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品墳

一品墳

墓道幽長,盤旋向上延伸,兩旁燭火忽明忽暗,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寒風使人脊背發涼,衆人卻都沉浸于此氣勢宏大、稀世罕見的構造,各個興奮異常,期待着唾手可得的財寶。

土夫子們貪婪的嘴臉委實令人作嘔,但賀雲仍在單方面氣惱中,不願與李蓮花一道,在甬道裏倚着牆獨自待着。

忽而側眸,視線一掠而過,旋即收回。

隔一道牆,墓室內争鬥聲乍起,兵刃相接,哀嚎不斷。

“你是為了觀音垂淚來的?”估摸着李蓮花就要過來了,賀雲語速略快,直入正題。

“……是。”

“可以把它給我嗎?”

面具下眼神一凝:“觀音垂淚能令我舊傷痊愈,你拿什麽跟我做交易?”

賀雲見遠處匆匆趕來的二人,和身旁的孩子拉開距離,溫軟的話音徐徐飄進耳中:“若他能活得再久一些,就好了。”

武功深不可測的小孩出手制止了墓室內的鬧劇,随後由方多病解開機關,進入內室,找到觀音門所在。

未等細看,燭光驟滅,機關暗器齊發,待重回明亮,又有數人倒地,由此牽扯出了先前張慶獅那個案子。

賀雲對這些土夫子之間的恩怨情仇沒興趣,真要動起手來,除了那小孩,也沒人是李蓮花的對手。

當務之急——

趁衆人不注意,走近正在想辦法打開觀音門的小孩:“你考慮一下嘛,以你的身份地位要什麽靈丹妙藥沒有,不差一個觀音垂淚的!”

小孩表情漠然,睨她一眼:“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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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什麽交情!”姑娘笑容粲然,眸如彎月,讓人忍不住想……

想把她的腦袋打開瞧瞧,到底在想些什麽,是見過幾回啊還攀上交情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稍有妥協便蹬鼻子上臉。

把湧到嘴邊那句“你究竟是人是鬼”咽回去,他穩了穩心神,繼續朝厚重的大門出掌。

在李蓮花他們注意到這邊之前,賀雲退開些許,她想,自己能幫李蓮花去争一下觀音垂淚已經仁至義盡了,算是報答他的處處照顧與忍讓吧。若得不到或是吃了也沒用的話,人各有命,她會陪着他的。

卻沒想到那大腹便便的衛莊主橫插一腳,笛大盟主是什麽人都能惹的嗎,結果可想而知。賀雲能在笛飛聲那裏占到一些“便宜”,大抵是因為笛盟主不殺女人。

觀音垂淚到手,笛飛聲還未動作,又一個不怕死的執劍襲來,擰眉揮掌将對方擊落,他緩步走下臺階,行至賀雲面前站定,朝她攤開手,光潤晶瑩的球狀物在他掌心發出橘紅色的暗芒。

“真給我呀!”賀雲滿心歡喜地接過,這日後怕是見不着笛盟主這麽可愛的一面了,她心念一動,伸出魔爪。

笛飛聲雖是站在賀雲身前,眼睛卻緊盯着李蓮花,目光似要偷穿那副溫和的面具,探清底下的真面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姑娘知曉了他的身份,竟還會對他的臉做出過分的舉動。

“……你別以為我不會殺你!松手!”

松就松,芯子是笛盟主,一點都不可愛了。

正想把觀音垂淚交給李蓮花,手都沒遞出去呢,笛飛聲忽然朝他祭出一掌,李蓮花下意識運功抵擋。

即便笛飛聲功力尚未恢複,也不是他如今的身體能夠抵抗的,果不其然連連退後數步,內腑因真氣翻湧疼痛不已,他偏頭嘔出一口鮮血。

兩股內力相抗,是揚州慢無疑。

“你為何只剩一成內力?”笛飛聲錯愕道,以李相夷的武功不該如此的,難怪她想要觀音垂淚……

思慮間,姑娘已然奔向李蓮花,觀音垂淚遞到男人唇邊,他卻搖搖頭。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出去再談。”李蓮花瞟了眼方多病倒地的方向,暗自松了口氣,還好暈了,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笛飛聲恢複正常形态,不情不願地一手一個,拎起昏迷不醒的方多病以及需要押回百川院的葛潘,離開一品墳後,在下山的小路上将二人丢到一邊,點上睡穴。

“談吧。”笛飛聲雙手抱臂,臉色難看。

李蓮花看向又被他惹怒不肯理人的姑娘,輕嘆,随即淡然回應:“你中了我的明月沉西海,我不也中了你的悲風催八荒嘛,受點傷多正常。”

“可我如今也有六成功力,你這十年都做了什麽?”

“這十年啊,我的确挺忙的,忙着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我還學會了燒菜,還撿了個……媳婦兒。”不受控一般脫口而出,李蓮花方覺懊惱,他是想比較什麽呢,想體現賀雲與他關系不一般嗎?

笛飛聲的目光投向不遠處背對這裏的姑娘,他沒聽出李蓮花話裏有話:“她怎會出現在這,我記得……”

姑娘早年香消玉殒,名字亦非“賀雲”。

“那個,你們真的只是見過?”李蓮花打斷道。

“嗯。當年路過救下她,她受傷了,我帶她去找了藥魔。”笛飛聲言簡意赅,話畢濃眉擰起,沉聲,“別扯開話題,趕緊吃下觀音垂淚,我們再比一場。”

“在墓裏放了幾十上百年的東西,有沒有效果還不好說呢。實話跟你說吧,觀音垂淚醫不好我,別浪費,這口福只能笛盟主獨享了。你要不想吃,我留着它也沒用,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李蓮花潦草敷衍的态度讓笛飛聲面色越發冷峻:“我真沒想到,這十年你過得像條狗一樣。”

“你才是狗!”李蓮花不滿嗆聲,“在這僵持也沒用,不如你我做個交易?”

笛飛聲微一擡頭示意他繼續說。

“你想恢複功力除了靈藥還有一法子——洗經伐髓訣。”李蓮花娓娓道來,“你保我身份不穿,再幫我個忙,我便把此訣教給你。”

笛飛聲眯眸沉思,觀音垂淚定是要讓李相夷吃掉的,左右他也得去找別的靈藥治療,洗經訣可是李相夷師父的獨門絕學,或許還能助他突破。

“什麽忙?”

那邊賀雲步子挪遠,加之李蓮花刻意壓低音量,某個令她厭惡至極的名字未曾入耳。

不消片刻,兩人基本談妥,倒在一邊的方多病也揉着悶痛的胸口轉醒。

“李蓮花!那小孩兒呢?觀音垂淚呢?他有沒有對你們怎麽樣?咱們怎麽出來了,他又是誰啊……”

笛飛聲一臉不耐地別過眼:“聒噪。”

小狗瞬間炸毛,被李蓮花拉回來:“他呀,他是南海派的阿飛,就是那個鐵頭奴,自己人。”

“鐵頭奴什麽時候成自己人了?”

李蓮花一通胡編亂造把方多病聽得一愣一愣的,可他的小腦瓜也分析不了太多,再次信了這老狐貍。

三人加上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葛潘一同回了蓮花樓。

照舊是李蓮花做飯,賀雲……等着吃飯。方多病呢,自認該給新來的阿飛立立規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找大魔頭的麻煩去了。

笛飛聲記着李蓮花說的,讓着點小朋友,畢竟來頭不小,真鬧出了什麽事,他笛盟主是不怕,但誰願意招惹麻煩上身是吧。于是笛飛聲無視掉方多病張牙舞爪的挑釁,徑直朝桌邊百無聊賴翻着話本的姑娘走去。

眸光敏銳瞥向一處,竈臺邊李蓮花迅速低頭關注鍋裏的菜,笛飛聲輕嗤一聲,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弧度,起身,大喇喇地往賀雲旁邊一坐。

教育不了阿飛,想着要不要去給李蓮花打打下手的方多病震驚得呼吸都滞了滞,豈料賀雲全無先前那般抗拒的反應,原來李蓮花并不是唯一啊。

都這樣了李蓮花還不吃醋嗎,方多病眼神犀利看破一切,哦~在吃了,好好一人何必跟盤菜過不去是吧。

至于放了一大勺鹽的菜嘛,李蓮花冷漠地想,留給阿飛吃好了,就當歡迎一下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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