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生第二十九天

重生第二十九天

最後陪我去望舒客棧的還是行允。

傻小子就算被爹警告了也依舊樂呵呵地往我跟前湊,絲毫不在意我爺爺奶奶露骨到恨不得活吞了他的眼神,一個勁地圍着我喊“缈缈”。

行允對我說:“缈缈,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等去完望舒客棧,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我眨眨眼,問:“新年禮物嗎?怎麽今年突然想送了,我沒準備回禮呀。”

但行允卻說:“不是,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我和賽諾哥有書信交流,是他告訴我你生日的。”

說着,他又忍不住抱怨:“缈缈真是的,什麽都不告訴我,連生日我都要從別人口中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

我忍不住笑了:“須彌和璃月相差那麽遠,想禮物又是個很費心思的事情,你送我一次生日禮物都得勞神費力,要我說的話,你給我一句生日快樂我就很滿意了。”

養尊處優的飛雲商會大公子自然不贊同我的說法,他生日的時候收到的禮物能堆積成山,哪裏能接受只給我一句生日祝福。

行允說:“你放心,我給你的禮物絕對是最貴的,最好的,誰都比不上的!”

那可是他連夜換的禮物方案,連他爹都瞞着呢。

我狐疑,滿腦子都是行允小時候的闖的各種禍,猶豫半天還是決定給他個面子:“那好吧……不過,要是太昂貴的話,我可給不起回禮哦。”

我思索再三,把自己的現狀和他簡單說了一下,隐瞞了一些細節:“我現在在須彌的時候沒在家裏住了,這是瞞着我爹的,所以他沒給我額外的零用。不過我有一些積蓄和獎金,維持日常生活倒是沒問題,但可能沒那麽多餘錢……”

結果我話還沒說完,行允就生氣了。

他張口又閉上,最後一甩手離開了。一直到了去望舒客棧的那天,他也只是騎馬跟在邊上,讓我自己一個人坐了馬車。

行允長大後身邊就沒再跟着女婢了,眼生的小厮跟在他的身邊,頻頻望着日頭愁眉苦臉,顯然為自家大公子賭氣不坐車的行為苦不堪言。

Advertisement

我看着就算生氣也把我照顧得舒舒服服的行允,忍不住嘆了口氣,打開車窗朝他遞了個果子:“行允,你別生氣了,吃個果子吧。外面日頭那麽大,你進來休息一下好不好?”

行允瞟了我一眼,搶過果子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不應我的話。

我差點沒笑出來,努力忍住了笑意才繼續開口:“好行允,全世界最好的行允哥哥,你就坐進來避避暑吧。不然行阿姨知道我一個跟着蹭車的人平安無事,你作為主人家卻曬壞了,肯定會怪我的。”

行允終于開口了:“我娘才舍不得怪你,她都恨不得換你當親女兒。”

開口了就代表心軟了,我趴在窗邊,好聲好氣地繼續勸他:“可你身邊的小厮呢?行阿姨不舍得怪我,但你要是中暑了,他肯定會被責怪的。”

行允低頭看了眼他身邊年紀和弟弟差不多大的小厮,最終還是應允了:“那、那好吧,我可以坐進來,但我可沒有原諒你!”

小厮終于亮了眼睛。

但行允好哄得很,我給他輕聲細語地示弱幾句,可憐巴巴地望他一眼,他就受不住全盤托出了:“我不是随便生氣的,只是你為什麽不能直接接受我的好呢?我們都認識那麽多年了,我什麽都不缺,我不會硬要你給同等價位的回禮的。”

他說:“我、我就是……我覺得咱們的關系好像也沒有那麽好。”

和弟弟行秋不同,行允是個幸福單純的孩子。

雖然是老大,還比弟弟大了整整五歲,但行允天生的性格讓他注定成為不了像賽諾或者艾爾海森一樣的哥哥。

他是父母滿含愛意生出來的第一個孩子,行老爺自然想要自己的長子能擔事能明理,可如果他實在做不到,兩人也沒有十分強求。也許是身為母親的行夫人對行允付出了太多的愛意,與母親感情深厚的行允更感性,沒有商人的精明和薄情。

他很在意情感,在意家人,會為自己的好意被辜負而傷心生氣,卻又忍不住告知自己為何難過。

我很欣賞行允的重情重義,所以哄他的時候也是真心實意地去哄的:“對不起,行允,是我的做法不太好,讓你感到不舒服了。但我希望你能聽我解釋一下,好麽?”

我對他說:“我擁有和你不同的價值和三觀,對你來說昂貴的禮物只是思索再三就可以付出的東西,但我一直認定人的付出是要得到同等回報的。我或許沒有那麽多精力去想一份同等價值或者情意的禮物去送給你,就算你如你所說的不會在意,但我會覺得愧疚,愧疚久了,會變成負擔。”

我舉起手勢制止行允的開口,認真地望着他的眼眸:“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也不是因為你對我不重要,而是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人心善變,我難以操縱我潛移默化中改變的心緒,所以更希望去小心翼翼地維護這份友誼。”

等所有的話都說完了,我才對他抛出問題:“我說完了,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麽嗎?”

行允沉默半晌,露出了苦惱的表情:“缈缈,你自從考上教令院,說的話越來越彎彎繞繞了。”

我:…………這是聽沒聽懂啊?

但行允又說:“不過我聽出來了!你喜歡我,也重視我,這就夠了!缈缈不要覺得有壓力,我送的禮物對我來說真的不成負擔,你要是喜歡,我能每年換着花樣送你!”

說罷,他瞟了一眼跟在車外的小厮,湊近我耳邊小聲地說:“我每年收到的生日禮物多了去了,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你每個海燈節都陪我從宴會逃出來玩,我還得感謝你呢!”

我嘆了口氣,看行允像在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放心,每年海燈節我都陪你。”

——

望舒客棧目的地不日便抵達了。

雖說行允是陪我來的,但其實我更多的是被他順帶着的。飛雲商會的車隊途徑此地,行老爺正好想讓大兒子跟商隊熟悉熟悉,就把他塞進了隊伍裏。

等商隊來到望舒客棧稍加休息的時候,行允就得出面和隊員們打招呼吃飯交流了。

我冷酷無情地在他的苦臉下揮手道別,朝櫃臺的老板問了一聲鐘離的去向,得知他在頂樓後,毫不猶豫地蹭蹭跑上去了。

我走到樓梯盡頭的時候,恍惚間好像看到鐘離身邊迅速閃過了一道身影,我飛奔到他身邊轉了轉,又看向身影消失的方向,一無所獲。

鐘離對我笑了笑:“在找什麽呢?”

我指了指前方,說:“剛剛好像看到什麽東西往那麽邊去了。”

躲在暗處的魈心裏一驚,顯然沒想到一個沒有神之眼的孩子能這麽敏銳,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武藝退步了。

鐘離面不改色:“這層清靜,鮮有人跡,許是看錯了。要喝杯茶麽?”

我這才終于把注意力放回了鐘離身上。

沒了別的事情牽扯,我立刻朝鐘離撲了過去,渾身的力氣都壓在了他的身上:“鐘離先生,我好想你!”

這個動作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可能都要被帶着往桌子下摔,可偏偏鐘離穩如泰山,任我圈着他的脖頸壓在背上,連雙腿都短暫懸空了一下,他依舊是面不改色的樣子。

他問我:“一個人來的?來看風景的麽?”

我搖搖頭,拽着他的手就往欄杆那邊走:“行允陪我來的,你看你看,他們家的商隊還在樓下呢!”

鐘離笑得無奈,被我帶着起身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有着飛雲商會标志的車馬旗幟。已經開始發育長高的行允不知圍在車邊和人說些什麽,似有所感的擡頭,很快就露出笑容朝我們揮了揮手。

被他的笑容感染,鐘離的眼中泛起些許溫和:“時間過得真快,行允那孩子已經長這麽大了。”

我反駁:“哪有,行允還是那麽幼稚,一點也不像個哥哥。有時候跟他在一起,覺得行老爺和行夫人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鐘離笑了笑,撫上我的腦袋:“你倒還是個小孩,怎麽反倒操心起哥哥的事情來了。最近在須彌過得如何,可有發生什麽趣事?”

話題被鐘離往回牽,我們又重新回到了桌前,鐘離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耐心,聽我講着在須彌自力更生的過往。

說到最後,我在想起來補充到:“對了,不蔔廬的白先生說,望舒客棧有位常駐的仙人,這是真的嗎?我還沒見過仙人呢……唔不對,長生說它也是仙人,那我也算見過了?”

鐘離給我遞來一杯茶,說:“長生逗你玩呢。不過,你去不蔔廬做什麽,生病了?”

我看了眼鐘離,一時間覺得把女性婦科問題和一個不是醫生的成年男性溝通似乎不太好,鐘離又不像艾爾海森,我不是他從小照顧長大的親密無間的孩子,他會覺得尴尬嗎?

想了想,我還是挑挑揀揀地提了一嘴:“沒什麽,就是身體虛弱,找白先生要了藥方調理。再加上幾個月前賽諾帶我去防沙壁那邊玩了一趟,碰到了愚人衆和一個……讓我很不舒服的人,回來後總是頭疼。”

我有些苦惱地托着臉頰道:“感覺生活從那次沙漠回來後都變糟糕了,每個月肚子疼的要命,頭也跟着一起時不時發作。可白先生說頭疼跟身體沒什麽關系,要我去看看心理醫生。”

在我嘟嘟囔囔的時候,鐘離在我看不見的角度亮起了一雙黃金瞳,仔細地探查我的身體,一邊繼續不動聲色地詢問更多細節:“愚人衆?有受傷麽?”

面對鐘離的時候我總是無端地信任,我沒多隐瞞,直接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沒受傷,只是我碰到的那個男人太奇怪了,我又不認識他,他卻說和我學院的賢者相識,要請我喝飲料……”

我一邊說着一邊回頭,猝不及防地對上鐘離的雙眼,只覺得眼前瞬間天旋地轉,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我難受地趴在桌子上,暈乎乎地回想:奇怪…是我看錯了嗎?剛剛鐘離先生的眼睛好像是在……發光?

可沒等我想再多,我的臉頰就被一雙手溫柔地捧了起來。

迎着光望去,鐘離的眼睛一如往常那樣漂亮,他用手帕替我擦去額間的汗水,輕聲詢問:“是頭疼麽?要不要趴着休息一下?”

美色當前,鐘離那張美人面配上他溫柔的聲音,我一下子更迷糊了,忍不住迎着他的話去說:“那、那我休息…一下下,記得…叫我起來……”

然後陷入沉睡。

魈終于從暗處走了出來,但介于桌上沉睡的女孩那句“體弱”,他沒有靠太近:“帝君,她是……?”

鐘離搖搖頭:“不必如此尊稱,喚我鐘離便好。這孩子是我在璃月港結識的小友,天資聰穎,早熟老練,如若定居璃月,未來說不定也是能成為七星之一的人才。”

魈看着眼前孱弱的人類幼崽,有些無法想象:“可她如此柔弱……”

鐘離笑了:“但她可是須彌幾百年來考進教令院內年紀最小的學生,無數學生在其中蹉跎歲月無法畢業,她倒是七歲就早早過了入學考試。”

魈好像理解了,但他一屆武将,對文書方面實在不精通,因此也不再搭話。

鐘離伸出手,先是撩起發絲看了看女孩的耳廓,發現耳垂肉并沒有耳洞的痕跡後才思索着開口:“沒有耳孔,那便把耳釘排除吧。學者需要長時間伏案書寫,硬質的手镯也不大合适……那便只有項鏈了。”

他摸了摸斯黛爾的腦袋,對魈說道:“過些日子我去留雲那邊一趟,找她加急定做個首飾。人類到底太過脆弱,天生早慧的孩子多數體弱,她又吸引了不法之人的注目,還是得有東西保護她才行。”

魈的瞳孔微縮:“您的意思是,有人向這麽小的孩子……”

誠然,向孩子下手的事情對魈來說并不是什麽罕見的事,他經歷過戰争的殘酷,不是什麽無知小兒。可如今璃月安定,騷亂更多是無智慧的魔物造成,傷害兒童事件早就少之又少,最多只會發生在少數窮苦兒童身上。

可斯黛爾錦衣玉食,家境優渥,能被帝君賞識自然也不可能是容易與人結仇的性子,誰會想要傷害她?

鐘離道:“或許是太聰明,招惹了他人觊觎吧。”

神明的雙目可以注視到許多東西。

岩神的權柄不是生命與治療,他做不到曾經的大慈樹王和花神能夠做的事情,但他能看到被冰元素侵害的五髒六腑,以及被撕扯的大腦神經。

不過,治愈做不了,保護是可以的。

鐘離伸手将人打橫抱了起來,将斯黛爾的臉展露在魈的面前。

見他還是只遠遠看着不接近,鐘離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我在這裏,自然不會讓你身上的業障傷到她。她想見仙人,以後或許會往這跑不少趟,你認認她的樣子,找機會給她見一面,小孩子心願滿足了也不會亂跑惹麻煩了。”

魈頓時糾結了起來。

他還是擔心身上的業障會傷到人類,可帝君的請求又不好拒絕,等他猶豫着準備點頭答應的時候,卻對上了鐘離笑意吟吟的雙眼。

明白對方只是在開玩笑的魈一下子漲紅了臉:“帝…鐘離先生,莫要打趣我了!”

說着便瞬間消失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