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昨晚在繁華裏的鬧劇鬧得太大, 第二天就在一中傳得沸沸揚揚,連辦公室的老師們都在議論。
項海斌的工位大清早就圍滿了人。
“項老師,我聽住在繁華裏的朋友說, 謝辭把他姨媽一家趕出家門了,是真的嗎?”
“你沒聽全,那房子是謝辭家的,借給他姨媽住的。”
“聽說昨天吵得很厲害,都打起來了,東西運出去三大卡車呢。”
“全部搬空了,大門還上了兩把鏈條鎖, 怎麽做得這麽絕啊?”
“什麽矛盾?突然把人趕出去讓人住哪?這是要結仇的啊。”
項海斌被他們吵得耳邊嗡嗡的,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你們就別問了, 這件事裏謝辭沒做錯, 而且當時他爸也在現場, 所有事都是大人決定的。”
“他爸?”
有物理組的老師好奇地問,“他爸是幹什麽的呀,從來沒聽提起過,我一直以為謝辭父母已經不在了。”
另一個老師:“我以前忘了聽誰提過,他爸沒個正經工作,是個街溜子,離婚後根本沒能力照顧孩子,所以謝辭才寄養在親戚家。”
項海斌整理今天要用的教案, 聽他們提到謝謙,忍不住想起昨天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
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略顯陰郁,雖然留着長發有些邋遢,但氣質不像是混混, 接送的車也是豪車,不至于沒錢養孩子,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辦公桌一角的電話突然響了,項海斌一看是校長室打過來的,立刻接起:“校長?”
電話那頭:“海斌啊,你現在有空嗎?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想了解一下謝辭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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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海斌應下:“好,我現在過去。”
一班教室。
課間,顧予風注意到不少投過來的視線,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在聊什麽。
他偏頭看向坐在右手邊的謝辭,對方正在翻看高二的物理課本,這還是特意找方思澤借的。
這陣子,謝辭只要一有空就會看物理,好像對物理很感興趣。
“昨晚回去後,你爸情況怎麽樣?”顧予風翻着一本經濟學外文書,随口問。
謝辭:“吃過藥,穩定下來了。”
昨晚晚自習後,他給楊樂打過電話。
楊樂說爸爸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回去後一言不發,沒去畫室也不休息,就枯坐在會客廳裏發呆。
後來還是他讓楊樂把小方送過去,這才成功把人帶回住處。
顧予風:“那房子準備怎麽處置,賣了還是租出去?”
謝辭:“先放着吧,這事還沒結束。”
葉羽柔夫婦處心積慮地經營多年,怎麽可能甘心就這麽認輸?現在把房子處理了,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抽屜裏傳來輕微的震動,謝辭掃了一眼窗外,拿出手機解鎖。
是楊樂發過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謝謙正在畫室作畫,小方就蹲在他腳邊陪着。
楊樂:【老師為了讓小方曬到更多陽光,今天把窗簾拉開了一些。】
謝辭回複:【這陣子麻煩你幫我多留意爸爸的行為舉止,有問題随時聯系我。】
楊樂:【我明白的。】
“是不是又在偷看什麽不正經的網頁?笑得這麽猥瑣。”顧予風托着下巴,悠悠地打量謝辭。
謝辭:“……”
又?猥瑣?
謝辭擡頭,把自己的屏幕給顧予風看:“哪不正經了?”
顧予風湊近了一些:“沒看出來,你爸那個邋遢老頭還挺有情調,邊上那只是他養的狗,什麽品種這麽胖?”
“我撿的土狗。”
謝辭收了手機,“本來身材很好,送我爸那裏不到半個月就發福了。”
顧予風調侃:“寶貝兒子送來的狗,可不得往死裏喂?”
謝辭一想,覺得很有道理。
這周末回家得給小方調整飯量了。
上課鈴聲還沒響,英語老師先帶着卷子進教室了,站在講臺上拍了拍手,對所有人說:“同學們,下節課改成随堂測試,大家先把課桌挪一下。”
“啊——”
教室裏響起一片哀嚎聲。
自從謝辭數學考出滿分後,就像觸發了什麽機關,各科老師都開始蠢蠢欲動,昨天剛考了生物,今天又考英語。
英語老師數完卷子,上課鈴聲也響了。
他把試卷發下去,看向最後一排的謝辭:“今天這卷子是我出的,我不信你還能考滿分。”
前排的學生把卷子往後面傳,聞言像是聽出了什麽,問:“老師,他昨天的生物不會也是滿分吧?”
“是啊。”
英語老師背着手,笑得很賊,“你們生物馬老師在那改卷子都改哭了,懷疑自己出題水平下降了,他可是出題組的。”
楊赫急忙追問:“有幾個滿分啊?”
英語老師:“就謝辭一個,你們下午不是有生物課?到時候就能看到分數了。”
楊赫:“……”
一班學生:“……”
老謝,你還是做回學渣吧,我們再也不嘲笑你了。
謝辭拿到卷子粗略看了一眼,随口說:“那您早點準備紙巾。”
英語老師一頓,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後,板着臉道:“大話別說太早,考完再說!”
謝辭瞅了一眼身旁的“外國人”,又補充了一句:“準備兩包吧。”
對母語是英語的顧予風來說,這種試卷考的不是智商,是耐心,能不能拿滿分,就看有沒有耐心寫完。
英語老師:“……”
狂妄的臭屁小子。
他一定不會輸!
中午吃完飯,謝辭和籃球隊的幾個男生去訓練了,顧予風獨自上了停在校門口的路虎,開始處理手邊囤積下來的工作。
羅伯森翻出小本本,側過身對後座的顧予風彙報:“您讓我查的事已經查好了,陳信宏在康茂集團下的一家日用品外貿公司任職,從業快二十年了,現在是業務經理。”
“康茂集團?”
顧予風覺得有些耳熟,多問了一句,“老板是不是姓何?”
羅伯森拿過副駕的筆記本,快速搜索了一下:“沒錯,目前的集團董事長叫何耀榮。”
顧予風像是想到了什麽,沒有繼續追問,轉而問:“陳展鵬的學校查到了?”
羅伯森翻到下一頁:“接收陳展鵬的學校是一所叫馨德的私立高中,學費很貴,算是貴族學校,據說環境設施很好,宿舍是雙人間配空調和獨立衛生間,每一層都有保潔,會每天幫學生收拾床鋪打掃衛生,還給洗衣服呢。”
念到這裏,羅伯森忍不住問顧予風:“您當初為什麽不去這貴族學校?擠在這破學校,跟五六個男生住一起,宿舍裏都是汗味和臭襪子的氣味,還要自己刷內褲——”
他還沒說完,就接收到了顧予風警告的眼神,立刻閉嘴。
顧予風繼續辦公,心道看前夫刷內褲,可比去什麽貴族學校有意思多了。
周五晚上,顧家商業晚宴。
謝錦霖跟着爸爸謝誠來玩。
謝誠在人群中找到了顧家副總顧永安,低聲交代:“你自己去找你那些小夥伴玩,規矩點,別冒冒失失的。”
“我懂。”謝錦霖擺擺手,“您去忙吧,我走了。”
謝誠端着酒杯和顧永安寒暄了幾句,談笑間試探彼此的态度。
謝誠低聲問:“顧總,城西科技園那個項目——有進度了嗎?”
顧永安噙着笑:“這是今年的重點項目,董事會還在讨論,不過顧氏向來喜歡和靠譜的老朋友合作,這次恐怕也得請您多關照。”
謝誠一聽,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和顧永安碰了碰杯:“哪裏,是請顧總多關照才是。”
兩人正說着,見周圍的人都朝着一個方向看過去。
是顧永年帶着回國不久的兒子一起來了。
謝誠遠遠望着那邊的顧予風,簡單的白襯衣加長褲,沒有多餘的配飾,那張臉就是最耀眼的點綴,加上挺拔的身形,穿梭在人群裏自帶聚光效果,确實過分優秀了。
“那是您的侄子吧?”
問完後,沒聽到回應,謝誠轉頭一看,顧永安的笑意凝固,臉色有些陰沉。
傳聞顧家叔侄不和,果然是真的。
顧家兄弟的悲喜并不相通,那邊的顧永年高興壞了,難得兒子願意出席酒宴,恨不得拉到所有人面前炫耀一通。
顧予風被老爹帶着,跟遛狗似的遛了好幾圈,餘光見幾個合作方的老板過來打招呼,臉上終于多了些許笑意。
等顧永年介紹了這幾個人的身份,顧予風看向康茂集團的何耀榮:“何總長得慈眉善目,很像我外公。”
何耀榮簡直受寵若驚,忙笑着說:“這是我的榮幸!”
在場的都是一個圈子的,誰不知道顧永年娶了D國財閥的千金,他能坐穩顧氏一把手的位置,少不了老丈人的扶持。
相比起來,顧永安雖然也是商業聯姻,但老丈人家的勢力就差遠了。
顧予風:“我常聽爸爸誇贊,說康茂集團在企業文化這方面做得極好,要多學習別人做得好的地方。”
當着一群老夥計的面被誇獎,何耀榮腰杆都直了一些,笑得合不攏嘴:“哪裏哪裏,還是顧氏做得好。”
顧予風故作疑惑:“只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聘用有家暴史的人?這也是貴集團企業文化的一部分嗎?”
何耀榮笑意猛地一僵:“家暴史?”
顧予風無辜地點點頭:“我一個同學長期被他親戚家暴,聽說那親戚就是在康茂集團上班。”
何耀榮的臉色徹底挂不住了。
氣氛有些凝滞,其他人見狀,不着痕跡地轉開了話題。
顧永年看在眼裏,突然明白了。
兒子今晚答應參加酒宴,就是為了整這一出吧?
能讓這沒心沒肺的小子惦記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同學?
顧予風目的達到,拍拍屁股開溜。
走到半路,和迎面過來的謝錦霖打了個照面。
謝錦霖正在找吃的,見顧予風看過來,出于禮貌過去打招呼:“你好,我叫謝錦霖。”
顧予風意味深長地打量謝錦霖:“你也姓謝啊。”
謝錦霖有些疑惑:“姓謝怎麽了嗎?”
顧予風含糊道:“沒怎麽,就是覺得你和我一個朋友長得有些相似。”
顧予風沒有結交的意思,随口扯了兩句準備離開,餘光注意到顧楚然走過來,身邊還帶着一個推餐車的服務生。
顧予風要走,偏偏顧楚然就停在他面前,提高音量對所有人說:“各位叔叔阿姨,感謝參加今晚的酒宴,作為答謝,我精心準備了一些周邊玩具,每個售價一百萬,限時售賣半小時,本次售賣所得款項将會全部捐給顧氏慈善基金。”
說完,服務生揭開了餐車上蒙着的白布。
所有人都很好奇,售價一百萬的玩具是什麽樣的,沒想到就是些做工粗糙的狗熊玩偶,成本不會超過五塊錢。
顧楚然噙着笑,站在餐車旁,一臉志在必得的模樣,時不時用餘光瞥顧予風,那意思很明顯——你能做的,我也能做,沒什麽了不起的。
周圍一群大總裁們笑呵呵地攀談,卻誰都沒下手。
這局面明擺着是顧楚然主動挑釁顧予風,誰敢買,那就是為虎作伥,公開和顧永年作對,簡直活膩了。
花這一百萬做冤大頭就算了,指不定要被圈子裏的人嘲笑多久。
顧楚然見情況不對,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僵。
為什麽沒人買?!
“精彩。”顧予風微微揚眉,笑着放下手裏裝着飲料的酒杯,轉身離開。
顧楚然臉上火辣辣的,站在那裏下不了臺,顧予風那個諷刺的眼神,明晃晃地罵他照着學都學不會,像個傻逼。
最後還是顧永安讓人把那餐車撤了,氣沖沖地帶着顧楚然離開了酒宴。
周日清晨,謝辭被群消息轟炸。
江辰宇在群裏聊嗨了,謝辭往上翻了很久的消息,這才知道陳信宏被開除了。
江辰宇的爺爺和康茂集團的老總是朋友,周五一起參加酒宴,康茂老總得知陳信宏家暴的事,氣得當晚就把陳信宏開了。
陳信宏一家沒了房子,又沒了爸爸給的固定收入,現在連唯一的生活來源也沒了。
可這還沒有結束,第二天,陳展鵬轉學的事也黃了。
早自習課間,方思澤幾人聚到謝辭座位旁。
方思澤低聲說:“我爸和馨德私立高中的校長是老同學,他說陳展鵬的背調審核沒通過,入學手續走到一半終止了。”
江辰宇:“活該!”
“好事啊。”
顧予風翻着手裏的外文書,“一家子無業游民,怎麽負擔得起貴族學校的開支?人渣就該去人渣該去的地方。”
謝辭看了顧予風一眼。
也許是認識太久,顧予風的一個表情一個語氣,他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算計什麽。
陳信宏失業,陳展鵬轉學失敗,其中少不了顧予風的手筆。
這小子從小就懂得仗勢欺人。
餘光注意到謝辭投過來的視線,眼底有淺淡的笑意,顧予風從書中擡起頭:“笑什麽?”
謝辭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寫作業:“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