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愣着幹什麽, 要我幫你穿?”
顧予風見謝辭一臉深沉地看着他,伸手要去幫對方扣扣子,被避開, 順勢倚坐在書桌旁,旁觀濕發大帥逼的穿衣秀。
單純從欣賞的角度來說,能讓他怎麽都看不膩的,也只有謝辭了。
看洗杯子都能看一晚上,更別說換衣服,簡直是住校生的專屬福利。
謝辭穿好衣服,拿過毛巾擦頭發, 故作随意地問:“你出生在D國,幾歲開始學國語的?”
顧予風:“沒有特意學過, 我爸媽都會說國語, 我是在雙語環境裏長大的。”
謝辭順着話追問:“所以你的國語水平應該很不錯?”
“日常對話沒問題, 不過我媽的國語帶地方口音,我有時候不注意可能也會帶點。”
顧予風反問,“我說得不好嗎?”
謝辭移開探究的視線:“作為外國人,算不錯了。”
“那就是不好的意思了?”
顧予風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聽起來不太高興,“拐着彎罵我?虧我這麽關心你,我一個大少爺,什麽時候幫人穿過衣服?”
“字面上的意思, 別過分解讀。”
謝辭擦着頭發,不為所動,“再說,幫我穿衣服對你來說應該算不上什麽關心,只是想占便宜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 這一個月的同桌沒白做。”
Advertisement
顧予風笑了一聲,抓住謝辭頭上的毛巾兩端,把人往自己這邊帶,視線描摹眼前這張臉,拖着嗓音問,“那你猜猜我現在想幹什麽?”
謝辭被他帶的往前栽,不得不雙手撐在顧予風的身側,彼此的鼻子差點撞個正着。
顧予風擡着下巴,眼底含着笑意,謝辭能看到這雙眼睛裏沒有絲毫怯意和退縮,反而像是在戲弄獵物般游刃有餘,看起來對這種過近的距離習以為常。
“知不知道矜持兩個字怎麽寫?”謝辭板着臉。
“不知道啊,倒是知道寬衣解帶的解怎麽寫。”
顧予風不顧謝辭的警告,甚至又故意湊近了一些,壓低的聲音讓氣氛變得有些暧昧,“我只遺憾你沒有答應做牛郎,不然我就能把你從裏到外,好好地摸個遍,不用費心找借口了。”
謝辭視線掃過他微微揚起的唇角,沒急着退開:“這麽說來,你已經是個慣犯了?”
顧予風:“你要這麽理解的話,也可以。”
謝辭能看出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但又忍不住去想,萬一是真的的那種情況,頓時心梗。
他沒資格管顧予風的私事,但很不爽。
張若川和江辰宇一起回到宿舍,打開門就看到謝辭和顧予風這糟糕的姿勢。
江辰宇笑着打趣:“喲,老顧,幫老謝擦頭發呢,場上你死我活,場下卿卿我我是吧?”
顧予風:“羨慕?”
江辰宇:“我和我同桌感情也很好的好吧?”
後腳跟進來的張若川隐約覺得沒那麽簡單,但念頭一閃而過,沒去深究,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下換鞋,問謝辭:“老謝,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剛才怎麽突然自己走開了?”
“沒事了。”
謝辭直起身,順勢退開。
“老顧,你籃球打得這麽好,不進校隊可惜了。”
江辰宇翻找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
顧予風:“沒興趣,沒時間。”
江辰宇也只是随口這麽一說,心裏清楚,他們已經高三了,要全力準備高考,別說顧予風,連他們這幾個打完這次聯賽也要退隊了。
“要是能早兩年認識就好了。”
江辰宇老氣橫秋地輕嘆,“哥的青春就這麽稍縱即逝,一去不複返。”
張若川被逗笑,罵了他一句神經。
晚自習,謝辭聽到顧予風咳嗽了幾聲,順手把窗戶關了:“冷?”
“不冷,別關,開着通風。”
顧予風覺得喉嚨有些癢,又輕咳了兩聲,一語雙關道,“下午吃的豆腐太辣了,搞得我喉嚨不太舒服。”
謝辭:“……”
這張嘴還能騷,看來沒多不舒服。
臨近月考,整個班的學生都在拼命,問方思澤問題的人個個自覺領號,排起了長隊。
方思澤倒是不反感,在給他們解答的時候,他自己也能再回顧一遍知識點,只是人實在太多,轉頭見謝辭空着,對蹲在桌旁等的男生說:“這題你去問謝辭,他可能講得比我好。”
男生朝謝辭那邊瞅了一眼,縮着脖子害怕地問:“問他問題不會被打嗎?”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倒也明白應該不會被打,但謝辭不像方思澤這麽好說話,真湊過去可能也不會搭理他。
“班裏這麽多人,你看他打過誰了?”
方思澤拍拍他肩膀,“放心大膽去問,真被打了,我幫你批評他。”
男生:“……”
邊上另一個女生被方思澤說得躍躍欲試。
謝辭的成績突然竄上來後,包括她在內,很多人都對這個回歸的學神充滿好奇。
“要不,我們一起去問?”女生對蹲着的男生說。
男生猶豫:“真去啊?”
女生催促:“走啊,你一個男生,怎麽膽子比我還小。”
男生:“他不打女生,你當然不怕啊。”
女生:“……”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謝辭桌旁,男生不敢說話。
平時跟着班裏人一起起哄是一回事,私底下單獨和謝辭說話又是另一回事。
還是女生壯着膽子先開口:“謝辭,這道題你會解嗎?”
謝辭從物理課本上擡起頭,接過女生遞過來的卷子看了兩眼,從面前疊得老高的書裏翻找,抽出一張數學卷子:“這是我寫的,你先看,還有不懂再問我。”
“謝謝。”
女生也是第一次和謝辭搭話,有些腼腆地接過卷子,一看,卧槽,這字怎麽能漂亮這樣?!再看,解題思路好清晰,過程好詳細!
這不是碰運氣考的滿分,是真大佬啊!
難怪老班這兩年對謝辭耿耿于懷,平日裏總是抓着謝辭不放,看起來像針對他,但他們還是能看出來,老班對謝辭是有期許的,不然怎麽可能讓這樣的學渣一直留在重點班,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男生見狀,急忙把自己的卷子遞過去:“您也幫我看看。”
說完後,被謝辭看了一眼,男生這才注意到自己用了尊稱,尴尬得耳朵都紅了。
顧予風看着外文書,耳邊聽着謝辭講題的聲音,又覺得高中生活沒那麽難熬了。
雖然想做的很多事都做不了,但也做了很多以前從沒想過,也從沒做過的事。
晚自習後回到宿舍。
一群人早早洗漱完,又各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複習。
平日裏偶爾能聽到打鬧聲的走廊,這幾天也安靜得不像話。
顧予風沒出去辦公,天氣轉涼後他有些犯懶,把筆記本電腦藏懷裏帶進了宿舍。
其他人都在複習,就他在看煩人的項目文件。
方思澤敲門進來,自帶了一把椅子,坐到謝辭左手邊,課桌和窗戶隔出來的小走廊上:“老謝,這幾題你都幫我看看。”
謝辭一看數學物理都有。
物理他還沒複習完。
方思澤見他看着物理題沒說話,問:“你也不會?完了。”
謝辭:“先講數學吧。”
謝辭講到一半微微一頓,擡眸看向坐在對面的顧予風,對方正托着手,專注地看着電腦屏幕。
“怎麽了?”方思澤見他突然停下來,疑惑地問。
謝辭收回視線:“沒事,繼續。”
過了片刻,謝辭又是一頓,有些無奈。
顧予風這小子竟然在桌底下摳他腳趾,還裝得跟沒事人似的。
少年時的顧予風和他記憶中的形象不同,這段時間他已經深有體會,就比如他認識的顧予風成熟穩重,絕對不會做摳他腳這種不得體,又沒有意義的小動作,也不像是撩騷想引起他的注意,純純就是腳賤閑不住,像是有小兒多動症。
這麽看來,謝辭又覺得自己之前的懷疑有些可笑。
顧予風不可能這麽幼稚,和眼前的少年怎麽看都是兩個人。
桌子底下,顧予風光着腳蓋在謝辭的腳背上,腳趾像觸角似的,一會兒頂頂謝辭的腳趾,一會兒摳摳人字拖的帶子,又沿着謝辭的腳背滑到小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蹭蹭,高興了就摳兩根腿毛。
在做這一切的同時,顧予風正快速确認項目文件的內容,精準找出問題,把文件打了回去。
腦子和腳像是兩個系統在操控,不僅互不打擾,甚至辦公效率還提高了。
“老謝?”
方思澤見謝辭又停下來,想到下午球場上謝辭的異常,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晚上還是早點睡吧?”
“不是。”
謝辭重新低頭看題,邊在草稿紙上寫解題過程,邊悠悠地開口,“就是突然想起來,最近不知道被誰傳染了腳氣,癢得很,不知道怎麽才能好。”
剛說完,對面的顧予風猛地一頓,使勁在謝辭腿上擦了擦,默默把作亂的腳收了回去。
其他六個人真以為謝辭得了腳氣,認真讨論起治腳氣的辦法。
謝辭看到顧予風眼神看過來:【不早說?】
謝辭揚眉:【誰讓你腳這麽賤?】
顧予風氣的:【不能幹別的,讓我摳個腳怎麽了?】
謝辭:“……”
還理直氣壯的。
等講完題,謝辭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
非要較真的話,顧予風這好動症的毛病倒也不是無跡可尋,就是每次發作就會往他身上坐。
第二天,顧予風的咳嗽症狀加重,聲音也啞了。
課間操後,謝辭硬拖着他去校醫室,被正式确診感冒。
“冷水沖頭的是你,為什麽感冒的是我?”
顧予風罵罵咧咧地戴上口罩,中途因為喉嚨癢又咳嗽了幾聲,還死犟,非要把話說完,配上他沙啞的聲音,讓謝辭覺得又可憐又好笑。
謝辭:“我早就讓你多穿點衣服,是你自己要風度不要溫度,感冒怪誰?”
顧予風臭着臉:“你不也沒穿幾件?”
“藍海市濕冷,我已經習慣了,不像你這外地來的,還需要适應。”
謝辭嘴上毫不留情,拿上醫生開的藥,帶着他離開。
顧予風:“沒人說你嘴毒?”
謝辭:“沒人,他們不像你,聽勸。”
顧予風:“……”
操。
午飯後吃過感冒藥,顧予風下午上課完全提不起精神。
謝辭見他昏昏欲睡,一看接下來是英語和音樂,幹脆幫他請了假,趕他回宿舍休息。
顧予風倒不是多執着于上課,就是趴着懶得動,被謝辭這麽一催,索性就回去了。
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宿舍裏,可能是感冒,讓他腦子有些亂,平時壓着的情緒,這時候都竄了上來。
上輩子他被德森綁架到斯林加洲的海島上。
那老小子是外公的死對頭,多年來一直暗中聯合其他財團,企圖侵吞外公這邊的勢力。
他聯合謝辭這個外援,花了三年多時間才擺脫他們,突破重圍後伺機反擊。
那老頭狗急跳牆,就把歪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企圖挾持他逼外公交權。
那時候他已經和謝辭鬧掰,彼此斷聯了一個月。
他獨自逃出那間廢棄工廠,被無人駕駛的車隊追擊時,也不是沒有後悔過,那天晚上為什麽不能和謝辭好好把話說清楚。
低三下四地詢問伴侶是否已經另有新歡,讓他感覺自己像個棄夫。
他的驕傲不容許他低頭。
與其等着謝辭不知道哪天開口提離婚,不如他主動放手,至少還能給自己保留最後一點體面。
只是沒想到,這一放手就是永別。
他本以為再沒機會見到謝辭,沒想過對方會趕來救他。
那座海島是德森的地盤,為了防他逃跑已經布下天羅地網,謝辭不可能不知道那裏有多危險,可還是來了。
看到謝辭坐在直升機上喊他名字的那一刻,什麽小芳小花都不重要了。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然後再給彼此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可惜,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想到爆炸前,謝辭最後的那個擁抱,顧予風心口一陣悸動,突突地跳得厲害。
他心煩意亂地喘了口氣,有些不舒服,翻了個身望着下鋪那張床。
被褥疊在床尾,看起來收拾得很幹淨,好像隐約能聞到他熟悉的氣味。
顧予風猶豫了片刻,拿出手機發了個信息出去。
教室裏,謝辭聽到抽屜裏的手機震動,怕是楊樂發來的,用書擋住,拿出手機低頭查看。
顧予風:【我全身無力爬不上床,借你的床用用。】
謝辭擰眉。
竟然已經這麽嚴重了。
謝辭回複:【随你用。】
發完信息後,謝辭越想越擔心,要是嚴重到扁桃體發炎,可能又會像那晚那樣發起高燒。
謝辭怕這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不懂照顧自己,翹掉音樂課,跑回宿舍看顧予風的情況。
打開宿舍門,剛好看到顧予風拿着他的工作電腦,利落地從上鋪翻下來,鑽到他的床上,靠着床頭準備辦公。
聽到動靜,顧予風擡頭看向門口,和謝辭對上視線。
氣氛有那麽一點點尴尬。
顧予風看看時間:“你怎麽這個點就回來了?”
謝辭揚眉,板着臉:“這就是你說的病得爬不上床?”
顧予風:“所以我不是爬上去,是翻上去的。”
謝辭:“……”
還強詞奪理。
謝辭走到床邊,彎腰去探顧予風的額頭,确認沒發燒後,冷酷地下令:“滾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你答應把床借給我,怎麽能反悔?”顧予風坐着,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謝辭:“回不回去?”
顧予風幹脆抱着枕頭躺下來:“我晚上要睡這個床。”
謝辭給氣笑了:“你睡這裏,我睡哪兒?”
“上鋪借給你。”
說着,顧予風又拍拍自己身側,說得無比真誠,“或者擠一張,你不怕摔到床底下的話,我不介意。”
謝辭:“……”
當天晚上,謝辭躺在上鋪,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