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司現在有兩個聯合副總編，梅麗和喬楚共同執掌編輯部。論業務水平，兩人旗鼓相當；但論群衆基礎，梅麗是公司元老，離開了大半年，影響力雖然在，卻不及喬楚平時寬待下屬，比較得人心。于是，在頭一個月的人員日常調派上，兩人的矛盾已見端倪。梅麗明顯暫處下風。
編務艾米小聲嘀咕說：“老板是怎麽想的？俗話說一山不能容二虎。兩位老總都這麽強勢，早晚能打起來。”
“哎，要真的開戰了，你們站在哪一邊？”她又問碧瑜和蕊妮。
“那個什麽……跟着梅超瘋壓力太大。”蕊妮怕刺激碧瑜，不好直接蹦出“喬楚”的名字，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艾米又看了看碧瑜，碧瑜沒說話，沉着臉轉身去拿文件了。
“中午沒約吧？請你吃飯。”梅麗恰好經過編輯三部，對碧瑜說。碧瑜覺得納悶，卻不好駁梅麗的面子，便赴約了。
吃飯的地點是公司附近的一家高級餐廳，東西好吃，價格卻不便宜。碧瑜暗想，無事不登三寶殿，梅麗這麽好吃好喝招待我，有何企圖呢？
“這半年多，我還以為你會有幾部重要的項目能拿得出手了。想不到一回來就聽說你被調到了三部。喬楚真是浪費人才。”吃得差不多時，梅麗說。她果然厲害，回來不到一個月，竟對碧瑜和喬楚之前的龃龉一清二楚。不過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兩人曾經的戀情梅麗是不知道的。公司裏除了蕊妮，沒有人知道。
碧瑜已經聽出梅麗的來意，只是不願卷入她與喬楚的紛争，便一味裝糊塗。
“其實跟你用不着拐彎抹角。編輯部遲早要一分為二，我希望你過來幫我，做總編助理。”梅麗不愧是梅麗，她單刀直入地講明意圖，碧瑜再也不能躲閃。
“公司怎麽安排，我就怎麽做。”碧瑜不置可否。梅麗狡黠一笑，說：“你點頭了我才能向喬楚要人。強扭的瓜不甜，是嗎？”
見碧瑜不吭聲，梅麗又說：“不着急，你想清楚了再答複我。”
這個抉擇對碧瑜來說太煩了，她懶得去想，所以避得一時是一時。現在除了公司例會，她根本不會出現在編輯三部辦公室以外的地方。這幾天下班晚了，看到老板辦公室亮着燈，門關着。喬楚和梅麗肯定都在裏面開會，偶爾能聽到梅麗高亢的聲音。也許就在讨論編輯部劃分的問題。看來，梅麗是動真格的了。
“你好。請問喬楚走了嗎？”杜若蘅突然出現在公司裏。四下裏都沒人了，杜若蘅看到碧瑜，便斯斯文文地向她打聽喬楚。大概是他倆今晚有約，喬楚在裏面開會開過了頭，杜若蘅等急了，才上來找的吧。
碧瑜說他正在開會，請杜若蘅坐下稍等。
“那天舞會我們好像見過。你叫周碧瑜，我沒記錯吧？”杜若蘅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僅靠一面之緣就能記住對方的名字，這更是讓人很有好感的優點。
然而，就算碧瑜對她再有好感，陪前男友的女友閑聊畢竟不是一種明智的行為。她開始後悔今天沒準時下班。碧瑜低着頭一邊加快收拾東西，一邊敷衍着杜若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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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裏面的會開完了。喬楚從辦公室出來時神色凝重、一臉疲憊，見到杜若蘅有點意外。他擡腕看了看時間，長吐了一口氣，抱歉地問：“等很久了嗎？”
杜若蘅款款迎上去，輕輕地将喬楚一擁，微笑說：“還好。拉着周小姐閑聊，倒耽誤她下班了。”杜若蘅似乎挺喜歡碧瑜，還邀請她一起去吃飯。喬楚看了看碧瑜，略帶遲疑。碧瑜更是尴尬得不得了，連忙找了個借口推辭。
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碧瑜的心酸溜溜的滿不是滋味。如果可以選，她寧可不要再親見他們的甜蜜了。
“怎麽還不走？”梅麗見碧瑜呆呆望着電梯口便問。她此時的春風得意絲毫沒有掩飾。估計剛才在裏面的會議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了。
“梅總……”碧瑜猶豫了片刻，突然像作了很大的決定，“那天……你的提議，我……願意接受。”梅麗的臉上綻開了勝利的笑容。
蕊妮知道碧瑜的決定後并不認同：“你這麽做，喬楚會怎麽想？”
“他怎麽想已經不重要了。”碧瑜淡淡地說。她不能再與他朝夕相對。
事實證明，梅麗的建議在老板那裏仍有分量。雖然編輯部表面上并沒有拆分，但內部的分工已逐漸明晰。喬楚的權力正被她一步一步蠶食。
梅麗網羅走的實力編輯不止碧瑜一個。她很渴望打個漂亮的翻身仗。讓職場上那些男人們看看，她梅麗的實力不會因為生了孩子而減弱；自己辛苦那麽多年打拼下來的基業，也不會因為當了媽而拱手讓人。
這天，梅麗把自己的責編召集到一起，開碰頭會。
“各位，相信大家已經知道，公司明年的碼洋任務已經分配下來了。編輯部的任務很重。所以，除了維護現有的産品，我希望大家都能積極尋找優質的選題。只有這樣，年底獎金才有保障。”她頓了頓，又說，“據可靠消息，公司明年的旅游有國外路線。不是每個人都能去。但對于成績漂亮的編輯，公司向來不會待薄。”施壓的同時給你畫餅，這是梅麗的慣用伎倆。
光是維護現有産品的工作量已經不小，還要擠壓自己的時間去找新選題，這對任何一個編輯來說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但顯然梅麗的餅很誘人，從與會編輯們兩眼放光的興奮表情就能看出來。也有人心急，當場就拿出一些選題來讨論。梅麗卻不置可否。
“聽說喬總那邊最近在争取一個重要選題。你們可不能偷懶啊。”梅麗說。
碧瑜突然想起那天蕊妮跟她提過這回事，便随口說：“好像是知名主播何為的一本雜文集。”
“哦？何為對社會問題的評論一直很辛辣到位。只是鮮有人知道他打算出書。”梅麗贊嘆道，“喬總還挺神通廣大的。你們可要好好學學。”能在自己屬下面前稱贊自己的競争對手，可見梅麗的氣度不一般。
梅麗開完會，打了一個電話就匆匆走了。臨走時還囑咐碧瑜，“這兩天我有點事，不回公司了。有人問起就說我外出開會。”
第三天，蕊妮氣沖沖地找到碧瑜，劈頭就問：“你是不是把何為的選題告訴梅麗了？”
“怎麽啦？”碧瑜點點頭，卻不明白蕊妮為何那麽生氣。
“這次被你害慘了！你知不知道梅麗搶在喬楚前頭，已跟何為簽了出版協議？”
碧瑜聽到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她遠遠低估了梅麗的野心，也忽略了人心的惡險。梅麗的偷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瞞過了所有人，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還幫她打掩護。現在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次的選題只有我跟喬楚知道。那天就多嘴跟你提了一下，想不到你……”換一個人洩密，蕊妮興許不會這麽痛心疾首，偏偏這個人是自己的閨蜜。
“你确定跟何為簽約的是梅麗嗎？”碧瑜仍不敢相信梅麗會做出這麽沒品的事。
“今早何為打電話親口跟喬楚講的，還會有假嗎？”蕊妮恨得牙癢癢。風聲是間接從她口中走漏的，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跟喬楚交代。
“我……不知道……會這樣，要不我去跟喬楚解釋？”碧瑜對自己是又悔又恨。
“事已至此，解釋有用嗎？碧瑜，喬楚傷了你，你難過不甘心我能理解；但你選擇這種方式來報複，未免有點卑劣了吧？”蕊妮餘怒未消，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我……”蕊妮竟這樣說她，碧瑜委屈得說不出話來。她這不是比窦娥還冤嗎？但轉念一想，禍終歸是自己闖的，真該抽自己一大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