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莎莎吃面包嗎”

“莎莎吃面包嗎”

自馬來西亞一行以後,我和曼昱莎莎大頭都熟悉了很多。

聽了曼昱的話,我還特地去關注了幾位的微博。

莎莎和大頭二人确實在微博上相互蹦迪。

一路從2017年莎莎給頭哥加油翻到了2016年。

莎莎:“昨天看你比賽視頻太厲害了。”

頭哥:“別鬧哈哈。”

我似乎沉浸在他們相遇相識的那個磁場裏不可自拔。

有緣分的人遇見總是有跡可循。

就像英語裏那句:“You have me at the first sight.”

一眼定終身。

靈魂共鳴的人遇見就像磁鐵吸附的那一剎那,注定有聲。

如今的他們是這樣。

10年前的我似乎亦是如此。

*

17年國慶期間,我們學生會組織和北體聯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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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馬來西亞三人組也在北體打“草根vs國手”對抗賽。

莎莎聽說我在北體,特地邀請我去綜合館看她比賽。

本就對聯誼無感的我立刻欣然出門前往。

走到半路想起來已經快到飯點。

又折進教超裏給他們買了幾袋酥皮奶油夾心面包。

等我趕到綜合館的時候莎莎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大頭坐在場邊觀賽。

我把一整袋面包遞給大頭,“給你們買的,先墊墊肚子。”

大頭看到面包眼前一亮:“笙姐您真是天使,我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他從袋子裏掏出兩條面包,其餘的分給了別的小夥伴。

一條面包被大頭小心翼翼地放在身後斜側方。

然後拆開另一條心滿意足地嚼了起來。

不一會兒曼昱過來坐下。

大頭沒太在意,只是用餘光掃了眼放在身後的面包。

曼昱發現大家都在吃面包,便問了句:“哪來的面包,是給我們的嗎?”

在得到肯定答複後,曼昱也随手從後面拿起一條吃了起來。

只是,大頭在發現曼昱手裏多了條面包的瞬間,頓時一個激靈猛然回頭。

速度快到曼昱被吓了一大跳。

而他驟懸的心,似乎在看到那條被他提前拿出的面包還安然無恙後,狠狠沉了下來。

繼續開開心心抖腿啃面包。

“沒事夠吃的。”我笑着打趣小狗護食般的大頭。

大頭也沒解釋,只是搖了搖頭邊扣手機邊關注莎莎比賽。

莎莎畢竟是國乒種子選手,贏得速戰速決。

見比賽結束,大頭放下手機,原本放松的姿态也變得板正起來。

他和同伴指了指朝看臺走來的莎莎道:“孫穎莎來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似乎都變得急促。

在莎莎靠近的瞬間,大頭拿起身邊的衣服想給莎莎騰個座位。

發現莎莎沒有坐下的意思,又悄悄放下了衣服。

“莎莎吃面包嗎?”

大頭嘴裏還嚼着面包,說得含糊又熱切。

我終于知道了那條面包的用途。

“頭哥,你吃一臉渣。”

莎莎坦率直接,指了指頭哥的臉。

大頭的眼神立刻從純情期待變為慌亂無措。

他伸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白到發光的臉蛋。

眼神裏莫名多了些窘迫、沮喪和失落。

擔心沒揉幹淨,又用袖管反複擦了擦。

一直到教練來告知下面比賽的安排,還是忍不住用手多抹了幾遍自己的臉。

那時候的我沒法解釋他的反常,只是覺得頭哥大概有潔癖。

直到後來在心理學的選修課上,我學到了一個名詞。

“瓦倫達效應。”

指越在意越容易患得患失,結果也越可能不盡如人意。

而這一切都只源于兩個字。

在意。

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頭哥很早就開始在意莎莎。

早到可能要從那條面包說起。

也可能要從那杯九珍說起。

甚至有可能,是從他們的13歲說起。

*

一個月後,也就是2017年11月,我随張指導陪着莎莎大頭去了印度。

參加2018年布宜諾斯艾利斯青奧會乒乓球項目亞洲區預選賽。

“聽說這次預選賽有平野美宇和張本智和,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們切磋切磋。”

莎莎摩拳擦掌,很是期待。

“強者總會相見的,不一定是在半山腰,也有可能在頂峰。”

張指說話向來含蓄、溫柔又有力量。

“我們肯定能在頂峰等着他們。”大頭拍了拍莎莎的腦袋。

17歲的少年說這話時微微昂起頭,自信、堅定又勇敢。

大頭的話一點也不假。

抽簽的時候,二人都沒抽到日本那兩位實力小将。

但莎莎和大頭在預選賽中的表現确實相當亮眼。

比賽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孫穎莎對陣斯裏蘭卡選手KAPUGEEKIYANA Hansani、伊朗選手ASHTARI Mahshid和馬來西亞選手LYNE Karen。

王楚欽則和馬來西亞選手CHOONG Javen、哈薩克斯坦選手KENZHIGULOV Aidos分在一組。

二人皆是穩紮穩打,每一局比賽都以4:0獲勝,最終也均以小組第一晉級第二階段。

第二階段二人依舊發揮穩定,以4:0把青奧會比賽資格穩穩收入囊中。

和大頭一起獲得青奧資格的三個男孩分別是張本智和、林昀儒和趙大成。

而和莎莎一塊兒的三個女生是平野美宇、蘇佩玲和Jinnipa SAWETTABUT。

這些名字伴随着兩人,在殘酷的體育競技場上纏繞和生長藤蔓。

帶着勝者為王的刺痛,帶着友誼第一的親密,在山頂開出一片無垠的荊棘花來。

那時候我想,也許終有一天,他們會和他們一起,成就一個盛大的乒乓時代。

*

預選賽比賽的那天是11月4號,莎莎生日。

那天莎莎很開心,特地發了一條微博紀念。

感謝祝福,期待夢想,是那條微博的主要內容。

但在那被涵蓋的一衆人裏,唯獨有一個人是被單獨提及的特例。

“還好今天生日有頭哥陪伴。”

莎莎艾特了大頭。

我一直覺得“還好”這個詞包含着許多意味深長的情感。

有淡淡的失落和惋惜。

但更多的,是在那之後如獲至寶的珍惜。

大頭果然不出所料出現在了莎莎的評論區裏。

頭:“生日快樂小豆包[哈哈]”

“小豆包”是大頭給莎莎取的昵稱。

莎:“請我吃飯哈哈”

頭:“沒錢”

還配了一個看似相當bking的“6+1”emoji。

乖寶寶莎被她哥噎住,只能回了句“好的”。

但其實那天,在錄完賽前采訪後,大頭就叫住了我。

“笙姐,你能幫我個忙不?”

一向大大咧咧的男孩突然變得有些別扭。

“什麽事你盡管說就好。”

“我想給莎莎買個蛋糕,她今天生日。”

我張嘴有些驚訝,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今天是莎莎生日。

“但我今天賽程很滿,加上又在印度語言不怎麽通,我怕來不及。”

“沒事,你安心比賽,交給我好了。”

少年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這才篤定地朝着球臺走去。

去買蛋糕的路上我依舊在訝異。

訝異于在如此兵荒馬亂的賽程裏,在面對一生一次重要比賽的壓力裏,他依舊記得,有一個女孩子,在期待他的祝福與驚喜。

那時候我覺得,這個男孩有着非比常人的細致。

後來我才明白,非比常人的不僅僅是他的細致,還有那裏面蘊含的情誼。

就像直到有一次,有一個東北同事和我科普。

他說,“小豆包”在東北是形容“沒有凳子高的”可愛小孩的。

一般是覺得這個小孩特別軟糯可愛才會這麽叫。

但從來不會有快成年的朋友叫得如此黏糊。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笙姐。”

“比方說你和我,哪怕我真的覺得你很漂亮很可愛,我也絕不可能叫你‘小豆包’!”

“是我自己都會覺得變态的程度。”

“所以?”我一邊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想聽他的結論。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在他心裏無比親近的人呀!”

我笑着點了點頭。

其實只是我遲鈍而已。

他們之間那緊密交織的磁場,其實本就不需要證明。

多年後,我為了一個人,去學了手語。

那天手語老師伸出了三根手指:大拇指、食指和小拇指。

“同學們,這個手勢,在國際上也可以表達‘I love you’”。

“因為小拇指代表‘I’。”

“食指和大拇指組合代表‘L’。”

“小拇指和大拇指組合代表‘Y’。”

這三個字母就是“I love you”的首字母。

一開始我只是機械的記錄着,甚至覺得老師的解釋略顯牽強。

直到課間休息我打開微博,只是一瞬間的機緣巧合,我突然想起了17年大頭在莎莎生日微博下的評論。

那個“6+1”的emoji可能只是少年無意中自認為狂拽酷炫的選擇。

但卻又像一個橫亘時間的圖騰。

預兆着bking少年和豆包少女故事的脈絡。

那上面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寫着:

哥沒錢是假的。

但,哥愛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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