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雖說江羽秋撿到他,是江羽秋天大的幸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施聞欽還是懂的。
今天他不小心把鍋弄壞了,不能因為這個錯誤很小,他就忽視江羽秋的感受。
該給江羽秋一點甜頭的。
施聞欽心裏這麽想,實際也這麽做了,他把黏玉米掰了半塊給江羽秋。
江羽秋看起來很受寵若驚,愣愣地望着他。
施聞欽對江羽秋這個反應很滿意,覺得可以在适當的時候,多給予江羽秋這樣的甜頭,畢竟自己是一個寬容又大方的人。
江羽秋知道施聞欽很護食,這可能跟占有欲、控制欲這些偏負面的性格底色有關。
所以當他主動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出來,江羽秋第一個反應是,施聞欽吃耗子藥了?
如果不是吃錯藥,江羽秋實在不知道施聞欽這樣一個自我的人,怎麽會突然有這個舉動。
最終江羽秋也沒要施聞欽的黏玉米,吃了一包薯片。
他吃什麽都可以,吃什麽也都香,不像施聞欽,可進施聞欽口的食物少之又少。
江羽秋自诩是一個貼心且大度的人,所以沒跟他搶。
見江羽秋吃薯片,施聞欽似乎想說什麽,臉上有很明顯的表達欲。
但江羽秋沒給他機會,快速吃完就去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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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抹了藥,這本來不适合爬床,但施聞欽實在不想睡地板,趁着江羽秋睡着又摸上了床。
施聞欽沒穿上衣,跟江羽秋蓋同一張被子感覺很怪,可狹窄的床又擠不下兩張被子。
施聞欽左右為難,熟睡的江羽秋突然翻了一個身,手背打在施聞欽的肩頭。
江羽秋的手很溫熱,流動在出租屋的空氣卻是冷的,從四面八方裹住施聞欽裸露在外的肌膚。
所以當江羽秋的手貼過來那刻,皮肉與皮肉的接觸,溫熱與寒意的碰撞……
施聞欽頓時如驚弓之鳥,全身肌肉蓄緊,眼睛睜大,一個不慎跌回到地鋪上。
睡夢中的江羽秋感覺自己碰到一個什麽東西,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朝床下看了一眼。
什麽也沒來得及看清,江羽秋倒回枕頭上,一秒入睡。
施聞欽屏住呼吸,等江羽秋呼吸再次變得綿長,他才擡頭看了一眼。
猶豫幾秒,施聞欽還是乖乖躺在自己的地鋪上,沒打床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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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羽秋改上早班,給施聞欽留了早飯,就匆匆離開了。
最近奶茶店在搞活動,遲到是要罰錢的。
因為活動力度大,從開店一直到中午客源不斷,吃午飯時江羽秋累得話都不想說。
一塊吃飯的男店員也感嘆,“早知道有今天,當初我就該好好學習,但凡考上一個好大學,也不用在這裏辛苦。”
江羽秋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他有好好學習,也考上了好大學,但是……
男店員的表情突然很複雜,“羽秋,你好像吃了一塊大料。”
江羽秋咀嚼的動作一頓,最後還是将黃焖雞裏的大料吞進肚子裏。
他現在還有什麽咽不下去的?
生活裏的苦,他不也咽得好好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去的路上江羽秋又突然想起昨天答應施聞欽今天讓他吃到肉。
江羽秋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去海鮮市場買了一些活蝦。
除了煮面條,江羽秋啥也不會做,蝦買回去,去掉蝦線往鍋裏一丢,還撒了一把鹽。
煮熟後,江羽秋撈出來,把施聞欽叫過來吃蝦。
施聞欽先是巡視了一下新鍋的情況,而後再去看盛出來的紅蝦,臉色微變。
江羽秋納悶,“怎麽了?”
施聞欽後退一步,像是要遠離那些蝦,“過敏。”
江羽秋以為他說的是皮膚過敏,“少吃點沒事。”
施聞欽看向江羽秋,眼神露出些許怪異,“你說我,蝦過敏,在醫院。”
江羽秋:……
他早忘記自己說過這種瞎話了,難為施聞欽這麽惜命,還記得這麽清楚。
江羽秋把蝦端出廚房,含糊道:“上次騙你的。”
施聞欽綴在他身後,“為什麽,騙我?”
江羽秋不客氣說,“因為你挑食!”
施聞欽沒覺得自己挑食,相反,他對于江羽秋什麽都吃感到不可理解,在他看來外賣是很髒的東西,薯片也屬于垃圾食品,江羽秋卻吃得津津有味。
施聞欽很謹慎地剝了一個蝦,吃了半只,等了十分鐘,确定自己不過敏後,他才又吃了幾只。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就吃這點?”
施聞欽優雅擦手,“蝦,不夠鮮。”
江羽秋:……餓死你得了!
雖然買的蝦大部分都吃進了江羽秋的肚子裏,但他還是把買蝦的錢記進賬本裏。
今日花銷一總結,居然只有一百多,這還是把水電費跟房租攤進去的金額。
江羽秋看着178這個數字,默默把38的蝦,改成138.
但這也才278,想靠養活施聞欽實現財富自由,那得養他多少年?
江羽秋想着等施聞欽清醒,他拿着對方給的報酬,再去讀個書,把學歷搞上來。
複習需要錢,上學也需要錢……
江羽秋忍不住又去摸施聞欽大衣的袖口。
施聞欽只有這麽一件外套,今天降溫,他穿在身上保暖,正無聊地看某個電器的說明書時,江羽秋又開始摸他。
江羽秋體溫偏高,溫熱的觸感不由讓施聞欽想起昨晚的爬床。
他眼皮一抖,立刻從江羽秋手裏抽回自己的衣服。
江羽秋不死心,又去揪他的袖扣,還露出很癡迷的表情,這讓施聞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拽過被子裹住自己。
這邊的江羽秋似乎下定某種決心,放開施聞欽的衣服,在記賬本上寫下一筆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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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臨睡前,江羽秋才将今日的賬目推給施聞欽。
江羽秋坦然自若,抱着手臂,語氣平靜:“趕緊簽,簽了早點睡。”
他感覺良好,覺得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施聞欽卻不知道為什麽頻頻看他,還破天荒看了一眼記賬本的內容。
江羽秋瞳孔地震:!
施聞欽一目十行掃過各項支出,精準地指着某項“大筆額度”,問道:“這是,什麽?”
什麽也不是……
不過是江羽秋巧立名目、弄虛作假、無中生有的一筆賬罷了。
哪個會計會在審計面前承認自己做假賬?
所以江羽秋咬死不承認:“……這不是寫着服務費。”
施聞欽一瞬不瞬盯着江羽秋的眼睛:“什麽,服務費,要八百?”
江羽秋頓時有種被看穿的倉皇感,語速比往常快了許多,“你住在我這裏,房租不要錢,水電不要錢?”
施聞欽條理清晰,“水電、房租,你攤在……這裏了!”
江羽秋仍舊嘴硬,“你沒住過小區嗎?小區每年都會向業主收取服務費!”
施聞欽拿過江羽秋的手機,“打,給物業,現在,就打。”
江羽秋徹底卡殼。
見江羽秋又是抓耳,又是摸嘴,一分鐘內做了三百多個小動作,施聞欽像抓到偷腥的貓,刻在骨子裏的談判技巧全部覺醒。
他一針見血:“這是,假賬!”
江羽秋觸底反彈,徹底急了:“這怎麽是假賬,你不要瞎說,我記下來的每一筆賬都清清白白!”
施聞欽很清楚江羽秋的反應,這是被拆穿後的惱羞成怒。
“行,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沒什麽好說的,算我倒黴,撿到你這麽一不知道感恩的人。”
江羽秋進入第二個階段——撇開事實不談,轉而用道德壓制。
施聞欽不動如山。
江羽秋發洩了一通,見施聞欽什麽反應也沒有,心徹底虛下來,梗着脖子問了一句,“你什麽意思?”
這是黔驢技窮了。
施聞欽終于開口,抛出自己的價碼,“我要,睡床。”
江羽秋下意識反駁,“不行,這是另外的價錢。”
“可以。”施聞欽霸總附身,将筆擲到江羽秋面前,以絕對強勢的姿态結束這場談判,“價錢,你開。”
在施聞欽眼裏,錢只是工具。
一種能達到目的,讓自己過得舒服的工具。
雖然被施聞欽拿捏住了,但江羽秋一點也不覺得難受。
相反,他很痛快地定下每天1000這個數額,作為施聞欽能睡床的代價。
江羽秋愉快地在記賬本寫下:床費+服務費共計1800.
一天穩定收入1800,一個月就是54000,一年就是60多萬。
那養活施聞欽十年……
十年成本有點高,還是養活一年吧。
江羽秋結束發散的思維,對施聞欽說:“簽字。”
施聞欽撿起筆龍飛鳳舞簽下一個【沈】字,由于江羽秋又忘記買印泥,只能用碳素筆墨水代替。
施聞欽很不滿江羽秋每天塗黑他的手指,指責道:“你記性,真差。”
江羽秋心情好,不跟施聞欽計較,把記賬本鎖進抽屜裏,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等他出來,施聞欽已經大喇喇躺到床上,修長的腿疊在一起,姿勢随意地占據大半張床。
江羽秋:……
雖然他同意施聞欽睡床,但真跟施聞欽同床共枕,江羽秋還是生出幾分擁擠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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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倒在枕頭上一分鐘就能入眠,今天整整三分鐘了,江羽秋的困意才襲來。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黏,就在他快要睡着時,身旁的人動了動。
江羽秋将腦袋蹭進被子裏,施聞欽又動了起來,動靜比剛才還大。
江羽秋困得不行,嘟囔着抱怨:“你能不能老實一點。”
施聞欽對“老實”這兩個字很敏感,當初江羽秋就是覺得他不夠老實,把他扔到醫院不管了。
可只是安靜了幾十秒,施聞欽實在忍不住,很輕地碰了一下江羽秋。
江羽秋紋絲不動,像是徹底睡着了。
施聞欽小聲叫江羽秋的名字,一副不願意把他吵醒,但又不得不吵醒的模樣。
江羽秋困得睜不開眼,鼻音很重:“幹嘛?”
施聞欽說:“你衣服,我過敏。”
江羽秋腦子轉不動,不知道施聞欽在說什麽,随口回答:“過敏你就把衣服脫了。”
這句話聽到施聞欽耳朵裏變成,過敏你就把【我】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