通知手下阿爾法和唐科立馬過來一趟。
俞北北不知道他說了什麽,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透明光屏,努力讓自己保持淡定。
等待途中,景琮妄回卧室換了身浴袍,深藍色的V領,胸膛淌着水珠,散漫且懶倦。
他把手裏的白襯衫丢到俞北北的尾巴上:“穿這個吧。”
俞北北輕聲“嗯”了聲,快速地穿好襯衫。
襯衫是很柔軟的絲綢面料,領口袖口都很寬松,特別是下擺,直接遮住魚臀,粗糙的布沙發被衣服隔開,俞北北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沒過多久,莊園外響起飛行器的轟鳴聲。
“真的是人魚啊?”阿爾法瞪大眼睛,俯下身湊近看,“那老大你豈不是就有救了?!”
金發男靠得太近。
俞北北魚不自覺往後縮,想将尾巴藏起來。
“他好像真的聽不懂星際語。”阿爾法扭頭說,“不然就是裝得太好了。”
來的路上,他就從上将這裏了解到情況。
他換上古地球語:“你好,我叫阿爾法,是上将的副官之一,我可以摸一下你的魚尾嗎?我太好奇了。”
俞北北這次聽懂了,只覺得金發男太過熱情了點,他攥緊抱枕,魚尾等于他的“腿”,他不喜歡随意被觸碰。
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自己是外來者。
他将眸光投向那位“上将”。
那人銀灰色的眼眸深邃又淩冽,并未作出任何發言。
俞北北努了下嘴,瞅着金發男的手離他越來越近。
他緊閉眼睛,做好被觸碰的準備。意料之中的觸感并未降臨。
“別耍流氓。”後到來的唐科冷聲阻止他,“你這樣的舉動是會被拘留的。”
俞北北慢慢睜開眼睛。
金發男的手被另一個戴着眼鏡的青年握住。
阿爾法“啧”了聲,直起身。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來。”
“行行行,不摸就是了,免得你吃醋。”
“......”唐科的表情冷淡又疏離,身後的白色大尾巴甩得很用力。
毛絨絨的大尾巴?
俞北北:???
他看着那一甩一甩的尾巴,視線又落在眼鏡男頭頂的尖尖耳朵上。耳朵和尾巴毛發雪白,随着動作輕顫,細軟的絨毛微漾,耳朵尖尖裏是淡淡的粉色。
只是看兩眼,俞北北就有點忍不住想上手rua。
他很喜歡軟乎乎的小動物。
上輩子孤兒院裏收養有幾只小貓小狗,被他照顧得圓滾滾,和他特別親,俞北北最喜歡把它們塞在懷裏猛吸。
可耳朵和尾巴長在人身上,真的合适嗎?
俞北北思考着,“啪”了下魚尾。
魚尾漂亮纖長,兩側透明的鳍紗在燈光下泛着絢麗的光華,鱗片顏色幹淨,如琉璃般夢幻。
好吧,是他太過大驚小怪。
他都長了魚尾,何況是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頭,這人魚該不會是誰派來的間諜吧。”阿爾法說。
聽聞,唐科垂眸,仔細觀察着柔軟靈活的魚尾,得出結論。
“不會,他的魚尾很漂亮,應該是自然覺醒,要是能融合得這麽好,那些怪人肯定不舍得。”
而且覺醒人魚基因後,治愈天賦極高,沒人會蠢到不留給培養自己用。
他們直接用中文交流,俞北北聽得清清楚楚。
他真的很想問一句:在我面前說這些好嗎?我不會被滅口嗎?!
俞北北腹诽,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唐科的耳朵和尾巴上。
“你很想摸?”景琮妄敏銳地察覺到。
突然的出聲讓俞北北吓一跳,他打了個激靈,連連搖頭:“沒、沒有,就是有些好奇。”
“連覺醒都不知道。”阿爾法打了個哈欠,“古有天下掉下個林妹妹,現有浴室掉進個俞北北。”
俞北北:“......”
“先做正事。”景琮妄沉聲道,他坐姿挺直,即使穿着寬松的浴袍,身上凜然的氣質卻難以掩蓋。
“嗯。”唐科扶了下眼鏡,對俞北北道:“請擡起手腕。”
俞北北聽話地照做,對方好像是在檢查他的身份。
“沒有身份芯片。”唐科在數據庫裏搜索,“即使用最高權限調取全星際信息,也查不出符合他的身份。”
唐科一邊向景琮妄報告,尾巴卻偷偷靠近俞北北。
毛絨大尾巴離他越來越近,軟乎乎的毛不停地晃悠。
俞北北咽了咽口水。
直到尾巴尖落在他的掌心裏,俞北北收起鋒利的指甲,細細地用指腹揉了兩下尾巴。
像棉花一樣軟,摸着比孤兒院的小貓小狗還要舒服。
俞北北又捏了好幾下,唐科耳尖慢慢地暈開一圈紅。
“唐科,你太狡猾了。”阿爾法發現這一幕,“現在就知道讨好小人魚。”
景琮妄擡眸看向俞北北。
被抓包的俞北北掌心微熱,紅着臉放開軟乎乎的大尾巴。
“我沒讨好他。”唐科收回尾巴,垂放在腿邊。
阿爾法才不信:“你知道小人魚對你的尾巴感興趣,就讓他使勁揉,我平時想摸你一下,你都不肯,還老打我。”
唐科無力反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俞北北徹底暈了。
為什麽要讨好他?!
他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人魚。
“行了。”景琮妄起身,“身份沒問題的話,你倆暫時先回去。”
阿爾法:“頭,這件事要保密嗎?”
俞北北盯着男人清隽的側臉,默默等他的決定。
景琮妄:“嗯,先觀察幾天,事情有變再上報。”
這兩年,帝君正在考慮退位,三位皇子面上不顯,私下卻明争暗鬥。局勢動蕩,為了得到更多的支持,他們都想拉攏處于中立的景家,俞北北的事情暫不明朗,景琮妄決定按兵不動。
兩位副官走後,天色暗下來。
俞北北從男人那裏拿到一個舊光腦。
能接觸到網絡,第一時間,俞北北極為迫切地了解自己身處的世界。
他在設置中,将語言系統設置成古地球語。
地球大爆炸災難後,幸存下來的人坐着飛船在宇宙中不停躍遷尋找新家園,适者生存,人類的體魄和精神力漸漸提升。
極少數人會出現返祖現象,就比如唐科副官的耳朵和尾巴,這類人精神力柔和,被稱為治愈師。
能力提升的同時,體內也會生成雜質,雜質種類很多,有輻射造成的,修煉精神力造成的,蟲族攻擊造成的。
雜質越多,到臨界點後,人的精神識海便會崩潰。
治愈師分為低、中、高三個等級,能清理對應等級的雜質。治愈過程會消耗精神力,一般都是一對一治愈。如果和被治愈人締結伴侶契約,治愈效果會更好。
而星際歷史上,人魚天賦極高。
每一條人魚都是比高級治愈師還厲害的存在,加上帝國首位帝君“瀾”也是一條人魚,人魚在帝國擁有崇高的地位。
但人魚基因實在罕見,帝國最後一條人魚“依江”在不久前去世,享年201歲。“依江”為帝國作出巨大的貢獻,他去世那天,帝國上下哀悼。
民衆深感痛心,不願意接受再無人魚的事實。
“你明白你的身份了嗎?”景琮妄嗓音慵懶,眼眸透着有意無意的打量。
俞北北側目,盯着微微幹燥的尾巴,咽了下口水。
事情的發展似乎遠超他的想象。
他一聲不吭地繼續搜索這位上将的信息。
景琮妄,帝國最年輕的上将。
從第一軍校以首席軍校生身份畢業後,多次在重大戰役中取得勝利。其中最著名的戰役是科岚戰役和亞格斯戰役。
前者他率領精英小隊潛伏進蟲族大本營,打得蟲族猝不及防,重創蟲族。後者,他以一敵千,沖出蟲族包圍圈,擊殺蟲母,換帝國至少十年和平。
俞北北喃喃:“你好......厲害。”
景琮妄對此不置可否,普通人以為帝國再無人魚,軍部高層卻知道,不管是星盜還是某些不安分的權貴,都妄圖複刻人魚基因,複活更多的人魚。
而俞北北的出現,定會受到他們狂熱的追捧。
“你現在是,”景琮妄微頓,“全星際唯一一條人魚。”
俞北北不自覺住攥緊指尖,他不能保證,他被發現後,是會被好好對待,還是進行非人的研究。
腦海中閃過被切片研究的畫面,牙齒都開始打顫。
“那我現在......”俞北北慫得吸了下鼻子,可憐巴巴地扯景琮妄的袖口,低聲道:“怎麽辦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變成人魚。”
俞北北欲哭無淚,大腦混亂。
可能是因為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景琮妄,星網官方又都是他擊敗蟲族的正面介紹,俞北北很信任他,也能感受出景琮妄對他沒有惡意。
便下意識地向他求助:
“我不想被切片研究,我能留在這裏嗎?”
“我會好好修煉,以後每天都幫你治療的。”
說實話,俞北北自己都沒譜。
什麽精神力、治愈,他從來就沒聽說過,萬一不是本土人魚就感受不到精神力的話。
空氣陷入沉寂。俞北北心跳快得不行,他眼巴巴地看着景琮妄,一臉緊張。
“你這是在給我畫餅嗎?”景琮妄挑眉,食指輕叩扶手。
俞北北愣了一瞬,臉色漲紅。
他垂着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嗯?”景琮妄啞聲道。
俞北北紅着臉,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也不算是畫餅吧......我是認真的。”
耳邊響起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從俞北北的視線,能看見坐在他側面的男人起身離開。
俞北北獨自坐在沙發上,眼眸閃過迷茫。
客廳空曠,只有冷冰冰的機器人,似乎離開水太久,魚尾開始癢起來。
胡思亂想之際,頭頂落下一道磁沉的嗓音。
“先上藥。”景琮妄拿着藥物,居高臨下地看着小人魚。
俞北北下意識伸出手背。
景琮妄:“不是手背,你手肘處不是出血了嗎。”
俞北北愣了下,盯着手肘和鳍紗相連處的血跡,這才反應過來。
沾有藥水的棉簽一下又一下地擦在傷口處。
作為鐵血軍人,景琮妄絲毫沒意識到,他下手有多麽不溫柔。
痛楚一陣陣蔓延開,俞北北縮了下手,手腕卻被景琮妄一把握住。
景琮妄擡頭:“怎麽了?”
俞北北眸底水光潋滟:“疼......你弄疼我了,可以輕點嗎?”
景琮妄頓了下,目光掠過小人魚過分佚麗的臉,吐出兩個字:“嬌氣。”
塗藥的力道卻不自覺放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