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生第二十八天
重生第二十八天
某種程度上我很佩服我爹。
我看他像個慈父一樣迎我進門,爺爺奶奶笑得一如往常一般和藹慈愛,仿佛這個家裏只有我一個外出研學的家人,我媽這個臨近生産的孕婦不存在一樣。
出于人道主義,我還是提了一嘴:“媽媽一個人在須彌怎麽辦呀?我用生活費請了個保姆給她,可是她都要生了,會不會不安全?”
我爹眉頭一皺:“用生活費叫的?你一個月生活費才多少,你媽也太拎不清了,哪能用你的錢?”
我笑了笑說:“因為我不缺錢呀,爸爸以前給我的零花錢我都攢着,還有我成績好學校會給的獎學金,論文發表獲獎也有獎金哦。”
再怎麽與我媽不和,我都做不到對她獨自一人面對生育這件事泰然處之。
我讀過書,看過科普,知道女性生育時的困難和無助。我知道剖腹産要割開的層層肚皮,也知道順産時一定概率的側切和撕裂,我知道嬰兒的激素會影響母體,讓她即便備受痛苦也會愛上自己的孩子……盡管她似乎并不愛我。
我恨她,但我受到的教育和身體裏流淌的血脈卻讓我難以狠下心來。
我望着眼前的身形寬胖,只要笑起來就能讓人倍感親切的男人,突然發現了許多我與他的相似之處。
我們一樣的自私為己,一樣有令人諸付信任的笑容,一樣習慣戴着面具生活。
我開口問他:“爸爸,要不然……我們不過海燈節了吧,去陪着媽媽,好麽?”
但眼前這個佛口蛇心的男人卻只是道貌岸然地說:“你媽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我給她彙了很多錢,有錢,什麽事情都能解決。等過完海燈節,我會陪你提前回須彌一趟的。”
女性的生死劫在他口中是那麽的不值一提。
我定定地望着他,然後又垂了下了眼睫,扯開了話題:“嗯,那就過完節再去吧。對了爸爸,您在蒙德那邊有生意嗎?有機會的話,能帶我一起去蒙德嗎?”
“蒙德?和那邊有生意對接,但親自過去的話倒是不多,畢竟走陸路的話不是很方便……怎麽,你在那邊有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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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還沒讀書前認識的學姐,她說她是騎士團大團長法爾伽先生資助的學生,學完就回去幫助蒙德發展了。”
“噢……似乎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說吧,有時間去的話爸爸會通知你的,正好也和蒙德的一些酒商們打打交道。我給你找的老師要記得繼續去上課知道嗎?璃月這些老師價格可不便宜。”
“……我知道的,爸爸。”
與上輩子一樣,我繼續走上了學習藝術的道路。只不過這個世界沒什麽太明顯的崇洋媚外,比起西式器樂,我爹更傾向于讓我學習璃月的琴棋書畫。
索性藝術總是有共通性的,雖說基礎并不完全一樣,但學起來确實是比上輩子要輕松多了。
我學會了國畫,毛筆握在手上的時候,手腕運力,用筆墨勾勒神形;也學會了用琵琶彈唱,老師們誇我學的很快,嗓音條件很好,只可惜我注定不可能走這條路,見不到又一顆業界的明星升起。
我在學習的時候去看過一個小姑娘的練習。
那是一個唱戲曲的姑娘,她留着乖巧的齊發,穿着俏麗的璃月裙裝,眼眸是瑪瑙一般璀璨的赤紅。雲翰社的訓練一般是不給外人參觀的,但不知道老師們去說了些什麽,當家的沉思一會兒就松口讓我進去了。
我往內走去的時候,還能隐隐約約聽見他們的交談:“可惜了……”“但學習好也是出路……”“可這天賦……”
到後來,就連雲翰社那位嚴厲的女主人都對我緩和了神色,将她的女兒介紹給我:“這是我的孩子雲堇,我們戲曲之家在學問上總是欠缺點的,若是合得來,偶爾你們也可以互相學習學習。”
雲翰社傳統保守,但如果是我這種會讀書,琴棋書畫又都有涉略的年輕女子和他們的大小姐接觸的話是不會拒絕的。
雲堇被她母親喚到我面前,擡頭雙眼亮晶晶地望着我,臉蛋紅撲撲的:“林小姐好,我早有聽家裏長輩們提起您的事跡,我一直都非常崇拜您!”
我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腦袋:“叫我林缈或者渺渺都可以,不必帶稱謂。我沒什麽值得誇贊的事跡,倒是你,大家都說你天資聰穎,是個戲曲的好苗子呢。”
但雲堇卻搖搖頭,認真地說:“我不是在客套,是在很認真的誇贊林…缈姐姐的!”
年紀比我小的雲堇或許是因為有那層濾鏡在身上,總是不好意思直接喊我的名字,最後還是加上了姐姐兩個字。
她說:“我的父親是一名劇作家,總能寫出優秀的劇本。只可惜我在文學上并沒有那麽高的造詣,父親的本事只能學不到三兩成……所以我真的很傾佩您這樣讀書識字厲害,又在彈唱作畫上又成就的人!”
可有舍就有得,就像我在藝術方面也比不過你一樣呀。
但我沒再推脫這份稱贊,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對她露出笑容:“那從今往後,我教你讀書,你教我唱曲兒好不好?”
雲堇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很喜歡雲堇。
他們說,人總在追逐童年所不得之物。對于童年的缺憾,有的人會不願僅僅自己遭受痛苦,唯有把這份痛傳承給下一代才能舒緩自己的心情,就像我母親一樣。
可我不願像她一樣,我也做不到像她一樣卑劣。
重活一世,我對孩子、尤其是女孩都有了更多的寬容和喜愛。雲堇是我夢想中的自己,有一對相愛的父母,父親沉穩有學識,母親嚴厲但飽含愛意,她學着自己喜愛的興趣愛好,家人們支持着她的決定。
我看着她幸福,就愈發不舍得她受一點委屈。
我回憶着自己練舞的經驗,告訴她怎麽開肩壓腿更準确,以保她不因一絲一毫的意外留下後遺症;我陪她晨練,陪她開嗓,一字一句地教她古詩詞,問起來就說是是在佩爾塞女士的書房內搜尋到的古籍上學習的。
撰寫劇本需要靈感,更需要豐富的見聞,我将自己知道的神話故事稍加修改,以更符合璃月世界觀的模樣呈現給她。
這世界如此廣大,我學習知論派知識,接觸各國文字,自然也博覽各國故事。我将它們傾囊相授,全部給予雲堇。
雲堇由此對我愈發親近。
她偶爾會擁抱着鑽進我的懷裏,像小貓一樣蹭蹭我的肩膀:“我好喜歡林缈姐姐……我在家是獨一個孩子,小時候一直纏着父親母親想再要一個哥哥姐姐,鬧了不少笑話。”
我輕輕撫摸她的發絲,說:“這很正常,我小時候也有過這種想法……想要一個哥哥保護我。但後來,我明白這是不可能實現的,靠別人永遠都沒有靠自己有用,所以我才那麽努力地學習。”
雲堇有些驚訝:“原來姐姐你也不是天生就喜歡學習的嗎?”
我忍不住笑了:“天生就喜歡學習的人也太難能可貴了,我就是個普通人,哪有那麽上進的愛好。”
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艾爾海森。
我想了想,說:“我嘛,夢想就是有天賺了足夠多的錢,然後出去旅游。去看高山流水,看遠洋盆地,再看看七國風光。”
結果雲堇一下子坐了起來,興奮地望着我的眼睛:“我也想要出去遠游,到更大的世界看看!等我們攢夠錢了,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
我笑着捏捏她的臉頰,應道:“好呀,那就等雲堇以後成為璃月最出名的戲曲家,賺多多的摩拉,旅游的時候肯定能玩的特別開心。”
這算得上是我回璃月這段時間以來過的最快樂的時光了。
我爹對我的身體健康還是很在乎的,他在聽說我的各種問題後馬不停蹄地将我送去了不蔔廬,讓醫生調養我的身體。
年輕的白先生看起來似乎也就是個成年不久的少年,但笑容和煦,語氣溫柔,一舉一動都帶着泰然自若的氣質。脖頸上繞着的白蛇吐着蛇信子,正盯着我看。
白先生見我與它對視,用手稍稍遮掩了一下:“是害怕麽?我讓七七帶她走吧。”
我趕緊阻止:“啊,別……!”
我有些躍躍欲試,又不敢貿然伸手,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白蛇:“它好漂亮哦……我能摸摸嗎?”
白術笑了笑:“那可得問問長生的意見。”
我還在想蛇該怎麽判斷能不能親近,是像小貓一樣湊過去給它嗅嗅指尖嗎?結果白蛇冷不丁就開了口:“你個小丫頭,膽子不小,你同齡的娃娃不少都怕的不敢見我呢!”
我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亮了眼睛,雙手搭在桌上朝她湊近:“哇,你原來是女孩子呀?你是仙人嗎?我只聽說璃月有仙人,但我還沒見過呢。”
長生樂得逗小孩,昂起了頭:“哼哼,還不快問長生仙人好?”
我笑眯了眼,和她揮揮手打招呼:“長生仙人好,你可要保佑我健健康康呀。”
話題拐回來了,白術這才繼續開口:“你說自從三月有餘之前忽然開始頭腦陣痛,随後便來了初潮,自初次起便痛不欲生……症狀就這些了麽?”
出于對女孩子私密事的體貼,白術的聲音很輕,我反而面色如常:“确實就這些問題了,我聽說生理期如果初次會疼的話以後都避免不了,請問這可以調理嗎?是天生的體弱還是我學習過度導致的身體虛弱?”
白術訝異于我的自然,但病患不在意,醫生溝通才能更順利,他自然願意看到這場面:“頭疼暫時沒查出與你身體的幹系,應當就是你學習過度壓力太大導致,聽說你是教令院少見的少年天才,但天才也要好好休息,明白麽?”
見我乖巧點頭,白術繼續往下:“你的腹痛可以調理,不是天生體弱的原因,有些宮寒,回去要多補補。雖然自小傷了根本,但你年紀小,多加上心是可以調理過來的,只不過,你自小在須彌城內長大,怎會寒氣入體如此嚴重?”
須彌城內四季溫暖如春,哪怕母親失職,也不應該有這種嚴重的情況才對。
我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七歲那年遭遇的家暴,冰系神之眼随着主人的情緒失控爆發,徹骨寒意令我永生難忘。
在外溜達了一圈剛進門的我爹聽到這,他愣了一下才試探着問道:“我的妻子是個冰系神之眼擁有者,請問與這有關系嗎?”
白術思索了一下,道:“或許有,但這種情況不多。母親在撫養孩子的時候容易情緒失控,也許是因此導致冰元素力外洩,不知不覺間才影響到了孱弱的孩子。”
我爸頓時一臉懊惱:“我說我家缈缈怎麽那麽瘦、那麽白,原來是從小就受苦!”
白術笑了笑,說:“林老板常年奔波在外,母親獨自一人撫養孩子總會有點不便,有機會還是多陪陪妻子吧。”
手中筆畫迅速地寫下藥方後,白術對我說道:“頭疼的問題有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我給你開了幾方安眠的藥,疼的時候熬着喝一次就好了。”
我點點頭:“謝謝白先生。”
在我們收拾着準備起身去抓藥的時候,白術突然叫住了我:“對了,如果好奇仙人的話,可以去望舒客棧看看。其他的仙人居所偏遠,唯獨望舒客棧有位仙人常年駐守,唔……說起來,最近往生堂的客卿先生似乎也在那邊?”
原來是出門了,我說怎麽這兩天沒見到鐘離先生呢!
我終于睜大眼睛,感謝也多了幾分真情實感:“真的嗎?謝謝白術哥哥!”
說着,又轉頭看向我爹,開口請求:“爸爸,我能去望舒客棧玩兩天嗎?我保證,我會很乖的,我不添麻煩!”
我爹猶豫了一下,也許是出于對我病弱的心軟,最後還是同意了:“行吧,這兩天找人陪你去,但是要好好喝藥。”
“嗯嗯,我知道的。”
一想到能再見到鐘離先生,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