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施聞欽的檢查結果,第二天上午就出來了。

他的大腦有少量淤血,對腦部組織損傷較少,不用做手術,卧床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至于為什麽會失憶,并且影響語言系統,醫生說可能是神經元受到損傷。

醫生讓江羽秋不要着急,“大腦是人體最精密複雜的器官,它會自我修複,或許某天突然就能恢複記憶。”

道理江羽秋都懂,但他的錢包不懂。

月薪四千,除去房租跟吃飯,再養活一個人蠻費勁的,更別說施聞欽還不好養活。

江羽秋愁眉苦臉地給施聞欽辦了出院手續,拎着人回了出租屋。

江羽秋跟奶茶店只請了兩天的假,今天上晚班,吃過午飯他把施聞欽留家裏,自己去上班。

施聞欽還記得自己被江羽秋丢在醫院的事,見對方要走,警惕地坐起來,問江羽秋要去哪兒。

“去做牛馬。你老實在家裏待着,晚上我就不回來了,放心,我會給你訂外賣的。”

江羽秋換上外出的鞋子,問施聞欽有沒有想吃的。

剛問完他就後悔了,擔心施聞欽提什麽過分的要求。

施聞欽對江羽秋提供的夥食一直不滿意,尤其是聽到江羽秋給他點外賣,施聞欽張嘴想說什麽,但又出于某些考量,他什麽都沒有說。

江羽秋以為他懂事了,心情不錯,“行了,晚上給你點些肉。”

說完拿上鑰匙就離開了。

-

工作摸魚的時候,江羽秋用手機查了查有沒有盡快恢複記憶的旁門左道。

看到還算靠譜的方案,他複制到備忘錄裏,準備一個個地試。

六點鐘奶茶店突然忙了起來,江羽秋忙裏偷閑,給施聞欽訂了一份鹵肉飯。

等江羽秋下班回去,簡易的書桌上放着一個紅色的外賣袋子,像是沒動過。

施聞欽被江羽秋開門的動靜吵醒了,不滿地用被子蓋住眼睛,遮擋刺眼的燈光。

江羽秋走過去,“怎麽沒吃晚飯?”

本來還犯困的施聞欽,聞言立刻說,“難吃。”

語氣是很強烈的指責,像是江羽秋給他點了什麽人神共憤的晚餐。

江羽秋回擊,“你不說是你自己挑食,別人都吃得,就你吃不得?”

施聞欽一肚子反駁的話,但因為語言系統暫時出了問題,開口有損他的權威,因此只是用力地看了一眼江羽秋,然後把被子蓋上了。

江羽秋打開外賣袋子,一次性餐具已經拆了,外賣盒裏的鹵肉飯也吃了一些。

不過吃得不多,米飯剩了一大半,鹵肉也只咬了幾口。

江羽秋甚至都能想到施聞欽吃飯的神情,肯定眉頭皺得很緊,一副很嫌棄,但為了維持生命,又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樣子。

對江羽秋來說,只要是飯就是香的,醫院裏的大鍋菜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他很不理解施聞欽的挑食。

江羽秋感到頭疼。

為什麽人家撿回來的男人,失憶後都很乖巧聽話,怎麽他撿來的是這樣一個難搞的玩意兒?

放這麽一尊大佛在家實在遭罪,得盡快讓施聞欽恢複記憶。

江羽秋拽過凳子,坐到上面,用手碰了一下施聞欽,“你醒醒,我問你幾個問題。”

施聞欽發現江羽秋總喜歡摸自己,一開始是腦袋,後來是手腕,這次是肩頭。

他不動聲色往床內挪了挪,眼皮略微掀了一下,示意江羽秋可以問,同時表露出自己談話興致不高。

江羽秋說,“醫生說你這種情況,可以多提一提過去的事,有助于恢複記憶。”

施聞欽挑眉,向江羽秋投過去質疑的目光。

他記得很清楚,江羽秋說他是撿回來的,江羽秋怎麽可能知道他過去的事。

江羽秋當然不知道。

他撿到施聞欽的那天晚上,趁着人昏迷拍了照片,放到搜索引擎裏查施聞欽的身份。

結果什麽也沒有查到。

今天下午,江羽秋想過帶施聞欽去警局,又擔心會出意外。

如果這是現實世界,江羽秋自然不會有這種擔心,可這是狗血文,施聞欽住院甚至不需要出具身份證的狗血文!

施聞欽萬一是被手眼通天的仇家暗害,那……警局未必安全。

江羽秋敲了兩下桌面,“我雖然不知道你過去的事,但我們可以試試。”

施聞欽來了一些興趣,難得開口:“怎麽,試?”

江羽秋打開手機,“先從你的姓開始。”

他打開百家姓,問施聞欽:“趙,你對這個姓有感覺嗎?”

施聞欽很是質疑江羽秋這個方法,但又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勉強配合他的胡鬧。

施聞欽搖頭,他對趙這個姓沒有任何感覺。

江羽秋按照百家姓一個個讀了下去,每個姓氏都會間隔七八秒,給足施聞欽反應時間。

念到“沈”這個姓氏時,施聞欽大腦某根神經牽動了一下,難受地摁了一下太陽穴。

江羽秋激動,“你是不是姓沈?”

施聞欽要比江羽秋更理智,一次結果不代表什麽,真理是需要反複論證比較得出來的。

施聞欽說:“再試……幾個。”

江羽秋又念了韓、楊、朱、秦、尤、許,施聞欽都沒有反應。

“沈。”江羽秋已經認定施聞欽姓沈了,觀察着施聞欽的表情,“這次還有感覺嗎?”

有,但沒有上次那麽強烈。

施聞欽勉強接受自己姓沈,總比姓孫、錢、王要好。

江羽秋又問,“那你能想到自己的名字嗎?你叫沈什麽?”

施聞欽努力想了一下,中度腦震蕩讓他一動腦,就會感到眩暈,想要嘔吐。

看他實在難受,江羽秋趕忙叫停,“算了算了,等你好一點的時候再想吧。”

施聞欽不甘心,又覺得被江羽秋看輕了,更加集中注意力。

大腦随着施聞欽不斷深入的思考,好像豎起一根根細針,戳在他的神經元上,伴随着強烈的痛感,以及惡心。

江羽秋一巴掌拍過去,“讓你別想了,你逞什麽能!”

施聞欽擡起了頭,眼裏拉出了紅血絲,那張俊臉明明什麽表情都沒有,但看起來就是有點倔,唇線拉得很直。

江羽秋有點氣,又有點好笑。

似乎發覺江羽秋在笑他,施聞欽鼻子重重噴了一下,把臉扭到一邊。

江羽秋說:“既然想不起來了,那名字先揭過,咱們試下一個。”

現在施聞欽已經覺得這個方法靠譜了,聞言又慢慢把臉轉過來,甚至坐直了一些,目光很有存在感的落在江羽秋臉上。

江羽秋莫名幻視自己站在講臺上,因為施聞欽身上散發着極強的求學欲,特別像在課堂上積極舉手發言的小學生。

于是,江老師開口,“這次試試你的工作。”

施聞欽坐得更直了,随時準備在自己會的地方發言。

江羽秋想了一下施聞欽會幹的工作,試探性道:“緬北詐騙?”

施聞欽:?

施聞欽搖頭。

江羽秋:“疊碼仔?”

施聞欽很不滿,什麽馬仔,他就不可能是區區一個馬仔。

江羽秋想起施聞欽在醫院往枕頭下放鋸齒刀的事,眼角上挑:“你該不會是放高利貸的吧?”

施聞欽皺眉。

江羽秋嘶了一聲:“難道是搞金融類詐騙的?幣圈這兩個字你耳熟嗎?”

施聞欽忍耐似的閉了一下眼:“不!”

江羽秋:“那傳銷?”

施聞欽:“過!”

江羽秋:“倒買倒賣?”

施聞欽:“過!”

江羽秋又絞盡腦汁說了七八種犯法經營,施聞欽都在第一時間過了。

江羽秋實在想不出來了,開始懷疑施聞欽沒有好好“聽講”。

“你剛才過的太快了,有些你都沒有認真想,要不要我重新再說一遍,你仔細想想。”

施聞欽原本身體筆直,鬥志昂然,到現在坐姿松散,面色不虞,已經不想跟江羽秋交流了,

他倒在床上,翻身背對着江羽秋,拉過被子蓋上。

江羽秋看着床上的人,“生氣了?”

施聞欽背對着江羽秋,不理人。

江羽秋不是小瞧施聞欽,實在是施聞欽不像一個正經霸總。

誰家正經霸總捆人手法娴熟,還枕下藏刀?

江羽秋戳了戳他的肩,“真生氣了?”

施聞欽腦袋脹痛,肚子還餓,被江羽秋一碰,立刻擡起肩膀把那只手甩下去,“別……碰我!”

這話說得生氣,但因為結巴,威懾力大打折扣。

“好,我不碰你。”江羽秋也困了,“你從床上下來,我們之前說好的,我睡床,你打地鋪。”

施聞欽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看江羽秋。

江羽秋念在他身體不舒服,給他在地上鋪了一床被褥,然後把人趕了下來。

施聞欽倒是沒有說什麽,乖乖躺到了地鋪上。

江羽秋洗漱完,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關燈後,打着哈欠爬上床。

躺在床上沒兩分鐘,江羽秋就徹底睡着了。

施聞欽聽着床上人呼吸逐漸平穩,拍了一下前面的書桌,江羽秋沒有任何反應。

早在醫院的時候,施聞欽就發現江羽秋是一個防備心很低,可以随時進入深層睡眠的人。

施聞欽站起來看着熟睡的人,黑暗讓他的五官模糊不清,高大的身影也完全将江羽秋籠罩。

江羽秋毫無知覺,額前的碎發掃在精致的眉眼,眼睫蓋在下眼睑,看起來溫和無害,且沒有任何危機意識。

觀察了江羽秋七八秒,施聞欽俯身擠上床。

雖然床板很硬,但地上更涼,他才不要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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