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懲罰

第27章 懲罰

約克村的搜救清查已經結束，下午秦弈明在病房開視頻會議，聽各小隊彙報情況，開了公放讓奇藍也跟着聽。

奇藍才不關心什麽案件，壞就壞在請神容易送神難，拒絕無效，于是被迫帶傷工作。

今早得到秦弈明的指令後，abc三組剩餘人員對約克村進行了全面勘查，确認村內已經沒有活口。

全村136人，38人獲救，89人失蹤或死亡，只找到76具屍體，根據死狀初步判斷均為人類，因服用含有催化藥劑的飲料身亡或被異化體所殺，沒有反抗跡象。多數死者于自家房屋內死亡，部分屍體有從室外拖拽或移動至室內的痕跡，少數屍體被發現于商鋪。事發診所內散落了幾個骨灰盒，疑似裝有異化體親屬的骨灰，人數不明。

除異種兵槍殺的3名水蛭異化體外，診所內發現6名異種，4名為完全态犀金龜異化體，2名半異化态，均已死亡。

根據秦弈明所述及證物內容，可以鎖定本次案件的主犯為外來的村醫。

最後死亡的半異化女性是一家照相館的老板娘，在村醫初來時為他拍攝過證件照，即她交予秦弈明的證物之一。經查，此人已于三個月前死亡，村醫通過易容冒用其身份，入職履歷也系僞造，目前在逃。

另一件證物為錄音筆，錄音內容為幾名異種與村醫的對話，基本證實了村民是受村醫蒙騙飲下藥劑，幸存的異種接受村醫假意治療後，再次陷入狂暴，導致了約克村淪為死地的悲劇。

“問題飲料和河水均已取樣留證，不過當地警方說他們沒有檢測條件，希望我們接手後續調查。”代理隊長說，“還有幾名異種的身份，可能也需要我們核查。”

秦弈明不置可否：“剛才彙報的，先打份報告遞給軍方，讓他們安排。”

他想查歸想查，地方踢皮球的活兒私接是壞了規矩，丢給上面決定最穩妥，以後調查時要資源要權限也好開口。

代理隊長說：“明白。”

秦弈明關掉麥克風，轉向不知有沒有在聽的奇藍：“你有想問的嗎？”

奇藍條件反射地說“關我屁事”，但秦弈明看着他等，他只好不情願地改口：“獲救的人裏有那什麽傑姆嗎？還有……他們在診所有沒有撿到我的東西？”

秦弈明說：“好。”

打開麥克風後，他卻宣布散會，有情況再報。

奇藍呆住，後知後覺又要生氣：“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秦弈明收起電腦，“對我為什麽不說，這是懲罰。”

奇藍說：“你不是，沒撿到嗎。”

秦弈明淡淡：“我說了？”

他這副表情最讓奇藍不高興，總是把自己拿捏住的樣子，偏又找不到辦法反擊，最後只能乖乖認錯。

奇藍不想，可秦弈明比他更有耐心，兩相僵持，還是奇藍先松了口：“……我說還不行嘛。”

他把丢了東西回去找的經過說了一遍，包括後面被異化體抓到診所，企圖以他要挾秦弈明放行的計劃。

“催化藥劑對我的作用只有催化，加上受傷見血，突然就進入了狂暴狀态。異化體配合作戰，比之前碰到的強很多，打得有點久……等藥效過後我恢複了一點意識，正勒住一個女人的脖子。”

奇藍頓了頓，下意識看了秦弈明一眼。

“她沒有反抗，說什麽我很像她在軍中的弟弟，弟弟犧牲時也只有我這麽大。我感覺……怪怪的，所以留了點力氣，沒殺她。”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仿佛無法理解婦人臨死前的移情行為，也沒有悲傷或惋惜。

“你看到她的時候，她死了嗎？”奇藍問。

秦弈明說：“還活着，交代了遺言。”

奇藍心裏莫名松了一些，點點頭。

“傑姆救出來了，逃跑時腿部骨折，貝倫和貝利在醫院照顧他。”秦弈明賞罰分明，回答了奇藍提的問題，“你撿回的東西，在我這裏。”

奇藍驚訝地睜大眼，看見秦弈明攤開的掌心裏放着他心心念念的對戒，還有一只粉色的小發夾，被洗得十分幹淨，散發出清爽微甜的洗手液香味。

失而複得的喜悅足以原諒一切，奇藍小心接過捧在手心裏，終于順毛了，聲音軟綿綿地跟指揮官道謝。

“這種發夾很容易買到，沒必要特地去撿。”秦弈明說。

“我知道，艾琳姐給過很多，都在抽屜裏。”奇藍說，“可戒指只有一對，丢了有點舍不得。”

秦弈明略感意外，聽起來戒指才是真正要緊的東西，但還是皺眉教育奇藍：“戒指是別人的遺物，雖然值錢，你也不該拿走。”

“……也知道的。”奇藍捏着兩只戒指輕碰，聲音跟戒指一樣小，“可我想送給指揮官呀。”

秦弈明愣住。

“送我？”他問，“為什麽。”

“好看，一對的，就想送。”奇藍見秦弈明似乎不信，于是補充道，“我們在家用的東西也都是一對，水杯、拖鞋、毛巾那些，就缺一對戒指了。”

他在約克村的房屋裏搜查時，家家戶戶的夫妻都是這樣的，既然柯小姐說他是指揮官的童養媳——媳就是妻子的俗語吧，那麽“丈夫”指揮官也應當有一枚和他同款的戒指才對。

不過戒指太貴了，現在的他還買不起，只能撿一對湊合。

至于遺物會不會沾晦氣，他倒不在意這個，人死就化成灰了，好東西應該留下繼續用。

“……”秦弈明無言許久，心情有些複雜。

奇藍行事乖張叛逆，思考問題不按常理，自有一套嚴謹自洽的邏輯，讓人覺得荒謬之餘，又找不到駁斥他的理由。

秦弈明懷疑奇藍并不理解贈送戒指的意義，以及夫妻關系的概念是什麽。

看到別人這樣就要學，把特殊信物簡單當成是霸占所有物的标記。

想做就做，無所顧忌，不計後果，也不負責任。

“指揮官能不能收下？”奇藍伸手遞出稍大一些的戒指，問秦弈明，“你手上什麽都沒有，戴着好看。”

這樣就不會再有漂亮的小護士圍着指揮官轉，露出那種喜歡得冒星星的，令人煩躁的眼神了。

指揮官是他的，奇藍想。

戴上他送的戒指，以後就只能看他一個了，誰也不許搶走。

“不能。”

可秦弈明拒絕了他，又用教育的口吻責備奇藍不該做小偷小摸的事，最後把他手裏的另一枚戒指也沒收，說會替他歸還給死者家屬。

奇藍呆愣地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失而複得的喜悅也從指間流逝，被某種陌生的酸澀取而代之。

他那麽在意的東西，寧可冒險落單也要回頭去撿，一心想送給指揮官。結果指揮官根本不在乎，還嫌棄他手腳不幹淨。

……真沒意思。奇藍想。

他再也不要理這個讨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