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伏羲琴7

伏羲琴7

秦宏聲目瞪口呆地看着梼杌身後的秦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孟休他們說的那個白衣人,就是兇獸梼杌?

和他原先設想的情況不同,原本他打算解決了天魔後再去救那倒黴的師侄,結果兩個任務竟然在這裏碰上了。

秦宏聲仔細端詳着多年未見的師侄,好在現場除了梼杌外,所有人都在看這位昭華絕倫的青年,他這番舉動也不會引人注意。

秦琢一身黑衣幹淨整潔,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料子,半絲破損也無,打扮得像是一名出游的富家公子。

他面色紅潤,眸光清亮溫軟,顧盼間仿佛攬住了天地的光華,顯然神志正常,沒吃什麽苦頭。

總之,他的現狀和秦宏聲想象中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模樣大相徑庭。

梼杌一屆兇神,對待俘虜的态度那麽好?這個人真的是他師侄嗎?見多了能模仿他人外形的妖物,秦宏聲警惕心很強,心裏暗暗懷疑到。

秦琢也在看秦宏聲,雖是一副全然陌生的面貌,但梼杌告訴他,這個“貪狼”是他的師叔假扮的,至于真正的貪狼在哪裏嘛,應該是已經死了吧。

見秦宏聲也在望着他,他輕輕抿了抿唇,沒有流露出任何不該有的情緒。

對那些天魔,梼杌連一個眼神都欠捧,直接問道:“我要的伏羲琴帶來了嗎?”

“帶來了。”文曲終于看向他們的交易對象,“不過我要先驗驗貨,同樣我們也同意讓你們先看一眼伏羲琴。”

梼杌不置可否,像是同意了。

文曲雙手攤開向上一托,掌間爆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數息之後才漸漸收斂,待光芒散盡,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把古樸瑤琴。

無論是琴身還是琴弦,都沉澱着蒼茫歲月的氣息,線條流暢,表面有潤澤的光輝流轉,琴尾處還雕刻了一只展翅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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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但這架琴光是放在那裏,就能輕易奪走所有人的注意。

伏羲琴。

秦琢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連梼杌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伏羲琴在此,你們的貨呢?”武曲道。

梼杌冷着一張臉,揚手向空中一拽,憑空抓出了一個成人胸膛大的包袱,随後放在地面上将包裹嚴實的白布一層層解開。

随着最後一層白布落下,包裹中的事物終于現出真容。

那是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顱。

“刑天!”

秦琢生生壓抑住已經沖到嗓子的驚呼,感覺有一桶水從頭頂澆下,讓他渾身顫抖,手腳冰涼,眼前一片漆黑。

這不就是刑天的頭顱嗎?他幾天前還見過呢!

那時刑天還在常羊山,除了虛弱之外,外表看起來并無大礙,而現在,刑天的雙目緊閉,頭發幹枯發黃,面上充斥着死氣。

梼!杌!

原來梼杌逼着他和孟休上常羊山,就是為了把刑天引出來,然後搶走刑天的頭顱!

愧疚與悔恨同時湧上了秦琢的心頭,他死死地瞪着仿佛真的死去了的刑天,喉嚨裏泛起一絲腥鹹。

他居然相信一位兇神會做好事!

他居然覺得梼杌人還不算壞!

羲皇的琴固然重要,但它難道重要到了要用刑天去換的地步嗎!

冷靜,冷靜……

梼杌如此憎惡天魔,未必是真心想和他們做交易,或許他還有別的計劃。

似乎是察覺到了秦琢的情緒,梼杌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眉宇間帶着挑釁的意味。

秦琢咽下喉頭的血氣,竭盡全力用平靜的眼神與梼杌對視。

現在還沒到掀桌子的時候。

而秦宏聲看了看傳說中的伏羲琴,又看了看那顆巨大的頭顱,思緒陷入了空白。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來這裏幹什麽?

不,這不應當,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太上長老,這又是伏羲、又是刑天的,他實在是承受不起啊……

武曲看着刑天的頭顱皺起眉頭,頗為嫌棄地後退了兩步。

文曲吩咐祿存道:“你去把那個頭拿來吧,準備結算了。”又扭頭對武曲笑道,“離開這個副本之後咱們去吃頓好的吧!”

武曲答非所問:“我想知道那個NPC叫什麽名字。”

文曲一愣:“那你直接問啊!”

武曲捂住滾燙的臉:“這樣會不會太不矜持了?”

“拜托,這只是個NPC……”文曲無語,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聽了這倆天魔的對話,梼杌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嘲諷,上前一步接過伏羲琴,将它化作流光收入袖中,看着祿存吃力地把刑天的頭顱抱了起來。

“好醜……”祿存小聲吐槽,她掂了掂重量,轉頭看向貪狼,“我們可以結算了嗎?”

秦宏聲全程都是以旁觀者的視角見證事情的發展,突然被她叫住,只好不動聲色地回答道:“結算吧。”

即使他并不知道“結算”是指什麽。

卻聽梼杌笑了起來:“确定沒問題了吧?”

祿存将手中的頭顱轉了一圈,才道:“沒問題。”

“那就好,我們的交易到此結束。”梼杌舔了舔嘴唇,神色逐漸陰沉下來,“不過,我還有一樣東西,得向各位讨來。”

衆人皆訝然,還有什麽東西?莫非是傳說中的隐藏任務?

梼杌笑得開懷,就算是秦琢也沒見他笑得這麽開心過。

“你還想要什麽?”武曲忍不住問道,“我們提交後會得到什麽獎勵?”

“我想要——”

梼杌緩緩擡起一只手,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他的指尖。

“你們的命!”

随着他一聲暴喝,刑天的眼睛倏然大睜,一道金光從雙目中爆發出來,化作一支利箭,流星般洞穿了祿存的胸口。

黃衣的年輕姑娘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胸前一涼,然後天旋地轉。

她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但瞳孔中的光芒逐漸潰散,身體向後仰倒,摔進了海棠渡旁茂盛的草叢中。

刑天的頭顱跟祿存一起跌倒,滾落在一邊。

而另一邊的梼杌已經一掌劈出,從側面斬向武曲的脖頸。

倉促之間,文曲一把将武曲拉到身後,面前突然彈出一面藍色半透明的光盾,呈半圓形,分布着龜殼似的紋樣。

梼杌淩厲的一掌劈在了盾上,滋滋的電流四竄游走,光盾閃了閃,當即便熄滅了。

只是這短短一瞬,就讓兩人逃出了很遠的距離。

他們背後竟浮現出了一對翅膀,小巧玲珑,同樣像是彩色的流光構成的,帶着他們急速向遠處飛掠。

秦琢只能看到模糊的殘影,然而在秦宏聲和梼杌的視線中,這兩對翅膀并沒有在扇動,擺設似的,似乎在飛行中只是起了一個輔助作用。

梼杌看着他們遠去,沒有急着去追,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最後一個“天魔”,臉上露出思考的神情。

他那只劈出一掌的手再次擡起,似乎想給“貪狼”也來這麽一下。

秦宏聲毛骨悚然,感覺被一只上古兇獸叼住了後頸,一動也不敢動。

“不行!你不能殺他!”

秦琢閃身擋在秦宏聲的面前,毫不畏懼地與梼杌對視。

梼杌面若寒霜,聲音冷如數九寒天裏的冰淩:“怎麽?如今昆侖諸神不在,就開始護着秦家的人了?昆玉,你是不是非得護着點什麽才能活?”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秦琢沒有絲毫退縮之意,“怒濤先生不是天魔,請你放他離開吧。”

“昆玉!”秦宏聲試圖拉住忤逆兇神的師侄,但秦琢頭也不回,死死地攔在他身前。

秦宏聲十分感動,但這不妨礙他覺得自家頭鐵的師侄是在作死。

梼杌直視着秦琢的雙眼,看到了他眼底燃燒的、永不熄滅的火光,這位好戰嗜殺的兇獸居然在戰鬥中有一瞬間的恍惚。

“若你真要護他,那我也只能殺了他了。”梼杌聲音低沉,“還有那邊幾個小的,也要殺幹淨,然後是蓬萊十一島的……”

“昆玉,我們賭不起,我們已經輸了一次,不能再輸第二次了。”

“除了山海界,你不能有任何在乎的人和物,割舍下往日的一切,和我走吧。”

梼杌的低喃又輕又柔,卻帶着令人脊背發涼的威懾力,秦琢毫不懷疑這段話的真實性,梼杌真的幹得出來!

秦琢陷入了沉默。

他承認自己有些動搖了,他全盛時期都會被下黑手,那現在呢?

從修真界的角度來看,秦家積厚流光、勢力盤根錯節,但是在像梼杌這樣的上古大能看來呢,不過是一個世俗家族罷了。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危險潛伏在暗處,秦琢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他繼續待在秦家,會不會給秦家帶去滅頂之災呢……

梼杌看出了他的掙紮,并為這點動搖的火苗加上了一記猛油。

“跟我走吧,昆玉。”他向秦琢伸出了手掌,可以壓低的嗓音中滿是蠱惑之意,“只要跟我走,你和秦家就都安全了。”

“秦家……安全了……”秦琢愣愣地重複了一遍,他看着梼杌的手,竟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握上去的沖動。

“我不準!”

秦宏聲的喝聲在秦琢耳邊炸響,讓他腦海裏一片轟鳴的同時,也喚回了他的理智。

和梼杌走一定就安全了嗎?梼杌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連戰神刑天的頭顱都能交給天魔,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來?

比起梼杌,他其實更相信周負,周負都沒讓他離開秦家,梼杌又憑什麽?

等秦琢回過神來,發現秦宏聲已經将他拉到一旁,自己徑直悍然對上了梼杌。

“秦家的孩子有秦家護着,你算什麽東西,膽敢在這裏口出狂言?”

秦宏聲一手并做劍指,一手五指虛握,青芒從他的袖口飛出,化作一柄映着雪光的長刀,刀刃恍若剔透的碧玉,刀柄覆蓋着鱗片一般的紋路。

是怒濤先生的袖中青龍刀!

秦琢精神一振,他聽聞過袖中青龍刀的故事,在旁人手中,這把刀連砍瓜切菜都被嫌不順手,然而在怒濤先生手中,袖中青龍就是那劈山斷海的第一名刀!

秦宏聲總是含笑的雙眼和他的刀一樣銳利,靈力自周身爆發,霎時間草木低伏,風沙倒卷,連光耀四方的太陽都暗淡了。

“昆玉快走,潤風會接應你!”

梼杌是赫赫有名的兇神,他不知道自己能擋住梼杌多久,也不知道秦琢到底有何特殊之處值得梼杌争搶,但他不可能就這樣把無辜的秦家子弟交給敵人。

秦琢沒說什麽“我不走”“要死一起死”之類矯情的話,他掂得清自己幾斤幾兩,當即全力催動新學的禦劍術,向天邊遁逃而去。

梼杌沒有追,但秦琢的氣息遠去,他面色陰沉得仿佛滴水。

“好,昆玉,好極了。”他輕聲低語。

秦宏聲屏息凝神,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全神貫注地等待着梼杌出招。

但是梼杌沒有給他第二個眼神,梼杌只是閉了閉眼睛,便忽視了秦宏聲,轉身向那兩個天魔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武曲和文曲飛得歪歪扭扭,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選個方向埋頭猛沖。

“我們是選錯選項了嗎?答應梼杌進行第二個交易就會死?”武曲頂着狂風大喊道。

文曲的臉都被吹變形了:“我不知道哇!”

而他們的前方,正是金門落鎖陣中的杜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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