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答應
答應
你從來沒有這樣哄過我。
初裴銳想。
我吃過那麽多次醋,你從來沒有哄過我。
是我不如他嗎?
偏我來時不逢春,偏我去時春滿城。①
曾經分手的時候他不甘心,覺得那麽多年的感情憑什麽就這樣算了。
後來在山下道別時,他以為那會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真誠希望在分別之後曲時清能夠過得幸福美滿。
他沒想過會重逢,可重逢後真的看見曲時清身邊有別人,他又嫉妒到發瘋。
如果注定無法在一起,那為什麽要給他再見到對方的機會?
直到離開,曲時清都沒有再回頭看過一眼。
初裴銳愣愣地站了很久,吹過的每一縷夜風都好像從他破洞的心口穿過去,傷口已經流不出血,卻還能感受到痛。
初裴銳終于明白,走不出來的只有他一個。
曲時清已經有了新的戀人,新的生活,往後的生命裏他們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
和初裴銳突如其來的重逢讓曲時清和餘自深晚上回酒店的路上都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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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早點的時候天空中還泛着微光,現在只剩下一片暗沉。
曲時清穿着睡衣從淋浴間走出來時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頭發被水汽蒸的有些濕潤,一縷一縷黏在一起,睫毛也濕漉漉的。
餘自深正坐在椅子上,聽見動靜擡頭望過去,眼底的情愫如有實質。
不知道具體是什麽開始的,兩個人逐漸纏吻在一起,餘自深環着曲時清的腰坐在床邊。
曲時清的腰很細,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更用力去緊握。
呼吸交纏,唇齒相依,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出暖光下朦胧的身影,直到有一只手把窗簾拉上。
在即将超越接吻做出下一步時,餘自深照例克制着起身,喘着粗氣準備去洗手間自己解決。
曲時清卻用腿勾了勾他,示意他繼續。
即将做到最後一步的時候,餘自深卻再次停了下來。
他的眼底還帶着情欲未被滿足的紅,瞳孔像野獸一樣擴張着,極具壓迫感,忍得滿頭大汗。
曲時清全身都白的幾乎發光,他根本不敢把目光放在別處,只是盯着曲時清精致的五官,開口時聲音很輕,仿若情人間的呢喃低語:“你是因為愧疚嗎?還是因為愛。”
這是餘自深第一次對曲時清提到愛。
曲時清琥珀色的眼眸極美,此刻裏面含着的水光微微顫動,仿若起了漣漪的秋水。
“……”暖黃的燈光也有幾分刺眼,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件事上,他不想說謊。
最後還是沒有做下去。
餘自深去洗手間了,曲時清躺在酒店柔軟的大床上,腦海中依然在回放着對方剛剛說的那句話。
——“你是因為愧疚嗎?還是因為愛。”
曲時清當時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答案。
戀愛的這些日子裏,要說完全沒有任何心動和好感是不可能的,偶爾情動,曲時清也會有感覺。
情感上的喜歡不深,淺淺淡淡的,也不至于完全沒有。
曲時清覺得這樣剛剛好。
有一點喜歡,但不多,剛好可以支撐他們在一起去組建一個小家。
回程的時候過安檢,餘自深先過去,拿完自己的行李之後順手把曲時清的行李也拿出來放好。
或許是因為不久前意外碰見了初裴銳,曲時清恍神間想起,自己每一次和初裴銳出門,初裴銳都是拿完自己的以後站在那等他,從來不會幫他把行李拿出來擺好。
幫忙不是義務,可這差距卻是實打實的。
這次出差結束後,曲時清本來以為生活會恢複如常,卻沒想到初裴銳不知道從哪要來了他的聯系方式,隔三差五就給他發消息。
曲時清在社交中向來是很禮貌也很給人面子的,在對方的孜孜不倦下還是沒忍住把初裴銳拉黑了。
結果沒想到對方換了個號繼續來找他。
……
【初裴銳:這周末有空嗎?要不要出來看電影?】
【初裴銳:[電影票圖片]】
曲時清拿出手機看見未讀信息掃了一眼,這次初裴銳找的電影還真是他喜歡的。
其實相比起從前,初裴銳已經成熟有分寸多了,雖然是追求但是并沒有打擾到曲時清的日常生活,甚至在許多時候發來的內容也都是曲時清有興趣的。
如果不是曲時清現在已經有對象,說不定真的會考慮和對方緩和關系,哪怕不能複合也能做個朋友。
但他和餘自深還沒有分手,也并不打算和初裴銳重新保持聯系,所以依然是娴熟地把對方拉黑。
因為工作原因曲時清一直沒有搬家,初裴銳是知道他的住址的,出差時的那次見面讓他始終念念不忘,又怕直接出現會把曲時清吓跑,便采取了相對迂回的戰術。
第一天發現家門口的鮮花和禮物時曲時清就全丢了,之後或許是怕惹他反感,初裴銳改成了每天在他家門口只放一朵花。
裏面還夾着一個小紙條,每天內容都不同,但曲時清從來沒有拆開看過。
餘自深知道以後簡直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去找初裴銳打一架,警告對方離自己戀人遠一點。
但他不能這麽做,因為他知道曲時清不認同暴力解決問題。
初裴銳的出現也讓餘自深産生了危機感,他本來想着雖然曲時清拒絕了自己的求婚,但反正只有他們兩個,等他們感情深一點了再求一次婚也是一樣的,他可以等到曲時清做好準備。
現在卻不一樣了,曲時清目前對初裴銳的态度還是回避和拒絕,但等時間久了就不一定了。
他覺得曲時清是很善良也很容易心軟的人,時間久了可能會為初裴銳的堅持不懈所動搖。
畢竟曲時清和初裴銳之間有漫長的,深刻的,他永遠無法插足的過往。
所以餘自深打算主動出擊,再向曲時清求一次婚。
這一次他做足了準備,特意挑選了一個晴空萬裏的早晨,邀請曲時清來到家裏。
晨光折射進書房的角落,曲時清一點點翻看着餘自深遞給他的相冊。
相冊裏面基本都是大學時拍的照片,曲時清一直知道他和餘自深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但在翻看對方的相冊時望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時依然會有幾分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昏暗的光線下陳舊的相冊一頁一頁翻開,耳邊是餘自深溫和而緩慢的聲音:“這是學校的食堂,你還記得嗎?……也不知道我畢業以後有沒有翻新。”
“這張是拍的宿舍集體照……說起來,一開始幾年還有和舍友聯系,到現在都已經全部變成陌生人了……”
曲時清微微彎着眉:“我也只和一個舍友還有聯系,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孟聞家,其他的也好多年沒聯系了。”
說完後他才想起孟聞家對他表白了,兩個人也有段時間沒聯系了。
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恢複成朋友關系。
他一直低頭看相冊,沒有注意到在說出“孟聞家”三個字的時候餘自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曲時清又往後翻了一頁,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刻捏着頁腳的指尖頓住了。
照片上是他被學姐拉去救場,第一次戴上粉色假發的那次社團表演。
腦海中像是有什麽要破土而出,曲時清渾身僵硬着一動不動,直到眼睛裏泛酸才像是回神一樣眨了一下眼睛。
餘自深卻像是毫無察覺一般,态度依舊鎮定:“啊,這張照片有點眼熟。”
他笑了一下:“和你真像啊。”
盡管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緊張,曲時清卻覺得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松懈下來他才發現自己額角都泌出了冷汗。
“就是我,當時在參加社團表演。”曲時清的聲音又輕又柔:“你怎麽會有我那時候的照片?”
“剛好去被朋友拉去看表演,就拍了照片。”餘自深看着身旁的曲時清,眼神軟了下來:“原來那個小學弟是你呀,我們真有緣。”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下臺以後我還去找你說了幾句話呢。”
曲時清驚喜地扭頭:“那個學長是你?”
時隔多年,他已經記不清當時臺下鼓勵自己的那個學長長什麽樣了,但卻依舊能記得當時忐忑和激動的心情。
曲時清眼底的欣喜不似作假,餘自深愣了好幾秒才微笑着點頭。
“我一直很想謝謝你。”曲時清抿着唇,神色裏帶着幾分羞赧:“我沒想到會是你。”
這實在是意外之喜。
餘自深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再次單膝下跪,擡頭看向曲時清,用目光一遍遍描摹對方精致的五官。
這次他除了戒指之外還準備了一大束鮮花,氣氛正好,他每一個字都說的很認真:
“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會和誰共度一生,遇見你之後幸福才有了具象化,上一次可能太過突然……”
說到一半的時候,餘自深有些害怕再被拒絕,但看見曲時清的眼睛時,他鬼使神差覺得,這次一定能成功。
他深吸一口氣,把剩下的話說完:“……我想一輩子對你好,你願意嫁給我嗎?”
曲時清的眼尾還帶着未散的笑意,他在餘自深的注視下伸出手,卻在即将觸碰到戒指時一頓。
腦海中浮現出無數想法,最後他閉了一下眼,再睜眼時目光如水,第一次仿佛無理取鬧一般問出這樣不合邏輯的話,開口時聲音清冽:
“如果我因為一點小事變得歇斯底裏,情緒崩潰,你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