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狂歡夜

第33章 狂歡夜

達斯城位于亞特蘭星球最大海洋的東部，資源富庶，地貌特殊，南邊是沙漠地帶，西端臨山，北面環海，是一座建造于平坦沙漠的港口城市。

這裏的氣候比首都炎熱，正值冬季卻仍處于20攝氏度左右，一下飛機奇藍就熱得脫掉外套，東張西望找便利店想買冷飲喝。

“跑什麽，哎！”徐納森把奇藍拽回來，這小瘋狗離了秦弈明可不服管，把他給拖得踉跄了幾步，“你指揮官在酒店等着呢，趕緊先去會合。”

奇藍站定，糾正徐納森的話：“是我男朋友。”

酒店接機的包車停在機場出口等了，徐納森帶着奇藍上車，對這則勁爆新聞表示不以為然：“你說是就是？秦弈明知道嗎？”

奇藍白了徐納森一眼，抱着手臂看窗外：“不信拉倒。”

這一趟事出突然，秦弈明想暗中探查地下拳館與催化藥劑的生産鏈是否有關系，需要一位參賽拳手混進去配合行動。

奇藍系由基因改造成為異化體，自身擁有異能，無須服用催化藥劑便能完成僞裝，瞞過拳館的工作人員，同時獲取催化藥劑的樣本。

除他以外，在解藥研制出來前，沒有其他異種能執行這個任務。

不過因為是秘密調查，秦弈明以私人行程的名義帶奇藍這種高危級別的異化體離開首都，需要經過重重審批，多有不便。托徐納森幫忙，能夠繞開政府和軍方對他的監視，節省時間，也免得招人耳目洩露行蹤。

此行秦弈明先獨自搭乘私人飛機前往達斯城，徐納森則假裝度假，帶着奇藍晚一步落地，以觀衆身份進拳館随時接應。

現在社會輿論對異種十分敏感，各地也在緊密排查中，有代表人類的軍方長官徐大校在身邊，沒人會懷疑奇藍是異種，兩人一路通行無阻抵達了與秦弈明約定的酒店。

“老秦，這裝扮夠新潮啊。”

來開門的人一身棕色麂皮西裝，內搭暗灰葉紋的黑襯衫，扣子開到第三顆，露出一點點胸肌的輪廓，與指揮官平日板正嚴肅的形象頗為不符。

面容上也有所調整，膚色加深了一些，五官硬朗，唇周和下颚線多了一圈胡子，與當地人種十分相似。

奇藍從未見過指揮官長胡子的模樣，好奇上前揪他的假胡子，被秦弈明拎着後領提溜下來。

“這是指揮官四十歲的樣子嗎？”他左看右看，湛藍的雙眼亮晶晶地打量秦弈明，忍不住問道。

秦弈明咳了一聲，徐納森大笑：“你家嫩草嫌你老呢，秦弈明。”

奇藍回擊：“老是成熟有魅力，你懂個屁。”

徐納森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懂。咱們是不是也得變裝？”

秦弈明示意不用，離拳館比賽只剩十小時，時間緊迫，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賽采用人臉識別入場制，昨天技術員已經黑進了他們的系統，把其中一位觀衆的面部信息修改為你的，你記一下有關他的資料。”

徐納森接過文件，粗略浏覽：“辛苦你還特地篩選過，跟我本人的經歷挺像的，就是比我多了個老婆。”

奇藍蹲在旁邊沙發上插嘴：“叫周醫生來演。”

徐納森仿佛被戳到痛腳，瞪了秦弈明一眼：“管管你這小男朋友吧，一路上鬧騰死我了。”

奇藍心裏緊了緊，轉頭偷瞄秦弈明的反應。

幸好秦弈明沒否認，只是把茶幾上的點心推到他面前，讓他把腳放下來，在外面坐沒坐相像什麽話。

“哦。”奇藍乖乖應聲，滑下沙發盤腿坐到毛茸茸的地毯上，挨着秦弈明的膝蓋。

點心沒有指揮官做的好吃，他一邊囫囵幾口咽下，一邊翻閱秦弈明給他的資料。

這家地下拳館名為“Carnival Night”——狂歡之夜，全球共計八家店，分布于遠離首都但經濟富饒的各大貿易城市。

這些地方的特點是監管較為寬松，當地掌權者遵循以利為上的理念，只要錢給到位，不觸犯亞特蘭最高法律，基本都睜只眼閉只眼，背地裏還時常提供支持，因此灰色産業衆多，經營狀況甚至比大部分正經産業更好。

Carnival Night是其中的佼佼者，很早以前就開始辦地下拳賽，邀請各路奇人異士來參賽，打贏拿獎金，打輸死活自負。

富豪權貴喜歡看血腥刺激的，場上就難免出人命，Carnival Night為了不背責任，一禁止參賽拳手露臉，二禁止觀衆投擲武器，三禁止偷攝偷錄。

“怎麽禁止？”奇藍說，“他們管得住嗎？”

秦弈明道：“進場前會搜身，包括手機一律不得帶入。”

徐納森說：“什麽時候開始找異種來參賽的？”

“一直有，近兩年開始增多。”秦弈明道，“戰後局勢穩定，政府又忙着安置重建，騰不出手管，他們自然會多些賺錢的門路。”

另一方面，無論是李維德改造實驗體的研究還是最近查到的催化藥劑，都檢測出入侵者的基因序列，如果在入侵者未徹底戰敗撤離亞特蘭之前就動了他們的戰俘，風險太大，不會有人願意冒這個險。

Carnival Night辦拳賽需要催化藥劑，誰先誰後，兩者間都必有聯系。

“最近四處都在抓捕異種，他們也缺人，晚上正巧空出了一個選手位，我找人買通了內部，說給他們送個現成的，下午六點就過去。”

徐納森笑：“哪兒能這麽正巧空出位置的，你把原來那個做掉了？”

秦弈明道：“既然查到，只能逮捕。”

奇藍聽他們聊了半天，早不耐煩了，問秦弈明能不能早點過去，打完架早點回來。

“拳賽9點才開始，早去也沒用。”徐納森說，“你着急回來幹什麽？趕着睡覺啊。”

奇藍說：“嗯，趕着回來睡指……”

剩下的兩個字被一塊黃油曲奇堵住了，秦弈明拍拍手，在徐納森揶揄的目光中站起身，面無表情道：“抓緊時間練好你的口語，別穿幫了。奇藍，跟我過來。”

他們所處的酒店位于達斯城市中心，高層豪華套房，設施一應俱全，配備專屬的衣帽間，可以按客人要求提前準備好需要的衣服。

各地商業經營有一定的地方保護，裝成當地人有利于降低警惕，秦弈明給奇藍準備了一套達斯城平民常穿的傳統服飾，輕透的純白長袍将全身上下包裹嚴實，卻藏不住胸前異物的形狀，甚至隐約能透過布料看見內裏的裝飾。

“上場需要赤膊，”秦弈明道，“先摘下來，辦完事再戴。”

奇藍不太願意：“不要，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秦弈明無奈：“只是替你保管。”

奇藍低頭看了看，打架而已，他有信心能把東西保護好，不會丢的。

“這不是正規的拳賽，對手可能使陰招，異化形态未知，你要提前給對手留破綻？”

秦弈明仍是耐心模樣，但神色嚴肅了幾分。

上次受傷的教訓奇藍還歷歷在目，雖然死不了，但躺在醫療所和周醫生朝夕相對也挺糟心，他可不想再住院了。

“……好吧。”奇藍打開前襟，戀戀不舍地看着秦弈明解開銀釘的短鏈，将兩枚戒指取下，“這個紮得很牢，戴着沒關系的。”

他一臉緊張的寶貝樣子似曾相識，秦弈明看着奇藍片刻，最後把銀針原樣安回去旋緊。

“有這麽喜歡？”秦弈明道。

奇藍點頭：“指揮官第一次送我禮物。”

秦弈明掐他臉蛋：“吃穿用度，住我的房子，都不作數？”

“那怎麽一樣，”奇藍被掐得仰起頭，湛藍的眼睛裏亮光閃閃，“這可是定情信物。”

被小狗視若珍寶的感覺難以言喻，秦弈明微怔，莫名的愉悅和滿足充盈在心口，即便他面上只是淡淡地扯起唇角，告誡奇藍不要妄加定義，送出禮物時兩人其實還未确定關系。

“我說是就是。”奇藍扣上前襟，又關心起自己寶貝的去向，“指揮官要把戒指放在哪裏？我看酒店也不怎麽安全，要不你戴着吧。”

秦弈明沒有戳破奇藍的小心思，問他尺寸不合，該如何戴着。

“這樣嘛，我幫你。”

奇藍從他掌心裏拿起戒指，稍大的那枚戴在秦弈明的中指，偏小些的戴在秦弈明尾指上，低調奢華的碎鑽銀環與他今日的裝扮頗為相稱，十分貴氣。

“滿意了？”秦弈明道。

奇藍沒回答，戴完左右欣賞片刻後，牽起秦弈明的手，在戴着戒指的地方輕輕一吻，然後笑眯眯地擡起頭，臉有些紅：“好看，就該戴在這裏。指揮官要好好保管它們。”

秦弈明嗯了一聲，給奇藍綁好搭配的頭巾，将他漂亮的棕藍色頭發蓋住。

偏歐裔的五官和白淨膚色與當地人差異較大，秦弈明也為奇藍做了些變妝，只除了胡子奇藍嫌太醜堅決不肯粘到臉上，回到客廳時徐納森誇張地驚呼，問秦弈明怎麽這麽大能耐，居然把達斯王室的小王子都劫來當保底籌碼了。

奇藍覺得徐納森這張嘴終于說了句好話，坐下時悄悄偏頭在秦弈明耳邊叫：“王妃殿下。”

秦弈明失笑，無聲命令奇藍正經點。

“哎你這戒指哪來的，道具還怪齊全的。”徐納森見秦弈明手上多了兩枚戒指，眼饞道，“給哥們兒也來幾只戴戴呗，兩手空空的哪像大富豪啊？”

奇藍立刻說：“沒了，你自己找去。”

徐納森：“？”

“衣帽間有其他配飾，你挑着用。”秦弈明道。

徐納森笑說“這才是好兄弟”，進去挑挑揀揀，出來時手腕多了只金手表和大镯子，走路都自信了。

“你打算怎麽進去？”他拍了拍不存在的啤酒肚問秦弈明。

“提供異種候補可以得到一個觀衆席位。”秦弈明道，“下午我帶奇藍先去，你按時入場，看情況找人調換座位。”

徐納森點頭：“我們怎麽聯系？”

秦弈明給他倆一人一個微型入耳式通話設備，必要時靠這個互相聯系，傳遞信息。

短時間來不及準備更多，徐納森繼續惡補語言和熟悉場館周邊的布局圖，秦弈明教奇藍學了一些日常用的簡單手語，讓他與拳館工作人員接觸時裝作啞巴，不說話就不容易露餡。

“都記住了？”

奇藍打手勢說：記住了。

秦弈明颔首，同樣無聲傳導：今天的任務只是完成比賽，輸贏不要緊，也不用抓捕任何人。

奇藍問他：“贏了獎金歸我嗎？”

秦弈明道：“黑錢要沒收。”

奇藍露出遺憾的表情：“哦。”

還以為能賺一筆外快呢。

“但有獎勵。”秦弈明垂首，粗粝的指腹壓住奇藍下唇，緩緩劃過，“不許沖動，聽我命令。”

奇藍示意知道。

他最後說：“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