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生第十六天

重生第十六天

我只能接過寫信的活。

勒令行允自己寫封信給商隊後,我幫賽諾寫了一封給居勒什先生,又往艾爾海森家送了一封,想了想,最後還是留了封給我媽。

……萬一要是被她發現別人都有信就她沒有,估計又得發瘋了。

一切準備完畢我才拉着賽諾和行允一起出門。

來這裏一年了,我都還沒獨自踏出過須彌城一步呢。我爹來的那次旅行不一樣,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視下,壓根就沒有和朋友們出行來得自由。

更何況,賽諾真的很有用。

他殺傷力強,能幾巴掌就把史萊姆和蕈獸撕碎;反應力迅速,能一把将興奮亂跑差點掉進河裏的行允火速薅回來。

不僅給我解決了麻煩,還滿足了我近距離看魔物,還有肆意接觸須彌外界的願望。

我其實很喜歡這種出游的感覺。我喜歡接觸外面的世界,在上輩子的時候我的視野拘在國內,我想看看首都的天安門,想曬曬三亞的太陽,去看一眼哈爾濱的雪,想感受全國各地不一樣的特色。

我不喜歡學習,有天賦其實不代表是愛好,我在語言天賦一直都受到老師的誇贊,但我并不喜歡專門去記和背那些單詞語句。

如果不是生存所迫,我估計只會把它當做我一個小小的特長做些兼職,也可以将它寫在我的簡歷履歷上。

就像我其實不喜歡我爹逼我學的“藝術”,我也不讨厭它們,但我讨厭逼着我學習它們的人,只能厭屋及烏。

随着思緒飄遠,我将目光放遠,投向了更遠處的風景。在陽光正好,光線不夠刺眼,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異動。

咦?

我忍不住轉移視線,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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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的,像藍色的蘑菇一樣的東西,這是什麽,異世界的小精靈嗎?

它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一下子鑽進地裏,可沒多久又重新在樹後面探出頭來:“你是小那菈?”

我一點一點地試圖走近,見它害怕得不那麽明顯了,才跪坐在地上朝它伸出手:“那菈是什麽?”

這個小精靈年紀似乎也很小,它啵唧啵唧地轉了一圈,回道:“那菈就是那菈呀。”

像小孩子一樣。

小精靈看到了我伸出的手,啵啵啵地走過來碰了碰我的手心,說:“黑色的小那菈,蘭利遮想要和你做朋友,你願意當蘭利遮的朋友嗎?”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那菈”指的是人類吧?

鬼使神差地,我朝它露出了平時都不會露出的燦爛笑容:“當然,蘭利遮可以叫我……唔,我有兩個名字,蘭利遮想叫我缈缈,還是叫我阿黛呀?”

“缈缈是林缈的缈,阿黛是斯黛爾的黛。”

蘭利遮歪着頭思考了一下,回道:“阿黛!斯黛爾,是星星,好聽,蘭利遮喜歡!阿黛,也好聽,更簡單,蘭利遮也喜歡!”

“不過,阿黛為什麽有兩個名字,蘭納羅們都只有一個名字呢。”

我盡力用更簡潔的語言回答它:“每個小那菈都會和很親密的兩個大那菈一起生活,是爸爸和媽媽,林缈是爸爸取的,斯黛爾是媽媽取的。”

蘭利遮問我:“可是,其他蘭那羅認識的小那菈,也只有一個名字呀?”

我說:“因為像我這樣的情況不多,我的媽媽是須彌人,爸爸是璃月人,所以他們給我取不同的名字。”

蘭利遮不明白。

但它也不需要必須搞明白,它往森林深處走了走,對我說道:“那菈阿黛,蘭利遮聽說你喜歡外面的世界,蘭利遮可以帶你去看看。”

我有點猶豫了:“可我只是個小孩子,什麽都不會,要是有危險怎麽辦?”

蘭利遮晃晃手,說:“沒關系,蘭利遮反應很快,樹木和大地是好朋友,蘭利遮會讓那菈阿黛避開桓那吉和毛毛臉面具魔王的。”

但是它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抖了起來:“不過要小心,不可以碰到無留坨,無留坨很可怕,蘭利遮解決不了,嗚。”

我趕緊摸了摸蘭利遮的腦袋,安慰它:“別害怕蘭利遮,我們遠遠避開就好了,我們要玩的開心呀。”

說蘭利遮像小孩子一樣一點也沒錯,它害怕了沒多久又重新振作了起來,領着我繼續往前走去了。

我忘記了此刻應該擔心什麽,顧慮什麽,忘記了該思考下一步要怎麽走。

我就這麽步入了森林的夢境。

——

賽諾是在三分鐘後發現不對勁的。

行允實在太跳脫,他畢竟是個男孩,又是第一次來須彌,相比起安靜省事只看看風景的斯黛爾,賽諾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關注行允。

在行允第三次差點掉進河裏後,他終于表達了自己的意圖:“須彌的魚和璃月的不一樣,我想摸魚。”

賽諾拒絕了他,但說可以幫忙抓魚。

在回頭确認了斯黛爾一直乖乖地站在樹下看着他們後,賽諾脫了鞋子下水,盯了幾秒後就眼疾手快地火速抓了一只上來。

行允頓時眼冒星光:“賽諾哥哥好厲害!”

然後賽諾才忽然發現斯黛爾不見了。

原本輕松快樂的郊游氛圍瞬間被打散,行允一下子慌了。賽諾一把抓住現在最大的拖油瓶,仔細地開始觀察現場,得出了是斯黛爾自行離開的結論。

他稍稍松了口氣,至少可以保證斯黛爾暫時沒有受傷,不是被更危險的家夥悄無聲息地擄走了。

但他沒有徹底放下心來,而是快速拎着行允跑回了城內,對城門口的守衛通知了一聲:“有孩子失蹤了,年紀七歲,黑發黑瞳,穿着灰綠色的長裙。失蹤孩子名叫斯黛爾·忒勒斯,失蹤地點就在離須彌城不遠的河畔,我先去通知家長。”

多虧了這段時間被居勒什送來和幾個孩子接觸,賽諾才能那麽迅速地對守衛說出那麽流利清晰的話語。

守衛原本在看到他的膚色時微微的排斥在聽清話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忒勒斯不是什麽大家族的姓氏,但整個須彌城也就這麽一家忒勒斯,那就是學者塔菈。

塔菈很出名,她那個有錢的丈夫和天才的女兒更出名。自從她的女兒以七歲的年紀考上教令院,又被曝出姓名被丈夫改成璃月名後,幾乎可以稱得上家喻戶曉了。

提瓦特娛樂不多,在平民百姓裏,八卦是最好的免費娛樂。

所以,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講,斯黛爾的失蹤都不是一件小事。

但在所有家長都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的塔菈卻矢口否認了斯黛爾自行離開的解釋:“不可能!”

滿懷着對女兒失蹤的恐懼,她攥緊了拳頭,眼眶盈滿了淚水:“我的女兒很聽話,也很懂事,她喜歡安靜地坐着看書,根本就不喜歡外出!”

在衆人面前,這位美婦人哭得無助又無力:“我丈夫前一年曾經回來帶着我們一家出游過,斯黛爾一直興致缺缺,怎麽可能主動提出要出去玩,一定是有人引誘她……不,強迫她!”

其實塔菈的說法是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的,斯黛爾很少出現在大衆視野裏,哪怕和小孩子們在一起時候也不夠活潑雀躍,反而是行允這段時間一直拉扯着斯黛爾出門玩耍。

但行允是飛雲商會的大公子,身份尊貴,是丈夫的上家,塔菈不能去指責他,于是就将矛頭指向了賽諾。

她一步步走近質問:“是不是你。”

居勒什幾步上前擋住了塔菈,這既是保護賽諾,也是在保護塔菈:“不要這樣,塔菈·忒勒斯。賽諾是我親自教養的,他不會做出那種事情,請你不要随意污蔑一個孩子。”

看到教令院的賢者,塔菈沒有再那麽咄咄逼人了,她又變成了那副柔弱無助的母親的模樣:“我并非要質疑居勒什先生您的品德,可我的孩子,斯黛爾不是第一次因為沙漠人出事了。”

她訴說着曾經的事故:“之前我丈夫帶着我們在須彌游玩的時候,斯黛爾也是因為和沙漠人接觸得太近,三更半夜被沙漠人的孩子帶到高山上,我們一行人找了好久才找到。”

塔菈嗚嗚哭泣的樣子很惹人憐惜,她說的也确實不無道理,圍觀的衆人扪心自問,做父母的也的确會因此懷疑起沙漠人的人品。

艾爾海森将塔菈的這段轉變記在眼下,不知是不是他的推理錯誤,他總覺得正常來說,塔菈應該是憤怒失控的,而非反應靈活的哭泣模樣。

就好像她其實是冷靜理智的,理智到已經想好沒有斯黛爾的未來該怎麽辦了一樣。

但在塔菈哭泣的時候,行允掙脫了商隊的人的束縛,大聲喊道:“你亂說,缈缈明明就很喜歡出去玩!”

所有人将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璃月男孩的身上,衣着華貴的小公子掙紮着從大人的懷裏下來,婢女怎麽也攔不住:“在璃月的時候,缈缈每天和我出門玩都很開心,她還帶着我從宴會上溜出去,我們一起去看了海燈節的霄燈,還去聽了說書,逛了街市!”

小孩子的話跳躍又颠倒,行允把間隔了幾天的事情結合到了一句話裏,一下子就将斯黛爾與在須彌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形象展現了出來。

斯黛爾所有在須彌認識的人裏,除了艾爾海森,沒有任何人見過斯黛爾這麽活潑外向的一面。

但眼下顯然不是争執這個的時候,三十人團接下了委托,由于有塔菈的金錢支付,以及居勒什的賢者身份,三十人團的傭兵們尋找起來顯然很盡職盡責。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小孩子們不再适合外出,各家各自将自己的孩子領了回去。

佩爾塞女士擔憂地點起燭火,滿懷虔誠地祈禱着:“願斯黛爾平安。”

但随着夜深,衆人陷入沉眠的時候,孩子們的夢境卻連在了一起。在無夢的國度了,只有孩子還保留着天真的幻想,但這一夜很稀奇,哪怕是鮮少做夢的艾爾海森都入到了夢境中。

夢中目之所及的正是斯黛爾。

但斯黛爾似乎有些不一樣,她穿着貼身又潔白的練功服,腳上穿着舞鞋,臉上也多了很多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情緒。

說的更簡單的就是,很像和行允這一類的孩子。

她怯懦地伸出手抓住了一個男人的褲子,鼓足了勇氣才問道:“爸爸,我不喜歡芭蕾,可以不學了嗎?”

但男人卻溫和又殘忍地拒絕了她:“不可以半途而廢,缈缈,爸爸每節課都要花很多錢的。練芭蕾多好啊,你之前不是和爸爸說你想跳舞嗎?你堅持下去就能像那些姐姐一樣好看了。”

可,可她明明只是說了句跳舞的姐姐漂亮而已。

但剛才的表達就已經耗盡了她的勇氣,斯黛爾眼睜睜地看着男人的離開,站在原地抹着眼淚。

她不知道小孩子的興起是突然的,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有試錯的機會,她只是看着父母替她下了決定,茫然無措地往前走去。

學舞蹈的基本功對學生痛苦,都外行人來說也十分有震懾力。

眼看着斯黛爾在門口躊躇了半天,艾爾海森終于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喜歡就要強硬的表達出來,不然他們是不會聽的。”

斯黛爾驚訝地回頭,對上了他的眼睛:“你、你是誰?”

但她很快又害怕起來,重新低下了頭:“不可以不學的,不學的話,媽媽會生氣。媽媽要是生氣了,打人會很疼。”

艾爾海森立刻想起了塔菈·忒勒斯因憤怒将她硬生生打暈的事跡。在朦胧的月下,在敞開的窗臺,斯黛爾纏着繃帶朝他求助的情景讓他感到窒息,并深刻意識到孩子這個身份的無用。

因為能力的不足,他和斯黛爾的生活規律被打破,家庭暴力成了目前最大的麻煩,是憑他目前的力量,單純推理難以解決的。

但在現實裏阻止不了塔菈·忒勒斯,難道在夢裏也不可以嗎?

他将斯黛爾帶離了那間不時傳來孩子哭泣的練功房,斯黛爾膽怯地跟在他的身後,被握住的手也不時地顫抖着。

在踏出樓房,步入空白的時候,艾爾海森問道:“你喜歡什麽,想要什麽,如果不需要練舞,你此刻最想要做什麽?”

斯黛爾猶疑地擡起頭,在心中無數答案回閃後,她試探着問道:“讀、讀書?”

讀書是最安全的,成績好了,父母都會開心,老師也會開心,她不用挨打,媽媽還會親近她,給她買漂亮的衣裳。

但艾爾海森卻搖了搖頭,說:“如果是真心的願望,不會帶着猶豫和反問訴出。你應該好好想想,堅定地給出內心的答案,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相信自己,那別人又怎麽會相信你?”

不自己掌控人生,人生就注定被他人掌控。

斯黛爾愣了一下,心中似乎湧來了一陣猛烈的風。風吹走了“彈奏”、“繪畫”、“學習”……飓風之下,只留下一個更簡單的語句。

“我、我想……”

斯黛爾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順暢地說了出來:“我想出去玩!”

四周瞬間亮堂了起來。

“我想曬太陽,太陽很好,它比燈要亮,我想體驗一下在太陽下奔跑的感覺!”

頭頂一下子構建出了朗朗明日,溫暖的陽光照在兩人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境中幻想的緣故,艾爾海森并不覺得熱,反而有種冬天曬太陽的舒适感。

“我想看看山,山峰會挨着睡覺,親密無間。真好啊,我就沒有人陪我一起睡覺,好羨慕。”

層層疊疊的山于身後構建起來,樹影婆娑,枝葉叢疊,卻結合了各種地方的特色,是超出了艾爾海森認知的景象。

“我想看大海,海浪很溫柔,海面亮晶晶的……大海也會佩戴鑽石嗎?”

沙灘出現在腳下,海水漫上了腳尖。

但無論周圍出行何種景象,艾爾海森都一直心無旁骛地注視着斯黛爾的目光,直到她發自內心的說完自己的願望,眼中的膽怯消失,只餘興奮和喜悅。

她高興地握着艾爾海森的手,問:“你說,我可以體驗飛的感覺嗎?我想飛起來,去摸一下天空,我也想沉到海底去,海裏一定還有我沒見過的風景!”

艾爾海森包裹住她的手心,沉聲應道:“可以的,只要你想。”

在夢裏,夢的主人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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