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短訊
短訊
三只鬼共存把房間弄得像冰窖一樣，蘇漸裹緊薄被，好說歹說才把女鬼從角落裏勸出來。
“大半夜跑我房間掀被子。”蘇漸停頓了一下，突然明白羅密老朝他擠眉弄眼是在幹嘛，“你有事找我？”
女鬼兩手緊緊攥在一起，略顯不安地看了眼門外，蘇漸突然意識到外面過分安靜了，一絲雜音都沒有，從他醒來後就沒聽見任何響動。
蘇漸盯着門，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了也不是沒可能，胡生和羅密都沒察覺不對，應該沒問題。
那女鬼是什麽意思呢？蘇漸剛想問清楚一些，一轉回來就發現女鬼已經不在原地了。
“她人呢？”蘇漸左右張望，統共就那麽大點地方，只是轉個頭的功夫，女鬼就不在他房間了。
還好有鬼幫忙盯着，胡生指窗外，說：“趁你不注意跑了。”
羅密感覺很莫名其妙：“是不是看你醒了，什麽都幹不成所以跑了？”
蘇漸下床穿鞋：“……你別想亂七八糟的，出去找她。”
“羅密跟我下樓，胡生試着追蹤一下女鬼去哪了。”蘇漸快速作出安排，撈上房卡就出了門。
“你覺得女鬼會去找女鬼？”
說笑歸說笑，羅密也意識到女鬼不對勁。他白天留在圖鑒裏，也能感受到老板身上纏繞的鬼氣，濃重卻不強烈，女鬼的狀态剛好能對應上這一點。
一樓也沒開燈，蘇漸幾步沖到前臺，老板不知何時醒了，跌坐在地上，臉色比早上更差，手指顫抖地在蘇漸和胡生之間來回指：“……你們……你們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羅密莫名興奮，湊到蘇漸耳邊說：“我突然發現做鬼也很快樂，能幹好多人幹不了的事。”他竄到老板面前，“你猜？”
胡生一巴掌拍開搗亂的小鬼，把他抓回鬼魂圖鑒，臨走之前對蘇漸說：“女鬼來找老板被我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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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跟土匪一樣？”蘇漸還沒說完兩只鬼就原地消失，差點被氣笑，“土匪還講義氣呢。”
兩個土匪連人帶鬼吓唬了個遍，然後丢下恐懼到說不出話的老板溜之大吉，蘇漸只好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他彎下腰把人拉起來，習慣性露出微笑安撫：“您看到什麽東西了嗎？”
他長相屬于俊美那一挂，細看五官有種淩厲的攻擊性，但因為時常帶着笑，脾氣又溫和，反而讓人覺得好親近。
鬼魂逃的逃，避的避，眼前的男人似乎沒有惡意，老板從不自覺戰栗中慢慢平靜下來。
“我看到……”他脫口而出，很奇怪地停頓，眼神好像在看蘇漸身後，“你認識他們？”
胡生性格沉穩，驚醒老板的一定不是他，所以蘇漸不太确定這個“他們”包不包含女鬼，嚴謹道：“我和我朋友是追着一只女鬼來的。”
一句話既說清了他的來意，也把胡生和羅密的身份表明了。老板詭異地沉默一陣，試探性地問：“你能看見鬼？”
蘇漸挑眉，老板對鬼的接受度也挺高，倒是省了解釋。
他很自來熟地拖來一把椅子，兩條長腿自然舒展交疊，眼中含着淺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看見鬼。”
“……我怎麽可能看見鬼。”老板呼吸一窒，目光閃爍，“只是最近……”
“她從什麽時候出現的？”
蘇漸打斷老板的話，明明是閑散靠着椅背的姿勢，卻無形有種不可忽視的壓力。
“你已經看見過好幾次了，對嗎？”蘇漸聲音比眼神溫柔，循循善誘，“你們認識。”
女鬼剛剛去世不久，實力很低，最過分的行為也就是在電梯裏制造恐怖氛圍吓唬人，當時蘇漸沒意識到，打過幾次照面後才發現女鬼不是不想對電梯裏的男人動手，而是沒有那個能力。
她來找蘇漸的目的暫時不明，但肯定不是害人。當時蘇漸明明已經安撫得差不多了，胡生和羅密也從未表露出惡意，但女鬼還是選擇離開，并且徑直來找老板，是否代表着她有苦難言，必須通過老板之口說出來。
蘇漸看着老板烏青的眼圈，覺得有必要加快問話節奏：“讓她出來吧，有話一起說。”
老板低頭沉默半晌：“她說不了話，你有問題問我吧。”
蘇漸心道果然。
女鬼因為某個未知的原因不能開口說話，但又有必須向外求助的苦衷，看到蘇漸在電梯裏撞鬼也面不改色，她大概覺得這是希望，所以半夜潛入了他的房間。
這麽說來，老板可能也不知道女鬼到底要求助什麽，否則也不會頂着碩大的黑眼圈上班了。
“你和那只女鬼是什麽關系，她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的，為什麽不能說話。”蘇漸想了想，“所有你了解的、有關她的事，都可以告訴我。”
“……她是我老婆。”老板有些難以啓齒，神色愧疚，“我不知道她怎麽死的，大概五六天前，我出門一趟再回來就發現她不見了。警署那邊說失蹤時間太短不予立案，我就想再等等再找找，結果當晚就看見了……”
看見了女鬼，他死去妻子的鬼魂。
蘇漸皺眉，又是人口失蹤，但系統沒給任何線索提示，說明老板說的這些并沒有觸及到核心。
關于妻子的死，老板知道的也不多，警署更沒查出什麽結果，因為監控裏老板娘從未離開過旅館。
提起傷心事，老板眼角有些濕潤，一抹紅被烏黑完全遮擋住，整個人更加憔悴：
“她好像只能在晚上出現，每天都會來找我。”說到這裏他陡然激動起來，“我知道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她一開始想跟我說話，但我看到……我看到她舌頭沒了！我們從來沒得罪過什麽人，誰會下這麽狠的手？！”
“嗚——”
旅館一樓忽然陰風大作，蘇漸回頭，果然是女鬼在他身後，她應該聽全了老板的話，悲痛哭嚎。張開的嘴裏确實如老板所說空空如也——有人完整去除了她的舌頭。
始終安靜的捉鬼系統終于出聲：“叮！重要線索提示，查看個人終端，盡力找出女鬼安瞳死亡的真相。”
“你叫安瞳？”
額頭碎發飛舞，蘇漸手指穩穩地點開個人終端，剛才捉鬼系統發出提醒的時候個人終端也震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女鬼還是這條短訊觸發了線索。
短訊來自一個陌生人，發送時間顯示了兩個，最早是幾小時前，第二個就是剛剛。
倒推回去，當時蘇漸正在睡覺，個人終端被生命樹系統自動開啓了休眠狀态，這條短訊就被歸到休眠後重新發送的未讀欄，但當時蘇漸被女鬼引走，就沒注意到。
蘇漸一直沒看短訊，所以個人終端又提醒了一遍。
短訊內容很簡單，但也足夠引起蘇漸內心震動。
“我知道胡生的女兒在哪。”
沒有任何鋪墊，發短訊的人認定蘇漸知道胡生，也知道他女兒出了什麽事，顯然是人口失蹤案的兇手，至少是犯案團夥的其中一個執行者。
觸發線索提示的應該是這條短訊，那眼前的女鬼……
被點破名字的女鬼擺脫無盡回憶，雙眼隐隐有發紅變厲鬼的趨勢，老板渾身顫抖，雙腿一陣陣發軟：
“你怎麽知道？”老板難以置信，大腦忽然空白，恐慌和不安瞬間卷上來，開始懷疑這個年輕人的立場。
蘇漸默不作聲，女鬼從最開始出現，到老板敘述她的過往，都沒有觸發捉鬼系統，直到個人終端再次提醒蘇漸查看被忽略的短訊才被提及，說明女鬼和“陰陽雙面”有關，但絕對邊緣。
提示說“盡力找出安瞳死亡真相”也說明了這一點，她最多是個引子。
蘇漸沒關掉個人終端，把屏幕展現給胡生看。
“那群人當初就是這麽跟我老婆說的！”胡生止不住暴躁，“他們還在騙人！還想禍害更多人！！”
羅密沒見過胡生這麽生氣的樣子，雖然有圖鑒空間的阻隔，他不需要擔心胡生原地變身惡靈一口生吞了他，但也忍不住瑟縮：“先別急，那個人肯定等着我們自投羅網，我們貿然去太危險了……”
胡生根本聽不進去這些，一個轉身撲到和羅密空間相連的無形屏障上：“那是我女兒！你當然不着急！”
“我會赴約的。”蘇漸平靜地打斷，胡生淩亂沉重的呼吸還在耳邊，“我就是好奇，安瞳怎麽會跟這件事牽連上。”
胡生和羅密不了解捉鬼系統的其他功能，此時都一愣，羅密憋不住問：“你到底怎麽知道女鬼叫什麽的？”
蘇漸敷衍：“這不重要。”
他看看老板，又看看安瞳：“如果我能幫你報仇，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安瞳呆愣一秒，眼底像是要哭出血淚，反應過來蘇漸在說什麽後趕忙用力點頭。
老板急了：“等等，你先說是什麽條件我們才能答應啊！”
蘇漸沒有在意夫妻一人一鬼的反差态度，微笑說：“安瞳希望有人找出殺死她的那一群人，而我需要她放棄超度，也就是放棄轉世成人的機會跟我簽訂契約。”
“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因為結契後她就得一直跟着我。”蘇漸認真對老板說，“你們可以商量一下。”
安瞳不甘心地看向丈夫，能遇到蘇漸算是幸運，她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多年夫妻，只靠眼神和動作老板也能看懂安瞳的想法——她一定要讓兇手伏誅。
他嘆了口氣，慢慢坐下，眼睛裏充滿複雜的不舍：“……你怎麽查出殺死她的人？”
畢竟要把妻子托付出去，老板還是想問問清楚，蘇漸的表現太奇怪，不僅能說出他沒提到的名字，還有一些連他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麽知道那些的？”
胡生和羅密也很好奇，屏息等着蘇漸回答。
蘇漸擡起手腕，笑容高深莫測，另一只手輕點亮起的個人終端：“他們找上門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