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興遠大樓（5）
興遠大樓（5）
張泳坐在桌邊，向區派出所的人打電話，詢問他們偷貓案的進展。趙百靈給他提供了紙筆，方便他邊聽邊記。在張泳了解案情細節的時候，葉何湊到韓明亦耳邊，低聲道：“亦哥，我有個問題。”
“你問。”
“你之前用的法術不是打在小黑身上了嗎？為什麽它現在還生龍活虎的？”
“我那道符是用來破異境的，不會傷及生靈。”韓明亦低聲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葉何點頭，若有所思。
張泳的電話開了免提，音量調到了最大。因此坐在桌對面的葉何和韓明亦都能聽得很清楚。
電話那邊是一位剛轉正不久的民警，姓李。小李确認了張泳的市警局警察身份之後，态度很是恭敬，但在陳述案情進展時，語氣卻又十分無奈：“張哥，不是沒找，我們已經盡力在找了。但你也知道，貓跟人不一樣，人失蹤還能做人臉對比，貓失蹤可就……”
“但失蹤的貓可是有二十多只。”張泳蹙眉道，“一晚上全偷走也是個大工程，而且它們肯定是被至少一輛車給裝走的。興遠大樓樓裏樓外的監控就一點都沒拍到嗎？”
“興遠大樓的四樓在裝修，監控暫時用不了。一樓前門監控我們查了，沒問題。所以我們判斷偷貓賊是從逃生通道走的後門。但興遠大樓後門那邊是條老巷子，周邊也沒有監控。”
“那查巷子口啊，周邊店鋪啊，總有能用的監控吧。”
“查了，是真沒有啊，張哥。”小李無可奈何。
張泳眉頭都快皺到天上了：“什麽都查不到怎麽行啊，怎麽跟救助站的學生們交代？”
坐在他旁邊的趙百靈嘆了口氣，神色黯然。
“張哥你別急，雖然後門附近和巷子裏沒有監控，但是我們把網鋪開了，在查附近幾個街區當天晚上的車輛監控，興許能找到線索。”
“行吧。都一周了，你們查到什麽了嗎？”
“這個……張哥，不瞞你說，最近熊山風景區那邊出了點事，調走了很多人手，我們暫時還沒忙過來。”
熊山風景區是雲錦市郊的一個5A級旅游區，現在正值夏季暑假，是旅游旺季，來旅游的人很多。
“熊山那邊怎麽了？”
“游客失聯。”小李言簡意赅地答道。
張泳疑惑：“旅游區游客失聯，市局抽調人手，怎麽會抽到區派出所頭上？”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李道，“可能是臨時抽調的指标太多，加上我們這邊離熊山近，所以抽走的人多。”
“好吧。”張泳沉默片刻，道，“我沒有什麽要問的了。哦對了，我之後可能會去一趟你們派出所，看看監控錄像，這個沒問題吧？”
“沒問題，張哥你要來的話，到了跟我說一聲就行，我去接你。”
“行，謝了。”
打電話跟小李了解情況的期間，張泳緊皺的眉頭就沒松下來過。他挂斷電話後站起身，拉着韓明亦單獨走到救助站外，低聲問道：“亦哥，你确定要繼續查這件事，對吧？”
“對。”韓明亦沒有任何猶豫地應道。說着，他掃了眼玻璃窗內坐在桌邊的葉何。
張泳看見了他的目光，于是問道：“那個葉何有什麽問題嗎？”
韓明亦沉吟不語。
張泳猶豫了下，說：“我是覺得他腦子轉得挺快的，性子也還算比較穩。”
“啊，他人肯定沒有問題。”韓明亦說着，停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他好像有點特別。”
“特別？”張泳愣了一下，接着點點頭，“哦，你是說那方面。”
“嗯。不過暫時不急，咱們先把偷貓案的事情解決了再說。”韓明亦道。
“行。亦哥，我現在要去一趟區派出所。小李說的監控我還有點不放心，我要親自去看一眼。”張泳道。
韓明亦颔首：“好，你去吧。這邊的事交給我就行。”
“嗯。有事就電話聯系。”
“沒問題。”
見到張泳二話沒說拉着韓明亦往外走，葉何很知趣地沒有跟他們出去，而是坐在原位，主動和抱着小黑的趙百靈攀談。過了幾分鐘，只有韓明亦一人走回屋裏。葉何問他：“亦哥，張泳哥呢？”
“他去派出所看監控了。”韓明亦坐到葉何身邊，突然話鋒一轉道，“哎，說起來，葉何你今年多大啊？說不定得我和泳子叫你哥呢。”
“我？”葉何怔了一下，如實答道，“我二十四，跟餘矜一樣。”
“噢，那這聲‘哥’我們确實叫不了。”韓明亦随性地笑了一下，“我二七，泳子比我小一年。诶，趙同學呢？你今年大幾？”
“我大三。”趙百靈說，“我們救助站的幾個站長都是大三大四的學生還有研究生，我們的課相對來說會少一些。”
“原來是這樣。”韓明亦點點頭，“你們是怎麽想到要建這個救助站的？”
趙百靈聽了，神色微恸，目光不自覺地落到靠在牆邊的一塊白板上。這塊白板上畫着許多五顏六色的生動塗鴉，有畫得特別二次元的流淚貓貓頭，也有畫得栩栩如生的貓咪身影。白板最角落，寫着“本周站長：趙百靈；值勤鏟屎官：郭勤……”等字樣。
“其實我們的初衷特別簡單，簡單到沒有什麽好說的。”趙百靈淺淺地笑了笑，說道，“最開始有這個想法的我們幾個人都是雲錦大學動物保護社的。我們經常在宿舍圍合裏看到流浪貓。有女生買了貓糧去喂，但是被抓傷了。所以學校就讓保安來把這些貓全都抓走扔出去。
“這件事本身無可厚非。但當時天氣還沒轉暖，經常睡在我宿舍外面花壇裏的一只三花貓，剛生了窩寶寶，就被連母帶子一起抓走扔出去了。
“那些小貓全都死了。
“我當時很難過，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們社的同學。大家看不下去，就實名給校長信箱寫信，希望學校能善待這些流浪貓。但是，我們得到的回複态度很堅決，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人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貓的性命不值一提。”
趙百靈的聲音正如其名，輕柔婉轉，娓娓道來，好像春天的百靈鳥，但語氣卻蘊含着無奈、沉重和感傷。
韓明亦一直認真聆聽着趙百靈的話。他輕聲說道：“其實，學校想保護你們，你們想保護貓。兩邊的出發點都是好的。”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們是雲錦大學的學生。以我們的立場和身份，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對學校的出發點做出更多指責。
“所以，我們才想到，既然學校不願意管，那就我們自己來管。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想要完成的事情，不需要寄希望于別人。”
聽到這，韓明亦眼中流露出肯定和贊同：“所以你們就在學校召集志願者，一起開了這家流浪貓救助站？”
“一開始沒有打算把步子邁得這麽大。”趙百靈道，“我們是先調查過雲錦市本地的流浪貓收容情況之後，才做的決定。”
“雲錦之前沒有別的救助站？”葉何問。
“只有一家，在城北，很遠。是個姓徐的老奶奶開的。”趙百靈輕聲嘆道，“她也很不容易，都七十多歲了，養了三十多只貓……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徐奶奶家好像也丢過貓。”
“是嗎？”韓明亦目光炯炯，立刻問道，“什麽時候？丢了多少？”
“這個……”趙百靈側頭想了想，道，“我上個月還跟同學去看望過徐奶奶。走到院子裏的時候，我還特意數了數，只有二十多只了。我問徐奶奶，是不是有人來領養了。她說沒有。”
“那就是丢了十只左右？”韓明亦問。
“嗯……”趙百靈陷入回憶。
葉何想了想，卻問道：“趙同學，徐奶奶是用自家院子做的救助站嗎？”
趙百靈：“對。”
葉何：“她開了多久？”
“有十多年了。她退休後沒多久就開始收養流浪貓，到現在，應該已經救助了一百多只流浪貓了。她還上過新聞呢。”趙百靈說道。
“上過新聞——”葉何沉吟道，“也就是說，徐奶奶的救助站還挺出名的，至少在雲錦，或者在雲錦城北，很多人都知道。”
“那當然。”趙百靈道，“聽說有段時間，有人遺棄貓的時候，都直接丢到徐奶奶家門口。因為知道她會收養嘛，所以能減輕遺棄寵物的負罪感。”
葉何點頭道：“如果是這樣，那徐奶奶丢的貓就遠遠不止十只了。”
趙百靈一愣：“什麽？”
韓明亦立刻反應過來了，蹙眉道：“對于偷貓賊來說，徐奶奶家簡直就是個理想的、源源不斷的‘供貨倉庫’。”
“啊！你們是說，偷貓賊可能會盯準徐奶奶家，偷走遺棄寵物的人扔在那裏的貓？”趙百靈恍然大悟，緊接着，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憤怒，“難怪徐奶奶跟我說，偶爾會走丢一兩只貓——根本不是走丢，是偷貓賊喪心病狂，偷棄養的貓偷不夠，還偷奶奶院裏的貓！”
短發女生一時氣得捶拳跺腳。一直靜靜趴在她膝蓋上的小黑從她懷裏蹿出，跳到了桌上，無聲地坐下。
“這些人……人渣！為什麽要偷走那麽多貓啊！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也不知是生氣還是難過，趙百靈的眼眶有些發紅。
韓明亦柔聲安慰了女生兩句，然後認真地保證道：“你放心，偷貓的人一定會找到的。”
趙百靈平複下情緒，緩聲道，“嗯……希望被偷走的貓貓們，都能安然無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