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江羽秋睡眠質量好,通常都是一覺睡到天亮。
但今晚中途醒了一次,因為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趕上晚高峰的地鐵,像漢堡裏的肉餅一樣被死死擠在中間。
呼吸不暢的江羽秋睜開眼,發現自己前胸貼着床內側的牆,背後也有一堵紮實的肉牆。
江羽秋不甚清醒地扭過頭,在黑暗裏辨別了一會兒,發現那是施聞欽。
“你怎麽上來了?”江羽秋推了推人,“下去,擠死了。”
在江羽秋嘟囔的抱怨聲中,施聞欽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地鋪上。
見他還算聽話,困倦的江羽秋聲音含糊:“床是單人的,睡不下兩個人,你湊合在地上睡吧,別再擠上來了。”
施聞欽将下巴埋進被子裏,像是點了一下頭。
實際這只是一個騙江羽秋的假動作,他并沒有答應江羽秋不會再爬床。
床再硬也是給人睡覺的,地板則是用來走路的。
江羽秋要他睡地板這個要求是無禮的,所以他拒絕答應。
江羽秋的眼皮重新黏起來,很快又睡着了。
施聞欽聽了一會兒動靜,目标明确地再次爬上床。
施聞欽想,他應該是沒有跟人同床的經驗,因此不小心擠到江羽秋,才被他無情趕下來。
這次躺上來,施聞欽很勉強地把手搭在江羽秋腰上,讓一直喜歡摸他的江羽秋占了一個大便宜。
這是上床的代價,是特殊情況下的迫不得已。
施聞欽這麽告訴自己。
安慰好自己之後,施聞欽心安理得地抱住江羽秋,側了側身,盡可能讓床的空間容納兩個男性成年人。
調整完睡姿,施聞欽這才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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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施聞欽趁着江羽秋沒醒,回到床下的地鋪,制造出自己一晚都睡在這裏的假象。
江羽秋醒來雖然納悶自己為什麽貼着牆睡,但沒有懷疑到施聞欽身上。
施聞欽裝睡,見江羽秋下床去了衛生間,立刻明白他什麽也沒發覺,于是更肆無忌憚地制定自己晚上的睡床計劃。
今天江羽秋還是上晚班,一點半到奶茶店就行。
洗漱完,江羽秋懶得出去買早餐,切了一點蔥花炝鍋,煮了少半封挂面,還煎倆個雞蛋。
面熟後,江羽秋給自己盛了一大碗,施聞欽挑食,怕他浪費食物,只給他盛了小半碗。
沒想到的是,施聞欽很給面子,快速吃完了碗裏的面,還問江羽秋有沒有。
江羽秋愣了愣,“鍋裏還有點。”
真的是一點,施聞欽端着空碗進去,挂着臉出來,望向江羽秋的目光透着指責。
指責江羽秋小氣,挂面都不給他吃飽。
江羽秋感到冤枉,“我還以為你會挑食,所以沒煮太多。”
施聞欽鼻腔發出一聲輕音,然後低頭吃碗裏的面。
見他似乎吃得很香,江羽秋不禁對自己平平無奇的廚藝産生一種錯誤的認知。
“我煮的是不是很香?”聲音帶了些驕傲。
施聞欽咽下最後一口挂面,擦過嘴後,才評價:“很,一般。”
他特意加重“很”字的讀音,江羽秋撇了撇嘴,“很一般你還吃這麽多?”
因為施聞欽餓了、因為做飯過程很幹淨,還因為這碗面沒有奇怪的味道。
江羽秋煮挂面的時候,施聞欽在一旁監督過,江羽秋的手是幹淨的,鍋跟案板也是幹淨的。
雖然在煎雞蛋的時候,江羽秋是在鍋邊打的雞蛋,這有點不衛生,但尚且能忍。
江羽秋只加了鹽,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佐料。
味道一般,可是幹淨健康。
施聞欽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可他隐約覺得秦兵馬俑也就那麽一回事,自己家也不是不能造出來。
所以他要珍惜身體,保證健康,他活着就是對人類,對社會的貢獻。
施聞欽又優雅地擦了一遍嘴,毫不帶玩笑地說,“我的、命,很貴重。”
他再一次把“很”字咬得很重,想讓江羽秋知道他話裏的份量,以後少讓他吃那些重油重鹽的外賣。
這下輪到江羽秋皺眉:“你在說什麽屁話,誰的命不重要?”
以施聞欽現在的口條,無法跟江羽秋解釋重要與貴重的區別,只能選擇閉嘴。
“吃完了就去把碗刷了。”
江羽秋對天龍人施聞欽如是命令。
施聞欽動了一下嘴,看出江羽秋的堅持,只好委屈地帶傷洗碗。
廚房簡陋得過分,洗碗臺對身高一米八八的施聞欽來說太低,他憋屈地彎着腰,把泡沫洗得到處都是。
手忙腳亂地洗幹淨碗,出來就見江羽秋換床單。
江羽秋換上幹淨的床單,對施聞欽說,“把你衣服拿出來,一塊給你洗洗。”
施聞欽迫不及待去拿自己的衣服,現在他穿了一套江羽秋的舊睡衣。
衣服不僅小,布料還不舒服,施聞欽懷疑衣服上有螨蟲,不然身上怎麽感覺有點癢?
出租屋有一臺舊洗衣機,是房東留下來的。
床單跟施聞欽的衣服都是淺色系,江羽秋一塊放了進去。
施聞欽的衣服不能水洗,等江羽秋撈出來時,大衣的版型變了不說,那件質感很好的銀灰色毛衫大幅度縮水。
江羽秋:……
施聞欽就夠矯情了,沒想到他穿的衣服也這樣。
江羽秋用力抻了抻毛衫的下擺,這才搭到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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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羽秋下班回來,晾衣架的毛衫幹了,比之前明顯縮了一個號。
施聞欽對此毫無所知,像個豌豆少爺似的躺在床上,身下鋪着江羽秋的被子。
江羽秋溜達過去,用一種尋常的口吻告知:“你衣服縮水了。”
施聞欽沒太大反應,手臂閑散地搭在床頭,低頭看着手裏溫度計的說明書,随意道:“那就再買兩件。”
透着一股財大氣粗。
江羽秋足足沉默七八秒,半晌才嘆了一聲。
這兩天正在降溫,就算施聞欽的衣服沒洗壞,也該給他買厚衣服。
江羽秋認命地掏出手機,在某夕夕上下單了兩件衣服。
衣服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拆開包裝袋子,刺鼻的氣味立刻頂了上來。
施聞欽說什麽也不肯試穿,脖子快要抻出兩米長,以表抗議。
他雖然整天吃不飽,但身體底子好,江羽秋摁不住他,也扒不了他的衣服,只好以情動人。
“味道可能是有點難聞,這洗一洗就好了,一會兒我多給你洗兩遍,你先試試。”
就算這些衣服致癌物超标,但以施聞欽強壯的體格,沒個三五十年,癌症是攻克不了他的。
施聞欽臉上萬分排斥與嫌棄:“拿走。”
“你試試。”
“拿走!”
江羽秋拿施聞欽沒辦法,不過還是忍不住威脅了一句。
“我把衣服退了,你要是再想我給你買絕不可能,天氣再冷也不可能!”
施聞欽捂着鼻子,像是防止自己吸入致癌物,頭顱卻高昂,“凍死……也不穿。”
江羽秋氣極:“行,你有骨氣。”
他拎着衣服塞進透明包裝袋裏,轉身進了洗手間。
等江羽秋從裏面出來,施聞欽站在床板,抓搓着自己的手臂跟後背。
江羽秋以為他矯情作怪,沒有理他。
施聞欽看了兩眼江羽秋,圍着屋子繞了兩圈,最後磨蹭到江羽秋面前,把手臂往他面前伸了伸。
江羽秋原本是不想搭理的,餘光從施聞欽挽起來的胳膊掠了一眼。
覺得不對勁,視線又挪回來。
施聞欽線條緊實的上臂漫着一片紅,手臂內側也是一片片紅,像是起了什麽疹子。
江羽秋神經一跳,“這是什麽?”
施聞欽立刻說,“剛才……過敏了。”
“這裏,也有。”他撩起衣服讓江羽秋看他的後背,但又不想讓江羽秋多看,快速蓋上。
施聞欽的意思是,他吸了某夕夕上買的毒衣服,才過敏長了這麽多疹子。
江羽秋一臉聽到天方夜譚的模樣:“這怎麽可能!”
衣服連碰都沒有碰,聞了聞味兒就過敏了?
你是什麽紙片嫩豆腐王子,這麽脆皮!
施聞欽堅持是江羽秋新買的衣服讓自己過的敏,絕口不提自己昨天就開始發癢,只是沒起疹子。
江羽秋只好帶着施聞欽去診所瞧病。
施聞欽非常惜命,堅持要去大醫院,做正規的檢查。
江羽秋壓着火:“這麽晚了,你這點小病就別去麻煩急診醫生,現在的私人診所都很正規。”
施聞欽看了一眼玻璃門內,診所內燈光明亮,地板一塵不染,偶爾飄出幾縷淡淡的藥味。
認可了這裏的衛生情況,施聞欽矜持地邁腿走了進去。
江羽秋深吸一口氣,這才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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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看過施聞欽的疹子,确定就是過敏導致的。
“現在的衣服化學染料太多,他可能是對某個成分過敏,以後買衣服的時候選那種淺色,全棉,質量好一點的。”
施聞欽聞言立刻問,需不需要喝點什麽中藥,排一下身體的毒素。
醫生一愣,似乎沒見過這麽愛惜自己的年輕人。
醫生:“不用,以後穿衣服注意一點,你還年輕,身體很快就會代謝出去。”
施聞欽這才放心。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聞欽,實在忍不住,問了醫生一句,“他有胃病嗎?”
醫生對施聞欽說,“把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施聞欽很配合,張開口讓醫生看他的舌頭。
醫生又給施聞欽把了把脈,誇贊道:“他的胃很健康,身體底子非常不錯。”
施聞欽得意地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翻白眼,胃很健康是什麽好事嗎?
正經的霸總有幾個是胃好的!而且像施聞欽這麽惜命的霸總,江羽秋閱文無數,在他印象裏一個也沒有!
醫生有說:“這兩天食欲是不是不好?脈有點虛,多吃點肉蛋奶。”
施聞欽向江羽秋投過去一個幽怨的目光,抱怨江羽秋沒把自己養護好。
收回目光,施聞欽跟醫生告狀:“他,不讓我,吃飽。”
江羽秋直接怼回去:“你不說是你自己挑食!”
施聞欽翻昨天中午的舊賬,說江羽秋挂面煮的少,給他煎的雞蛋還缺了一角。
江羽秋:“那塊煎糊了,我怕你挑剔,所以用鏟子切進了垃圾桶。”
施聞欽:“你的,沒糊。”
江羽秋:“你管我的有沒有糊!”
施聞欽當然是管不着,但他今天就是有理,“我,沒吃飽,脈都……虛了。”
“脈虛怪你自己挑食。”
“你不給……我吃飽。”
江羽秋剛要開口,忽然發現診所裏的人都在笑着聽他倆吵架,話全都卡在喉嚨。
施聞欽繼續翻舊賬:“早上,你也……”
胳膊突然一疼,施聞欽皺眉,“你掐我,幹什麽?”
江羽秋:……
這下醫生也繃不住了,其他人笑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