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4404

“4404是四號樓四層的第四間房，這棟樓都是一居室，大多用于出租。”蘇漸不動聲色地把廣告融入進來，“雖說4不太吉利，但這房子坐北朝南，戶型也是藏風聚氣的類型，按理說住在這裏的人不能大富大貴也能平安順遂。”

樓道日光燈感應到人就自然地亮起，馬爾佳站在門前識別虹膜，擰開門給蘇漸讓出一條道。

他沒打算進去，蘇漸就朝他點點頭：“接下來的事馬爾佳先生就不方便參與了——跟直播間的寶寶們打聲招呼再走吧。”

蘇漸說得十分自然，落到別人耳朵裏就像點燃了鞭炮，一連串的五雷轟頂。

馬爾佳被他這聲“寶寶”震得腳底一滑，背後攀上一股不可言傳的涼意，大概是有幾百甚至上千人透過虛拟的鏡頭盯着他。馬爾佳立在幾米遠外，僵硬地回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揮手動作快出了殘影，仿佛陰魂從房間裏跑出來追殺他，完成任務就立刻逃之夭夭。

［哈哈哈中介小哥被吓壞了吧］

［我第一次聽男主播叫粉絲寶寶好像沒有想象中惡心］

［因為長得帥吧］

［因為叫得太自然了吧］

［合理懷疑主播以前是顏值賽道的］

［能不能把前置視角鎖死，想看主播打架時候的表情］

蘇漸進門就開了燈，房産中心承擔了4404日常打掃維護的職責，所以這裏除了氣溫偏低和尋常樣板房沒什麽區別。

“調查兇宅最重要的是檢查前主人留下的東西，搞清楚死因，以及支撐他成為厲鬼的執念。”蘇漸徑直走向充當半個床頭櫃的單人沙發，“此規則不适用于現在。”

4404總面積大概相當于別墅的一間客卧，進門之後就能看見平整的單人床和略有些陳舊的沙發，扶手上夾持了一個可移動臺燈，看開關的磨損程度，原主人更喜歡用這一盞燈。

［論一個鏡頭如何囊括一室一廳一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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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說的頭頭是道，一看現實幹不了］

［就坐在這裏等鬼自己出來嗎］

［看得我好着急啊，為什麽鏡頭不動了］

［敵不動我不動］

［太安靜了，主播寶寶怎麽不放音樂］

［這是靈異頻道，專心看鬼好麽］

［我們在看主播不會在睡覺吧］

蘇漸沒睡，但也沒看直播間，他就和勞累一天的普通人一樣懶靠在沙發中，雙眼半阖，好像疲憊到只是停下動作就能立刻入睡。

屬于活人的呼吸漸輕漸緩，蘇漸頭歪向一邊，找到一個刁鑽的着力點靠着，陷入沉睡。

［快看窗戶！］

［什麽東西過去了！］

透光的窗紗閃過一道黑影，速度極快，讓人分辨不出方向。類似的彈幕連刷幾十條，恨不得穿透屏幕來把蘇漸抓起來打鬼。

然而鏡頭還未動，直播畫面倏然被黑暗取代，夜間模式無縫銜接上，鏡頭一陣天旋地轉，定格在原本蘇漸躺的沙發上。

沙發靠着的那面牆上垂直插進兩把多功能刀具，顯然是沖着蘇漸的腦袋來的。

［我去主播動作好快］

［怎麽一睜眼就到床上了］

［這個高度……主播不會直不起腰吧］

［說點正事吧！這刀從廚房飛過來的，那麽黑還能及時反應躲開，主播也太牛了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主播有遺傳的陰陽眼，我們兩眼一抹黑，他卻能看得很清楚］

［我暈，送幾個禮物給主播換個攝像頭吧］

蘇漸跳到床上借用直播間的夜間模式環顧四周，鬼魂沒現行，但那兩把刀就能看出他确實動了殺心。

“哎呦！”

蘇漸腳下忽然一空，單薄的被子兩邊提起，不由分說把他裹成一長條。他在倒塌的床架上站不穩，将近一米九的優越身高此時反而成了累贅，不僅重心不穩，還比被子長出一大截，完全護不住頭。

［雖然主播有生命危險，但我還是要說——好獨特的視角］

［這麽倒下去不是頭砸地嗎！］

“砰！”

蘇漸重重摔進塌得七零八落的床，頭剛好磕在邊沿，流沒流血暫且不知，但劇痛耳鳴一樣沒落，腦漿還晃蕩了幾圈找不回原位，惡心得人想吐。

［兩把刀逼主播跳床上，床塌了就是天然的陷阱，還能阻止主播拿激光槍，好歹毒好缜密的計劃］

［各位博學的網友知不知道什麽不用手就能用的道法啊］

［我們知道沒用啊，得看主播會不會］

［摔這麽重還能記起來嗎］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了，仿佛身體任何一部分彎曲都會讓被子裹得更緊，只能直挺挺地卡在斷裂的支架中。

人和鬼交手不過兩個回合，似乎人已經沒有了反擊的餘地。昏暗的夜間模式下，沙發邊有個身影若隐若現。

蘇漸用力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看見了那個模糊的影子。

“系統，收錄這只鬼。”

對面的鬼往前邁一步，形象更加清晰，于是整個直播間都目睹了他像電影剪輯一樣眨眼消失在原地，接着蘇漸重重呼出一口氣，然後劇烈地喘息咳嗽起來。

“咳咳咳……”蘇漸手腳發虛，費了一番工夫才扒拉開被子，“好了好了，收服成功，咳，接下來讓我跟他好好談談。”

系統圖鑒還開着，新進來的厲鬼暴躁地撞着無形空間屏障，蘇漸聽不到聲音也被肆虐沖撞的陰氣弄得難受，恨不得立刻把他丢出去，但一想到剛才在鬼門瘋狂試探關的經歷，還是再忍忍吧。

其實最安全的做法是直接超度，但是……

任務欄的每周任務打上綠色的标簽，表明本周指标已經完成，獲得的額外獎勵加上收錄一只鬼的經驗，剛好讓蘇漸升上了三級。

“恭喜您解鎖‘見鬼說鬼話’功能！請及時前往技能欄查看。”系統說，“恭喜您獲得新道具，請及時前往背包查看。”

蘇漸對直播間觀衆說了聲抱歉，借休息的名頭光明正大地打開系統巡視戰利品。

“見鬼說鬼話：自動技能，解鎖即學會鬼語，和鬼交流不再是對牛彈琴！”

沒什麽特別的效果，蘇漸又轉去背包，先是看看激光槍的數據，傷害提升到了100。

背包格子裏多了一根卷起來的繩索，蘇漸視線移到上面，旁邊自動彈出介紹：“被神秘力量祝福過的彈力繩索。”

還開着直播，蘇漸不方便把新道具拿出來試用，只簡單看了一眼功能。和激光槍不同，彈力繩索沒有一點攻擊力，彈出後會自動纏繞上碰到的第一個障礙物，再次按動開關收回。

“沒有特別指明只能對鬼魂起效。”蘇漸暗暗心驚，“但和激光槍一樣被祝福過，是人鬼通用！”

但從實用性來講，繩索可能被激光槍更加好用。不僅是因為人鬼通用，而是束縛效果是蘇漸更加缺乏的。

他想升級必須收錄、超度鬼，只要不是太過強大的鬼魂，基本不需要用到激光槍，反倒是束縛效果的彈力繩索，這才更符合他的需求。

蘇漸滿意地關掉背包，又打開鬼魂圖鑒。

胡生看到他就立刻貼過來，二話不說先變化成狂暴狀态，指着隔壁發瘋亂撞的新鬼說：“需不需要我做掉他？”

驚喜發現鬼魂圖鑒裏的聲音也能傳出來的蘇漸：“……不需要，我跟他聊聊就行。”

聞言，胡生就恢複了原樣，腦回路轉了一個大彎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你怎麽聽懂了？”

蘇漸微笑，連帶眉眼都彎彎的：“鬼語又不難。”

昨天剛給他編了個妻離子散的悲慘故事，今天就無師自通會了鬼語，胡生無語凝噎，不太明顯地翻了個白眼。

算了，他想炫耀就炫耀吧。

想是這麽想，胡生還是多問了一句：“你打算就這麽把他放出去？不怕抓不回來？”

多次離開圖鑒，不管是蘇漸主動還是鬼硬闖，都會讓圖鑒對鬼魂的限制效果減弱，胡生就有感覺，進出幾次後空間對他的限制已經弱到沒有，現在只要他想，随時可以離開。

蘇漸清清嗓，從背包裏取出彈力繩索，對胡生說：“正好試試新道具，就不辛苦你了。”

直播間觀衆已經對憑空取物不奇怪了，只是對新道具好奇：

［彈力繩？］

［怎麽都是警用裝備啊］

［樓上好奇怪啊，彈力繩索什麽時候是警署專用了］

［沒說專用，只不過總結一下彈力繩和激光槍的共同點而已］

［這麽一說還真是，主播不會是官方親自下場吧？］

［那我可真要信世上有鬼了］

［進了本直播間還有人不信？踢出去！］

［蹲一個議會改法案］

蘇漸試着按了一下開關，前端的配重球彈射出去，剛好挂住插在牆裏的多功能刀具，蘇漸再按一下收回，繩索就纏着刀飛回來，白色牆壁上就多出一個黑洞洞的刀口。

“這是改良的彈力繩索，可以捆實物也可以捉鬼。”蘇漸打開圖鑒，鬼魂瞪着赤紅的雙目，仰頭看向微笑的蘇漸，他的聲音穿透了空間阻隔，“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