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芝士棒
第21章 芝士棒
警方在村外一百米處拉起了警戒線，将整個村子包圍起來，并在南邊唯一的出入口附近布防。
熱感監測圖顯示村內共有三處聚集點，兩處在西邊沿河的居民區，一處在東南角集市區。另外還有零星的紅點散落在各個街道緩慢移動，看起來像是巡邏人員在執行零元購。
“這三個聚集點至少有一個是臨時窩點，異種數量未知。”
秦弈明點了點熱感檢測圖上位于河邊西南側，也是距離村口最近的聚集點，讓技術組操縱無人機先往這裏飛，确認聚集人員的具體情況。
村內并未架設電磁類幹擾裝置，無人機順利潛入，将途中拍攝到的畫面實時轉播到村外的接收設備上。
除貝倫和貝利兩兄弟外，其餘異種兵都是第一次來約克村，因此聽見他們說“好奇怪”時，衆人都疑惑地回頭看向他倆。
“怎麽。”秦弈明問。
“村子裏霧好大啊，和往常不一樣。”貝利指着畫面兩側枝幹扭曲生長的植物，“這些樹也是，原本沒這麽多吧，而且感覺像變異了，前幾天我們來時都是光禿禿的，現在居然結花苞了？”
衆人面露奇色，眼下正值年末寒冬，能生長開花的一般只有臘梅，畫面裏的花苞卻像是春季盛放的桃花，顆粒飽滿，即便枝頭積雪也毫無萎靡之态，簡直不可思議。
無人機持續飛行，穿過空蕩蕩的集市街道，沒拍到人。街道盡頭與居民區相連，所有房屋都是門窗緊閉，無法拍到裏面，無人機只好停在聚集點對面的屋頂守株待兔。
約莫等了十來分鐘，那道門微微打開一條縫，一個身形瘦小的老頭背着登山包鑽出來，左右看了看，确認沒人後，小跑着往另一個房子移動，并迅速開門躲了進去。
不久他便再次開門露面，背上的登山包變得鼓鼓囊囊，同樣确認過周圍沒人才匆忙跑回原來的房子去。
“這個登山包……”貝利突然撞了貝倫一下，“哥，好像是我們送給傑姆大叔的那個！”
貝倫也認出來了，壓不住緊張神色向秦弈明彙報：“指揮官，這裏應該是人類村民躲藏的地點，傑姆大叔可能也在，我和貝利申請入村營救。”
他話音剛落，無人機傳回的畫面便一陣抖動，随即變成黑屏，顯示機械已損毀。
“怎麽回事？”
技術員嘗試重啓備用電源，無果，後續再派入的無人機也在經過集市區便全部遭到毀壞。
對方似乎很熟悉這種軍用設備，知道拍攝死角，且出手極快，沒有任何一臺無人機拍到他們的樣子。
“聯系柯處長。”秦弈明吩咐奇藍，“十分鐘內把技術分隊歷史失蹤士兵的名單發給我。”
奇藍愣住：“我沒有柯小姐的電話。”
秦弈明氣笑：“你拿人家那麽多好吃的，電話也不留一個？”
“唔。”奇藍自我反思，“下次一定。”
秦弈明沒再費時間叫人，親自打了電話。
技術分隊與通信分隊的作用類似，前線作戰中不太需要直面對方的進攻，因此傷亡人數比其他分隊少得多。
十分鐘後，秦弈明就收到了柯林林傳來的資料。
技術分隊的異種擅用高精器械，以物理類能力為主，大腦和手部強化較多，也有部分強化器官是眼球，作戰中需要尋找其他致命要害進行攻擊。
“器官再生不是有冷卻時間嗎？”奇藍說，“只要在再生之前補刀就可以殺掉吧。”
秦弈明說：“他們服用了催化藥劑，再生速度可能會變快。”
制服雙胞胎兄弟的時候并未觸發他們的強化能力，因此暫時無法考究催化藥劑對器官再生的影響，保險起見，優先攻擊其他要害更容易一擊斃命。
奇藍問：“留不留活口？”
秦弈明道：“救援為主，活捉主犯，其餘的——安全第一。”
奇藍在腦子裏翻譯了一下，意思就是除了沒變異的村民和發飲料的村醫，其餘一概可殺。
“OK收到。”奇藍準備往裏走，“保證完成任務。”
“……回來。”秦弈明提着奇藍的後領拉到身邊，“聽指揮。”
無人機已經引起對方的警覺，再使用意義不大，秦弈明讓技術組留守村外，通過各人配備的針孔攝像頭和熱感分布圖，監控村內全局戰況。
其餘異種則分成abc三組，a組掩護b組前往西南邊村民躲藏點進行營救，c組過河前往西北聚集點探路，确認該聚集點人員的性質。
貝倫和貝利被安排在c組，軍部有回避制度，異種不得參與涉及直系親屬或親友的行動，此次秦弈明讓他倆跟來已經是破例，這樣安排無可厚非。
村口處必定有人把守，秦弈明帶領c組先行探路吸引火力，清空附近街道的巡邏人員，給ab兩組留出安全區域潛進村內。
他們人多武器強，輕易就能把零星出現的異化體打成了篩子，甚至沒給對方發動異能的機會。
奇藍慢吞吞跟在隊伍最後，清理雜碎的工作用不着他，和組員們也不熟，于是眼神冷冽地擺着張厭世臉，希望沒人湊過來閑聊打擾他觀察四周環境。
沿村口直徑百米範圍內的障礙很快被清理幹淨，ab兩組相繼潛入往西南方向去，c組藏在街道暗處等待，稍作休息。
秦弈明拿着對講機指揮另外兩組行動，他不在奇藍就不太自在，獨自蹲在人少的角落裏啃能量棒，補充體力。
比起坐辦公室他更喜歡出外勤的原因之一，是為免暴露行蹤大家會保持安靜，哪怕有人說話也很小聲。如果嫌吵，只需用掌心輕輕蓋住耳朵聽自己的呼吸，就可以屏蔽掉一切不想聽的話。
這個方法唯一的缺點是擋不住自來熟且缺乏邊界感的人，要不是被拍肩膀的下一秒面前就出現了一杯冰淇淋，奇藍又想殺人了。
“……謝謝。”他撕開封口，是藍莓香草味的，糕體混着星星點點的奧利奧碎末，“哪來的，勺子呢？”
貝利聳聳肩：“從隔壁零食店的冰櫃裏找的，天太冷了，停電幾天也沒融化，能吃。勺子沒找到，你可以舔着吃。”
奇藍目露嫌棄：“那樣像野狗。”
正伸出舌頭舔着香芋甜筒的貝倫：“……”
他倆倒是心态好，執行任務還能沿途找零嘴吃，奇藍從口袋裏摸出行政處姐姐送他的粉色發卡當勺子用，一口口挖着吃。
“這家零食店挺不錯的，小時候傑姆大叔每次回老家都給我們帶零食，在學校可吃不到。我哥喜歡烤鱿魚味的薯片，我喜歡霸王辣鍋巴。藍哥你呢？我一會兒再去拿。”
貝利的話比哥哥多，性格也特別熱情，樂于分享，見奇藍不說話，便碰了碰他的手肘問冰淇淋好不好吃。
“嗯。”奇藍矜持并簡短地回答，杯裏的冰淇淋已經快見底了。
“指揮官交代了你愛吃甜的，我特地給你拿的冰淇淋。”貝利說，“我看你跟指揮官關系很親近，你們是親屬嗎？”
異種的親屬指本人登記在案的血親，奇藍搖搖頭：“我是關系戶，走後門的。”
他态度坦蕩，毫不遮掩，貝利也松了口氣：“剛聽他們在議論你，說得可難聽了，我都替你反駁了，告訴他們你厲害着呢。哎呀，還好你不放心上。”
奇藍沒說話，貝倫看出他不想聊，拽了弟弟一把。
“今天見到的異化體，和我們那天一樣嗎？”貝倫轉移話題。
奇藍沉默地吃掉最後一口冰淇淋，耐心終于告罄，舔幹淨發卡收回口袋裏，準備離這對沒眼力勁的兄弟遠一點，換個地方蹲。
“去哪。”
腦袋忽然被人按住，熟悉的氣息驟然靠近将他包圍，大掌溫柔撫摸了兩下，隔着帽子安撫他躁動的情緒。
指揮官來了。
秦弈明是奇藍的鎮靜劑，他一出現奇藍就肉眼可見地平靜下來，心情也稍稍變好，只是臉還臭着，一副冷冰冰誰也不想搭理的模樣。
貝倫和貝利沒他這麽随意，見指揮官來了立刻起身敬禮，秦弈明示意他們坐着說話，自己也坐到了奇藍身旁。
“不完全一樣，但很相似。”秦弈明說，“後背隆起呈甲殼狀，額前有尖銳的黑色長角，單兵作戰優勢不大，且正面沒有護盾，會暴露軀幹要害，更适合團體配合進攻。”
貝利回想了一下剛才被殺掉的異化體，露出嫌棄的表情：“啊，我們那天也長這樣？太醜了吧，而且就一根頭角和一個背盾，只能匍匐當坦克突進，一站起來單挑簡直毫無勝算啊。”
貝倫倒不在意美醜，他提出了另一個記憶點：“我們是不是在什麽課上見過長這樣的入侵者？很眼熟，應該是有的。”
貝利半信半疑：“真的嗎，我怎麽沒印象？”
“實戰模拟。”一直沉默的奇藍開口。
實戰模拟是格蘭特學院的必修課，分為初階、中階和高階，每一階分為三段，共計九門課，依難度次序修習。每學期可修一門課，只有通過前一階段的課才有資格修習下一階段，否則需要不停重修直至成績及格為止，畢業前必須通過全階段課程。
貝利撓頭：“在哪門課有？”
“初階三段，模拟作戰對象之一犀金龜族，入侵者軍隊常見的前鋒成員。”奇藍說。
犀金龜族是較早一批被異種軍俘虜的入侵者，經過專業人員研究分析後，其對應的種族信息和戰鬥數據會被編入格蘭特學院的課程教材，供異種學生們了解學習。
貝倫點頭：“對，我記得有。你那節課好像沒來，睡過了。”
當着指揮官的面被揭穿曠課，貝利尴尬地咳了兩聲，迅速搬來奇藍當擋箭牌：“藍哥，這門課都上完好幾年了，你居然立馬就想起來，太厲害了，學霸快讓我沾沾腦子！”
奇藍面無表情往秦弈明身邊挪了挪，離作勢要伸手擁抱他的貝利遠一點。
他明顯的依賴親近讓秦弈明略微垂眸，粘人的乖小狗總是讨人喜歡的，多些縱容也沒什麽不好。
“犀金龜屬甲蟲類，防禦型種族，喜歡濕潤溫暖的環境。村內異于正常天氣的溫濕度應該也和他們有關，”秦弈明給這幾個新兵補課道，“可能催化藥劑也有改變植物生長從而影響氣候的作用。”
貝倫說：“怪不得來的路上這麽多結桃花苞的樹。”
貝利若有所思：“還能催化作物生長，這種好東西幹嘛用來造怪物，用在種植或者畜牧豈不是事半功倍？”
奇藍說：“等抓到人，你可以問問他。”
貝利被他噎住，猛咬一口冰淇淋。
“異化體的屍體，你有什麽發現？”秦弈明問奇藍。
他知道進村之後奇藍雖然落在隊末，但也沒閑着，時常駐足或蹲下觀察死亡的異化體，并不像大家議論那樣只是在插兜閑逛。
貝倫和貝利也看過來，奇藍瞥了秦弈明一眼，懷疑指揮官是講課講上瘾了，故意點他名回答問題。
“催化藥劑會加速生長，體內器官出現了老化衰竭。”奇藍說，“他們的胃部有藥劑殘留，推測服用過不止一次，已經把身體透支了，估計活不長。”
他在學校時選修過解剖課，有一定的病理生物學基礎，當初畢業的分配方向也包括醫療員，說明是符合錄取條件的。
秦弈明清楚這點，雙胞胎兄弟可不知道，聽奇藍三言兩語分析得頭頭是道，投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欽佩和豔羨。
“……就這些。”奇藍被盯得不自在，又往秦弈明的方向挪，快要和他貼在一起，“ab組救完人了沒，我們什麽時候走？”
秦弈明用手環調出實時地圖，顯示兩組定位的光點正朝村口附近移動：“再等十分鐘。”
“哦。”奇藍耷拉着嘴角不說話。
貝倫看看手捏着奇藍後頸的指揮官，不動聲色擡肘碰了下弟弟。
貝利會意：“那什麽……我再去隔壁找點吃的，免得一會兒打架要餓。”
秦弈明默許，精神場的可控範圍內他不會管下面太嚴，工作中偶爾也需要些樂子。
貝倫問奇藍要什麽，奇藍不客氣地說想吃抹茶味的瑞士卷和巧克力豆，貝利比了個OK的手勢，拽起他哥一溜煙跑出去了。
兄弟倆不在，這個角落又成了奇藍獨處的空間——噢，現在多了個指揮官。
不過指揮官很安靜，不會打擾他，還能當靠枕，他很樂意和指揮官分享這個獨處的空間。
奇藍歪頭往秦弈明肩上一靠，從作訓服口袋裏掏出一根奶油芝士棒，撕開包裝含嘴裏，一邊嘬一邊閉目養神。
他比秦弈明矮個頭，從秦弈明的視角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棕毛腦袋，和微微撅起吮食芝士棒的嘴，于是又不合時宜地想起幼年抱起小伯恩山的畫面。
小狗吃奶的時候也像這樣，閉着眼含着奶嘴，一張一合地吸。
只是奶嘴沒這麽粗長，小狗也沒有這樣紅潤柔軟的嘴唇，被發現後掀起眼皮往上看他的神色，也不如奇藍這樣純潔無辜又充滿暗示。
他把含濕的芝士棒拔出來，問秦弈明看什麽，是不是想吃。
但問完也沒有要給的意思，自顧自說這是他偷帶的最後一根了，還是不分給指揮官了。
幾句話的功夫就有奶油從芝士棒中心溢出往下滑，奇藍連忙伸舌頭，自下而上把白色奶油慢慢舔幹淨，然後卷進嘴裏吞掉，以免流到自己手上。
吃完奶油芝士棒，貝倫和貝利也結束零元購滿載而歸，奇藍湊到袋子口揀了幾樣方便攜帶的揣兜裏，給秦弈明也拿了一瓶電解質飲料遞過去。
秦弈明說：“我不渴。”
奇藍眨眨眼：“啊，是嗎？剛才怎麽聽見指揮官咽口水的聲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