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生第二十三天

重生第二十三天

在我的印象裏,賽諾一直都是很能打的。

風紀官這個職位需要有強健的身體,高超的實力,以及足夠堅定的決心。但哪怕排除掉賽諾為了成為風紀官的訓練,他身上的赫曼努比斯之力也足夠讓人畏懼,是堪比神之眼的力量。

所以,在面對身強體壯的敵人時,我第一時間并沒有感到害怕。

躲在賽諾身後探出頭時,我看見那個男人也依舊面色如常,連笑容都沒有改變一絲一毫:“為什麽要這麽嚴肅呢?不要緊張,我也算是教令院的學者,明論派的賢者與我私交不錯,他還向我誇過你呢。”

我沒有第一時間去關注他的話,而是将視線轉向了樓下。

樓下那幾個奇裝異服的人将目光挪到了我們這邊,見我對上了他們的視線,愣了一下才別開頭。

我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了,我向來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眼前的男人絕對不簡單。

我抓緊了賽諾的衣角,示意他別沖動,朝男人露出了一個天真燦爛的笑容:“原來是賢者大人的朋友,是我失禮了,我第一次來喀萬驿,哥哥說要注意安全,我才不敢和你走的。”

說罷,我指了指樓下,露出膽怯的神情:“下面那些人看起來兇兇的,我害怕。可不可以找其它時間聊天?而且天黑了,洗完澡了,我也要睡覺了。”

男人聲音玩味:“哦?原來天才也會那麽早休息,還以為你會習慣挑燈夜讀呢。”

我伸手抱住了賽諾的腰,一副黏人的樣子:“讀書可辛苦了,睡覺才是最快樂的事情。可是我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睡,必須得哥哥陪我才睡得着,所以我們明天再見!”

說着,我拽着賽諾往後一挪,“砰”得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直到這時候,賽諾才終于開口。

他伸手抱住我,摸了摸我的腦袋,身上還帶着些水溫熱氣:“吓到你了?早些休息吧,別擔心,晚上有事一叫我就醒。”

我沒有否認,只是問道:“剛才下面那些人是誰?他們穿的和別人都不一樣,大家似乎都不願意靠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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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諾的臉上浮現了些許厭惡的神色,他告訴我:“那些人是愚人衆,愚人衆是隸屬至冬國的勢力,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總之他們的出現都意味着麻煩。不管你在哪裏遇到他們,離得越遠越好。”

說道這裏,他突然有些慶幸,還好愚人衆的特征足夠鮮明,哪怕是小孩子見了第一反應都會趨利避害地逃離,他不用擔心家裏的孩子因為好奇陷入危險。

至于剛才那個男人……

賽諾說:“無論是誰都不會輕易邀請一個沒有主動求助的落單的孩子吃東西,哪怕他真的認識你,認識阿紮爾賢者也不行。在我接手的案件裏,熟人作案率一直居高不下,明白嗎?”

我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抓住賽諾的手說道:“那個男人好像和那些愚人衆是認識的,我和他說話的時候,那些愚人衆在往上偷偷看我們。”

不安的預感實在強烈,我提出了提早離開:“不如我們明天就離開吧,我們明早去問問迪希雅中午有沒有時間,吃完飯就走。”

賽諾愈發肯定我是被吓到了,他哄着我上床睡下,安慰我:“別怕,我替你守夜,不會有人闖進來的。”

在重重保障下,我好不容易才閉上雙眼睡去。

但在夜半時分的時候,我依舊猛地睜開了雙眼。不知道是不是睡前遇到了奇怪的人,我被驚醒後頭疼得厲害,我艱難地爬起身低頭望去,卻發現賽諾已經靠着床邊睡着了。

我輕聲喊道:“賽諾……賽諾!”

但按理來說警惕性極強的賽諾卻依舊沉睡着,我撐着額頭,大腦疼的更加厲害了,我迫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麽,硬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到地上搖晃賽諾的身子。

“賽諾…醒醒,賽諾……!”

沒有反應。

可這不應該,這太奇怪了。眼前的世界開始搖晃起來,我搖搖頭清醒了一下,支撐着發軟的手腳站起來,跌跌撞撞地靠近了房門。

【別出門!】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個稚嫩的女童嗓音。我皺着眉回頭,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房間內找不到線索,我做不到面對危險卻坐以待斃,出門的欲望更加強烈了。

我顫抖着去摸門把手。

女童聲音更加焦急了:【只要不主動出門,他們就傷害不了你!清醒一點,不要被他們控制……糟糕,來不及了。】

在我按下門把手之前,女童認真地對我說道:【出去後,一定要記住自己是在做夢,一切都是虛假的,在夢裏,誰都無法傷害你!】

門開了。

剛才的聲音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我的雙腳猶如踩在雲端一般綿軟無力,卻硬是一步步地踏入了走廊。

走廊前方昏暗無比,盡頭紅的發黑,無論從哪看都透露着不詳的氣息。可當我踏進黑暗後,盡頭卻是陽光燦爛。

刺眼的陽光讓我睜不開眼,我用手背遮擋了許久才慢慢放下,看清眼前的世界。

是須彌城。

雙眼适應陽光的那一瞬間,雙腿也變得有力了起來。我一步步地走得更加順暢,周圍是熟悉的人群,有路人認出了我,和我親切地打招呼:

“斯黛爾又去找艾爾海森玩了啊?”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對,我,我要去上課了。”

前言不接後語的回答卻沒有讓路人感到奇怪,他朝我揮揮手,說:“真辛苦啊,那你快去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我這才繼續朝艾爾海森家走去。

給我打開門的是一位和藹的老太太,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卻又立馬認出了眼前的人。

我撲到她的懷裏,親昵地喊了聲:“祖母,我從璃月回來啦!”

所有的邏輯随着我這句話重新構建,周圍瞬間風雲變幻,我穿上了厚厚的襖衣,對着佩爾塞女士撒嬌:“祖母,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嗎?”

佩爾塞女士笑呵呵地摸了摸我的腦袋:“當然了,祖母每天都在想我們斯黛爾。在璃月玩得開心嗎?快進來吧。”

我拍了拍身上的寒氣,跟着她進了門。

屋內很溫暖,我跟在佩爾塞女士身邊繞圈,和她撒嬌:“祖母,我想吃蘭巴德酒館的烤肉卷,我們晚餐叫外賣好不好?”

佩爾塞女士笑着連連應好:“當然可以,那祖母給你熬綠豆湯喝,你去和艾爾海森玩吧。”

我卻一下子頓住了。

我看向一直沒有動靜的書房,發怔不過瞬間,我又重新揚起笑容。我抓住佩爾塞女士的手,黏黏糊糊地不肯松開:“我才不要呢,艾爾海森老是和我待在一起,我想多陪陪祖母!”

佩爾塞女士笑道:“好,好。”

我跟着她進了廚房,将我在璃月碰到的人和事一一告訴她,佩爾塞女士聽得心生感慨,她架起湯鍋,說:“祖母年輕的時候也去過璃月,璃月的變化真大呀,你是不知道,當年的璃月……”

聲音在此刻又變的模糊不清起來,我依舊安靜地聽着,聽她對年少時的懷念,聽她曾經的青春美好。

話題又繞回了開端,佩爾塞女士笑吟吟地對我說:“所以,斯黛爾在璃月遇到了什麽開心事呢?”

我笑着再次回答她:“有好多事哦,祖母你還記得行允嗎?行允笨死啦,這麽多年還是得我帶他從宴會上跑出來,結果這次還被絆倒,頭上摔了個大包,行秋笑了他好久。”

“行允那孩子啊……哦,我記起來了,那個嘴甜的璃月娃娃,他當年的模樣可真讨人喜歡……”

我陪着佩爾塞女士熬完了湯,陪她一起端上餐桌,蘭巴德酒館的外賣準時送上門來。我打開門,門外站着一位高高的先生,微卷的藍色短發,眼眸赤紅,唇角帶笑。

他将外賣遞給我:“你的晚餐,小小姐。”

我伸手接過,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叔叔,祝你晚餐愉快哦!”

然後毫不猶豫地将門關上。我将外賣端上餐桌,佩爾塞女士坐在我的對面,笑容慈祥,眼裏的愛意滿盈,幾乎都要溢出眼角。

我喝着湯,吃着晚飯,聽她一字一句從未如此清晰。

她說:“我親愛的斯黛爾,祖母曾教過你,星星在我們肉眼望去它們卻緊密相連,但其實它們的距離無比遙遠。就好比你跟其他孩子,祖母不明白,卻看得出來,你總是很孤獨。”

手下的湯勺緩慢地攪拌着湯碗裏的綠豆,我一勺勺地送入口中。

她說:“也許天才生來孤獨,但你是祖母疼愛的孩子,我愛你的一切,又心疼你的孤單。斯黛爾,答應祖母,過簡單的生活,不要太累,好麽?”

蘭巴德酒館今天做的烤肉也一如往常的味道一般,美味,但我總不習慣,我更愛璃月的食物。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老人,看她的皺紋,看她的白發,看她交疊的雙手。

最後,她對我說道:“祖母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者,原諒我的短視,但比起辛苦的偉人,我更希望你只是一個單純的、萬事無憂的孩子。”

“願我的孩子斯黛爾人生一路順遂。”

眼淚終于落下了眼眶。

周遭一切重歸黑暗,清甜的綠豆湯味道一下子變了,桌對面沒有其他人,眼淚滾入湯碗。喝下去的湯汁混雜着那晚的血腥,鐵鏽味充斥口腔。

我動作僵硬地喝完,站起身,看着桌椅和手中的碗筷消失,獨自站在黑暗中。

那個耳熟的男聲再次響起:“哦?居然識破了,我原以為,美好的記憶才更容易讓人陷入夢境呢。”

有其他人回道:“不同的人對夢境有不同的感受,有些人的大腦不會相信不曾發生的美夢,或許我們應該試試她曾經歷過的美夢……”

“不,”男人打斷了他,說,“我倒覺得,噩夢或許更合适呢。”

話音剛落,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我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雙手抓緊了頭發,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四周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再次轉變,我還沒适應的時候,有人抓着我的手臂強硬地要求我站起來。

我擡頭,看到了記憶中那位不近人情的舞蹈老師:“站起來,還要我說多少遍?林缈,我不是來給你當哄着玩的幼師的,學芭蕾不允許你嬌氣!”

記憶慢慢回複,我瞬間想起了許多細節。

眼前是我爹給我找的那位不夠專業的芭蕾老師,他被騙了,這個女老師并沒有外人口中的那麽厲害,我才剛滿12歲就逼着我早早立了足尖,哪怕我再怎麽哭喊也不容我拒絕。

記憶一旦回複,鑽心的痛就立刻從腳尖傳來。

如果剛才面對佩爾塞女士時的哭泣還是無聲沉悶的話,此刻我立刻像當年12歲時的我那樣痛苦地哭嚎起來,怎麽都站不起來。

我哭着哀求她:“老師,老師我、我的腳好疼,我站不起來了,我不想練了……”

女老師頓時皺起了眉:“你要想好再和老師說這句話,我在外當私教一小時900,如果不是你爸找了關系到我這,我根本抽不出時間來教你!”

見我實在站不起來,她這才意識到了不對,蹲下.身來開始脫我的鞋。可即便手中的動作已經比平時要輕,疼痛依舊難以忍受。

舞鞋褪下後,血已經透過了白襪,指尖疼得抽搐。

但那個女老師第一反應不是給我處理,而是站起身開始給我媽打電話,平靜地敘述我的傷情:“您好,請問是缈缈媽媽嗎?啊,我這邊有事情和您彙報,是關于孩子的腳,是這樣的……”

聲音随着腳步聲越來越遠,冷汗已經浸濕了我的額發,我咬牙抹了把眼淚,用沒有受傷的那只腳站了起來,開始一瘸一拐地往教室外走。

也許是夢的緣故,我的血水開始沿着指尖滴落,猶如壞了的水龍頭一般往下流淌着血漬,硬生生拖出了一條血路。

可我真的在做夢嗎……為什麽夢裏也這麽疼?

屬于12歲的我的眼淚脆弱又洶湧,我漸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去做什麽,只是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

“夠了,多托雷,我可沒有你那麽惡心的興趣愛好。”

脫離視覺共享的人偶少年焦躁地扔掉耳邊的虛空,嫌惡地望向身邊的男人:“除了愛哭和廢物,我沒看出這個人類和其他試驗品有任何區別。”

多托雷依舊是勝券在握的笑,耐心地解釋:“區別可就大了,這可是我們第一個如此順利地操控夢境的實驗品。以她為藍本,我們的實驗可以更進一步,或許,那個計劃還能多提前幾年執行也說不定。”

他擡眼望向人偶少年:“以你的聰明程度,應該不會看不出來。還是說……斯卡拉姆齊,你對人類心軟了?”

是因為什麽而懂了恻隐之心呢?多托雷想,啊,應該是想起了幾百年前死去的那個孩子吧。

散兵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毫無依據的可笑猜測,沒別的事少叫我,我可沒空在計劃以外的時間陪你做無聊的實驗!”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重要的見證人員離開了,再有趣的實驗也變得沒那麽有意思了。多托雷最後看了一眼還在執着向前走的女孩,笑了笑說道:“嗯……也該結束實驗了,不然害得最成功的小白鼠死掉也太可惜了。”

說罷,他切斷了對夢境的掌控。

至于實驗品什麽時候醒來、該怎麽醒來,那就得靠自己的造化了。畢竟,須彌人不會做夢,他“恰好”也是個不會做夢的須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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