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結局

大結局

相聚不過幾日,紀危舟便帶着都護軍離開。

崔時清并沒有多少傷感的時間。

殘破的城牆,求生的流民,還有一城的老幼婦孺。

她想要紀危舟順從天命平定叛亂,也想要助他一臂之力,讓一地一處太平、讓天下海晏河清。

屆時,或許。

天道會願意容她、容他們厮守一世。

崔時清以這樣的私心,沒有保留地調集各處糧倉,命昌隆興掌櫃跟在紀危舟身後,安置流民敗軍、開墾建屋。

她則留在茂縣,看着被人為毀掉的廢墟,一點點重建起來。

等着,一人歸來。

*

春日晴朗,新開墾的農田整整齊齊,只等着播種早稻。

“嘻嘻,快來!”

“等等我呀!”

稚童高舉新畫的紙鳶,小小的身體從大人腿側穿過,古靈精怪的模樣,逗得田間的衆人一陣好笑。

作為支援春耕的大財主,在縣令劉繼謙一再邀請下,崔時清應下了視察田地的活計。

但田地、尤其是光禿禿的田地,崔時清只走了一圈便沒了興致,好在手下養了不少能人,倒也不必她事事費心。

正要回城,幾名小兒女在不遠處你推我搡着,眼巴巴地瞅着她。

這些小東西要做什麽?

崔時清暗忖着,微揚下颌,冷傲地回視過去。

幾人又相互拉扯了幾下,終于派出了一名七八歲的小兒。他邁着小短腿,雙手背在身後,羞怯地靠近。

“縣主阿姐。”

小兒黑黑瘦瘦、眼睛卻格外明亮,崔時清微扯唇角,問:“何事?”

小兒仰望着她,拿出了藏在身後黑面馍馍,小小的雙手珍重地捧着,踮着腳遞了上前。

“這是黑面馍馍,不是樹皮做的,給、給您!”

“給我?為什麽要給我?”崔時清難辨情緒地看着小兒手中的黑馍馍,嗓音有些緊繃。

“因為好吃呀!我們也想讓縣主阿姐有這麽這麽好吃的馍馍!”

小兒通透純粹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透一切。

崔時清感到渾身都不太自在,眼眶更被春日的豔陽曬得熱熱的,無法平靜地與小兒對視。

沉默了許久,她把黑面馍馍掰成兩半,把其中一個交還到小兒的手上。

“我只能吃半個。”

小兒眼中再無遲疑,歡歡喜喜地跑回小夥伴身邊分享剩下半個馍馍。

她目送着小兒女離去,慢慢咀嚼着口中有些幹澀、卻遠勝過記憶中以榆樹皮做的口糧。許多她以為痛苦的往昔,因為口腔中蔓延的黑馍馍獨有的一絲清甜,而少了份沉重。

崔時清瞥了一眼雲霞,吩咐道:“派人去慈幼局瞧一瞧有無短缺。”

雲霞低聲領命。

主仆二人無話,便一前一後慢步着。

安靜的田野,驀然響起馬蹄聲。

崔時清舉目望去,因強烈的日照眩暈了一瞬,她緊閉着眼睛緩了緩,才擡起握着馍馍的手半着日光看向來人。

先是沉穩的馬蹄、紅白毛色的駿馬、缰繩上修長有勁的手指、挺拔健碩的身板、曬成麥色的俊美容顏又多了幾分攝人的資本。

不止是精致五官帶來的沖擊,還有從戰場上歸來,還未收斂的鋒芒。

崔時清怔愣地望着紀危舟,還未等人下馬,腰間一緊,便被健壯的手臂攬腰抱上了馬背。

駿馬疾馳,掀起一陣淩厲的狂風,相擁同乘的夫婦轉瞬便消失于衆人的視線中。

某一個緊閉的屋子。

金嬌玉貴的女娘被壓在浴桶邊,承受着飛濺的水花,嗚咽着、偏無力抵抗。破碎不堪的叫罵聲,莫說威懾,反惹得郎君愈發癡迷,喪失了所有克制。又是哄騙、又是趁虛而入,直要把積攢數月、越發醇濃的思念,在這春日下盡情迸發,熱烈而纏綿。

直到夜色降臨。

崔時清迷迷瞪瞪地餓醒,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在硬邦邦的肩頭啃了一下。

溫香軟玉在懷,連日趕了幾天路的紀危舟也睡得有些迷糊,對于這分不清是啃咬、還是親吻的觸感,并沒有想太多,直接翻身壓在女娘身上,鼻尖磨蹭着纖細的頸項,雙手又動了起來。

“渾、渾蛋!夠啦!”

“不夠,怎麽都不夠。”紀危舟的聲音微啞。

“……”看着還帶着水氣的黑眸,崔時清有些發怔。

就這麽須臾之間,無辜可憐的黑眸已染上欲色,并付諸行動、深入敵後。

再次偃旗息鼓,饑腸辘辘的小女娘在生氣和填飽肚子之間,義無反顧選擇了假意投誠、秋後算賬。

她頤指氣使地圓睜着桃花眼,眼神示意郎君夾菜投喂。

‘那個!銀芽雞絲!’

“銀芽雞絲?”紀危舟小心服侍。

崔時清吃了半飽,便想報複放肆過頭的郎君,冷哼一聲,努了努嘴,表達不滿。

‘哼!不是!那個那個!真笨啊!’

紀危舟也知道自己要的太多了,無怪忽他的女娘使些小性子。但這副惹人疼愛的模樣,實在是叫人心癢癢的,他又低頭在女娘嘟起的唇瓣上親了一口,意味不明地戲谑道。

“軟軟想吃叉燒鹿脯?還是我?”

‘……惹不起!惹不起!’

崔時清窩窩囊囊地認了輸,沮喪道:“鹿脯……”

“好,我們吃鹿脯。”

紀危舟不忍欺負得太過,只輕捏了捏女娘的後頸,夾菜喂到崔時清口中。

把女娘喂飽,也不用她下地勞累,伺候妥當,便相擁着同寝。

吃飽喝足,崔時清一時也難以入睡,伏趴在紀危舟的肩上,低聲開口。

“這一次,會在茂縣住幾日?”

“軟軟想住幾日,便是幾日。”

“……你、不走了?”崔時清驚喜之後,又是忐忑。

紀危舟聽出女娘語氣中的不安,心疼地親了親她的發頂,“不走。從今以後軟軟要去何處,我都要跟着!可再也趕不走我了!”

崔時清心口酸酸脹脹,面頰壓在郎君頸窩,眷戀地磨蹭了幾下,悶聲嘟囔道:“也行吧,總歸、我養得起你。”

“全賴娘子照拂。”

崔時清的唇角也止不住地上揚着,埋頭在郎君身上,偷偷樂呵了許久。

擡起頭來,桃花眼亮瑩瑩的,她問:“你不當大帝了?”

紀危舟揉搓着女娘蓬松的烏發,反問:“軟軟想要後位嗎?”

“不要,我崔氏女才看不上這區區後位!”崔時清說完,眨巴着眼睛,又有些遲疑,下巴支在手臂上,瞅着郎君,“不做大帝,改變了你既定的命格,于你是否有損?”

崔時清想過。

反正之前幾世,她都是紀危舟的皇後。

這一次,若他還是要君臨天下,後位也并非不能坐。

大不了面上與崔氏割席,再多多做些沽名釣譽的事情,騙一騙天道,讓牠容自己活着,好與紀危舟厮守。

畢竟比起這些麻煩,紀危舟可重要太多了。

女娘子眼中的在乎太真摯,紀危舟一時難以自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不會,我們是要白頭偕老的。”

崔時清怔怔然地盯着眼眶濕紅的郎君,許久以後,她才撐起身子,在郎君的眉眼、鼻梁、面頰、唇瓣、還有喉結上,落下一個個溫熱的吻。

“你是我的了?”她再問。

沒有天下、百姓、世家、朝臣,沒有其他人,更沒有天道的桎梏!

崔時清不想問紀危舟如何做到,她只想知道,是不是,她是不是可以擁有完完整整的他了。

指尖勾纏着,紀危舟目不轉睛地望着崔時清,一字一頓道:“是,從此以後,我就只是崔家十六娘、你一人的。”

崔時清粲然笑着,瓷白的雙臂才纏上郎君,還沒表達自己的歡愉,下一瞬便察覺到了無法忽略的火熱。

獎勵不了一星半點了!她實在、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崔時清立時蔫頭耷腦地瑟縮着脖子,幹笑幾聲,挪開了自己。

“那、京都現下是何人在掌事?”崔時清嚴肅認真地談論起正事。

“……”沉默了久久,紀危舟輕嘆了一口氣,在可以忍耐的程度內,還是把女娘攬入了懷中,“陛下病重,已冊立四殿下為太子,監國掌政。”

“趙蕭琛?”崔時清詫異之餘,又想起他與陳柔歡在城外施粥的事情,心中的驚訝也淡了不少。末了,唏噓道,“我就知道,這位四皇子并非尋常之輩。”

“軟軟怎知趙蕭琛是何人了?”紀危舟酸溜溜地睨着女娘子。

“就、就……”崔時清莫名心虛了一陣,而後反應過來,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底氣粗聲道,“因為陳柔歡呀!我之前在米鋪撞見他們二人購糧施粥啊!”

“原來如此,他們已經定親了,想必不日便會傳來好消息。”紀危舟收起了酸氣,正正經經地分析道。

崔時清還沒放下警惕,忙說:“他們成不成婚的,我才不關心呢!”

紀危舟心滿意足了,眉眼彎彎地笑道:“對,畢竟是旁人的事,與我們無關呢。”

崔時清:“……”

這是藏了幾百個小心眼呀?

好在,她也不遑多讓啦!

*

彈指之間,年輕夫婦已白發蒼蒼。

他們依偎着彼此,躺在郎君親手打造的加寬搖椅上,低聲輕語着。

“我們還能再見嗎?”

“不論阿軟在何處,我都會來尋你的。”

“那你要早點來,不要讓我等太久了。”

“好,很快,很快的……”

漫天霞光,衆神歸位。

相愛的神靈,即将重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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