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養小狗
第3章 養小狗
偌大的試驗區已經被疏散清空，僅剩一人一怪負傷坐在滿地狼藉中，陡然安靜下來的場面透着一種詭異的尴尬。
“你……嘶。”秦弈明失血過多，所幸并未傷及要害，他撐起身體挪到操作臺旁背靠着，調整呼吸等待傷口恢複，并開始觀察這個似乎還活着的怪物。
你是什麽東西？
他沒力氣開口，聲音通過精神能力傳至蝴蝶少年的大腦皮層，一個語氣相當平淡的疑問句，但聽起來莫名有點像罵人。
蝴蝶少年心情糟糕，也同樣不想說話，于是反手伸到背後，沖秦弈明豎起了一根中指。
秦弈明：“……”原來能聽懂人話啊。
他的能力屬于精神類，适用範圍內的群體控制，現在試驗區人數驟減，對他的精神消耗也會降低許多。
秦弈明将注意力集中到蝴蝶少年身上，通過小幅度調整控制的強度來觀察他的反應。
不知是否錯覺，少年後背上冰藍色的蝴蝶花紋，似乎比初見時擴張了一些，有巴掌大小。
秦弈明無聲詢問：你幾歲了？
強度減輕少許，蝴蝶少年緊繃的肩膀也随之略微放松了幾分，在中指旁多豎了一根食指。
……兩歲？
不會吧。
秦弈明心情複雜，這怪物才兩歲就這麽強，真養大了誰能打得過。
他按了按不再流血的傷口，繼續盤問：出生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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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少年收起中指，搖了搖食指，意思是不在。
秦弈明說：在哪兒。
蝴蝶少年還是搖食指。
秦弈明：來這裏之前還記得什麽？
搖食指。
秦弈明：來之後呢。
蝴蝶少年食指一頓，脊背忽然弓起，枝節狀的長足再次刺破皮膚從腹部側邊伸出，迅速朝秦弈明的方向襲來。
“鬧什麽。”
秦弈明目光冷靜地注視着少年的背影，看他被精神力壓制下逐漸變慢至僵硬的動作，最後屈服似的把長足收進肚子裏。
“乖一點，”秦弈明道，“你知道被打會痛吧。”
蝴蝶少年攥緊了拳頭，身後這個男人的存在令他感到本能畏懼，每句話也都在提醒他那段反複遭受折磨的恐怖經歷。
傷口突突地疼，很煩躁，意識被壓制着無法進入暴起狀态，他轉過身，隔着玻璃對秦弈明憤憤地捶了一拳。
——子彈都打不穿的玻璃，在少年的拳頭下竟出現了輕微的裂痕。
可惜他精神力太弱，秦弈明在負傷狀态下不足三成，也就是如果試驗區裏擠滿了哭鬧的幼兒園小朋友都能被一秒靜音的強度，他就因承受不住而暈厥過去，軟綿綿倒在了營養液早已流盡的培育倉裏。
照這麽看，确實是個兩歲寶寶。
秦弈明收槍起身，逐步放松了壓制。
緊急狀況宣告解除，李維德團隊的人被放行，回到試驗區收拾殘局。
那具面容驚恐的屍體被放上擔架，由其他幾名研究員擡進了某個實驗室內，習以為常的态度令秦弈明難掩厭惡，起身準備收隊離開。
“秦指揮官，能不能請你的人搭把手？”李維德對此卻見怪不怪，一邊指揮工作，一邊打電話通知助理安排新的研究員過來填補空缺。
研究所當年頂着巨大的輿論壓力培育異種時，死的研究員不計其數，最終結果是贏得了戰争——比起能夠挽救更多人生命的研究成果，這種程度的犧牲只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秦弈明并未止步，李維德又腆着老臉叫他：“看你這一身傷的，別着急走嘛，我讓醫療員來給你處理？”
秦弈明拒絕了李維德假惺惺的關心：“我沒事，那些特效藥留着你們自己用吧。”
李維德有些挂不住，追着秦弈明道：“臭小子……趕着回去寫報告呢？我讓我的得意門生幫你寫，你讓你手下的兵幫會兒忙，怎麽樣？”
這個交易實在得多，秦弈明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提條件：“一小時，工作彙報。”
“沒問題。”李維德爽快答應，立刻叫來個憨頭憨腦戴眼鏡的學生，“莫迪，你不用幫他們收拾了，現在開始一小時內完成報告，總結下與實驗體相關的所有情況。”
莫迪點點頭，抱着電腦在離自己最近的實驗桌坐下就開始打字，看起來效率奇高。
秦弈明掃了他一眼，暫且滿意，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等。
異種兵們接收到指令，很快分散到試驗區各處，開始幫研究員清理和恢複現場。
李維德也滿意了，終于不再煩秦弈明，帶着一身腌入味的血腥氣息漸漸走遠。
周遭安靜了些，秦弈明感覺好很多，耳畔節奏規律的敲鍵盤聲如同安魂曲，讓他略微燥郁的心緒平複下來。
難得能在出任務時短歇，秦弈明沒有真的睡着，精神場內所有人的舉動仍然受他監控。
貝倫貝利搬運設備被女研究員借機揩油，誇他倆肌肉結實身材好；李維德在實驗室監督學生們解剖遺體；莫迪敲字的速度比剛才平穩，可能以為他睡了，沒那麽緊張。
還有培育倉那坨團起來的東西，好像動了動，醒過來後朝他的方向偷瞄了一眼，不知道看清沒有，轉回去又裝睡。
秦弈明閑沒事，繼續問他話：你真的只有兩歲？
精神力無聲傳導，蝴蝶少年轉頭沖他說了句話，距離太遠聲音沒能傳過來，但看口型應該是“你才兩歲大白癡”。
秦弈明說：是誰打不過大白癡？
蝴蝶少年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作弊了。”
秦弈明饒有興味：你還知道作弊？看來念過書，不止兩歲。
蝴蝶少年更生氣了：“我二十歲！”
這個答案比兩歲合理得多，盡管根據少年稚氣未脫的外觀看，他更像十六七歲的模樣。
秦弈明說：沒禮貌，扣三歲。
蝴蝶少年不明所以，想了半天，懷疑秦弈明是在罵他豎中指，因此評價秦弈明：“你記仇，幼稚，也扣三歲。”
秦弈明道：那也比你大，該叫哥。
蝴蝶少年不甘示弱地回敬：“老東西。”
秦弈明身居高位，在軍中威望極高，即便異種之間血脈相連，互通親緣，內部關系比尋常軍隊更加融洽緊密，也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張。
信服是其一，畏懼是其二，畢竟指揮官的精神能力在異種裏無人可及，再強悍擅戰的尖兵到了他跟前也只有趴在地上挨揍的份兒。
小怪物倒是挺兇，一邊怕他一邊不服輸，說話間只要他的壓制稍有減輕，藏在少年腹腔內堅硬的蝴蝶長足立即蠢蠢欲動，随時準備發動偷襲。
難怪李維德說這份大禮只有他敢要。
打不死，不服管，脾氣臭。
如果把這怪物養成一只只肯聽他話的乖小狗，足夠強大，卻不得不任他折騰，或許會是一件頗有意思的事。
嘶，傷口又在痛了。
秦弈明收斂思緒，不再跟少年鬥嘴，後仰着閉目養神。
一小時後，他在李維德遞來的交接文件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項目還在進行中，他是攜帶入侵者基因的異化體這件事屬于機密，對外只能以異種的身份活動。”李維德指了指信息登記表的姓名欄，對秦弈明說，“以後你就是他的監護人了，給他取個名字吧。”
秦弈明垂着眼，仿佛很随意地，寫下了兩個筆鋒淩厲的字。
李維德調侃：“怎麽不叫‘奇跡’？”
奇跡是秦弈明幼時豢養的那只小狗，可惜沒能順利長大，在夫妻倆被暴風雪困在外地趕不回家的那夜，它慘死在了秦弈明溫暖的懷裏。
秦弈明放下鋼筆，反問：“報告寫好了？”
李維德立馬收資料走人，正在收尾的莫迪滿背冷汗：“指揮官稍等。”
秦弈明颔首，聽見莫迪用通訊器催促實驗室的同事把剛剛死去的皮特的遺體分析數據傳到他電腦上，要對異化體的怪物形态特征作記錄。
奇跡只有一次，沒有重來的機會。
他也不需要一個脆弱的替代品。
“報告寫好了，請您過目。是否還需要修改？”
莫迪敲下最後的日期，捏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起身将筆記本電腦轉向秦弈明，戰戰兢兢道。
秦弈明粗略翻閱，報告寫得詳盡全面，連“指揮官孤身迎戰狂暴實驗體，盡職盡責英勇可嘉”這種馬屁都拍上了，确實難以挑刺，于是言簡意赅地評價“可以”，及時放過了這位快要上呼吸機的研究員。
手續辦妥，任務完成，附贈一份足以交差的工作報告和一條軟綿綿的人形怪物，秦弈明把又開始裝睡的奇藍挂在自己沒受傷那邊肩膀上，驅車回到了位于首都市郊的私人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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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速通同居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