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質問
陸小丹轉過身跟在她身後低着頭給她倒了杯水，擡頭面無表情地看了趙蓉飛一眼。
“主任，還有事嗎？”
“沒事。”
陸小丹低下頭往門口走去。
趙蓉飛心裏嘲笑自己，呵，就這麽讓她給騙了？還這樣若無其事？她一直都感覺這些天自己心裏跟壓着塊石頭一樣憋堵。
“你站住，回來！”冷得發冰的語氣。
陸小丹停下腳步，轉身擡頭回視，正對上趙蓉飛那冷刀似的眼神。她怔了一下又低下頭。
“你在躲我？”見那人不說話趙蓉飛繼續，“看來你自己知道現在我會怎麽對你，為什麽還那麽做”話鋒一轉問道，“當時你的男朋友岳成沒有我的情況壞，你什麽都不說豈不是更好？”
她終于還是問出了口，陸小丹索性擡起頭任她那麽盯着。
“怎麽不回答？”趙蓉飛看這女孩的眼裏竟然有些恍惚和晶爍的東西，好像在醫務室的床邊或者以前獨處時都流露出的情感一般真實，惹的趙蓉飛眼神柔和了一瞬間但轉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終究是她欺騙在先，“說話啊，你不是挺伶牙俐齒的麽？！”
在沉默了一會之後陸小丹擠出一句話：“我寧願主任您恨我，也不願您受不白之冤。”
“徐曼你可以啊，把情報科耍的團團轉，現在又作萬般委屈說出這番‘清高’話，你還真是......”既當□□又立牌坊，最後這句趙蓉飛還是沒有說出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一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陸小丹指甲掐進手心：“我...我只是個普通投誠人。”心裏一怔，難道她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趙蓉飛心裏一股邪火竄出，忽然起身上來緊緊掐住她的下巴擡起來，湊近她的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目光犀利又灼熱，“我原以為你不是個容易受威脅的人，一個讓你做計劃都敢跟上級摔門、在日本人面前都雲淡風輕的人，卻為了...卻為了一個男......”
趙蓉飛不想把讓自己顯得諷刺的話說出口，話鋒再轉，“你這麽多變我對你倒十分感興趣，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陸小丹的下巴被趙蓉飛擡成90°，喉嚨的彎度再加上氣息的逼近，讓她喘不上氣來，臉憋得一會白一會紅，随着她的一陣急咳，額頭脖頸的血管隆起，趙蓉飛才猛地放開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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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重新回到大腦，陸小丹眩暈，她不知道被趙榮飛注意是好事還是壞事，好像很矛盾，她感覺現在再多的解釋都像是無力的狡辯。
不知道被一種什麽力量驅使着，她擡起纖細的手臂，發抖着的手猶豫着接近那人還未痊愈的傷處，沙啞着嗓子：“還疼麽？”
還未觸及就被趙蓉飛緊緊攥住，細如竹節的手力道卻很大，疼得陸小丹嘴角抽着難忍地發出了“啊”的一聲。
趙蓉飛甩掉她的手臂，回到辦公桌後面的座位上，從一摞文件夾中找到上次的會議紀要的文件夾扔過去，示意她拿起來。
陸小丹遲疑地看了一眼趙蓉飛，拿起并打開那文件夾，露出一臉的驚訝：“主...主任，你難......道還讓我做？”
“你不是要戴罪立功将功折過嗎，那就先從這做起吧，看你整天在眼皮底下晃來晃去又不幹活真是煩得很！”趙蓉飛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她說。
“你信我？”
“我讓你做可沒說一定會采納，正好考察你是不是真的悔悟投誠啊。”趙蓉飛又恢複了往常的高冷輕蔑，挑着眉說道。
“唔。”心情忐忑的陸小丹聽到了熟悉的語氣才覺着這是正常的趙蓉飛，拿過文件夾後，默默地把自己剛才打的水給她的水壺都倒了進去，然後走出了情報科長室。
陸小丹心情微微舒爽了一些，呆坐在辦公室自己的桌前。就在剛才這半小時裏，陸小丹感受到了趙蓉飛時而冷酷時而茫然時而炙熱，情緒十分怪異。趙蓉飛，你到底又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直到岳成來找她吃飯，她握着有些發硬的文件夾的手才慢慢放松下來。
陸小丹不知道，其實她走了以後，趙蓉飛拼命掩飾着的內心翻騰的情緒才以臉部抽筋的方式爆發出來。
趙蓉飛始終不想承認徐曼居然是為了男朋友來76號，為了岳成而欺騙她，而且還講得那麽撕心裂肺，深情感人。她是在生自己的氣，一個是氣自己看走了眼，另外還氣自己怎麽沒有早一點認識徐曼，在徐曼未說自己有男朋友之前并未察覺自己對她竟如此的有興趣，而且之前徐曼對自己的溫情确實是那麽的真實，就在一瞬間又被她打的支離破碎。
手裏水杯的溫度還在，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她本身就是一個對誰都熱情的人？這女人表現得似乎什麽都在意，又似乎什麽都不在意。
秋意漸濃，趙蓉飛接到小野的私下通知要在上海實施的“烏風計劃”由于76號的整頓暫時由特高課重新計劃。
包老板已經轉移到其他地點，部裏除了處理一些淪陷區的騷亂外并沒有其他任務安排，趁趙蓉飛養傷期間，岳成通過請小野抽煙喝酒吃飯打牌的方式麻痹拉攏對方，要不是有徐曼這個“女朋友”他恨不得拉小野去歌舞場所希望能在小野不經意之間透露些信息，另外他也一直在看往年的資料試圖判斷日本人要進行計劃的蛛絲馬跡，兩方面一結合初步推斷日本人這次計劃龐大涉及海陸空、國人息息相關的衣食住行方面。
雖然徐曼之前演繹的一出“因被迫潛入76號做情報工作”凸顯了軍統無所不用的一貫做法，但是岳成心裏知道黨國還真能做出這種脅迫之事。為避免她在當前高風險的狀态下再在軍統和76號之間雙面涉險、想着對她的保護，他并沒有告訴徐曼‘烏風計劃’的事。
陸小玲在收到上次靳宏信箱裏詢問影子殺手的事情後，除了告知靳宏對此事一概不知外又往信箱裏放置了一個字條——“有事，含訊，速見！”，隐隐地覺着這件事可能會跟她那個從小就膽大妄為的妹妹有關，一想到這陸小玲就禁不住心驚肉跳。
收到姐姐信息的時候，小丹就知道姐姐又要找她叮囑一堆，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信息裏包含了有關76號人員內部補充資料的信息，她還是及時赴約了，除了本身想見姐姐外她還對那資料信息有興趣，或者說是對某個人的資料有興趣。
兩姐妹見面，在陸小玲的追問下，小丹跟姐姐講了她情急下策劃實施刺殺李維群的過程。小玲聽完驚訝之餘是憂心忡忡的告誡：“我沒有讓你做的事，以後不許你再做，你聽到沒有，你知道我有替你多揪心。”
“姐，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我應付得來。你說的我知道啦。”
“真的？”陸小玲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這個人小鬼大、主意信手拈來的妹妹語重心長地說，“小丹，你現在已經入黨，我作為你的姐姐兼上級，命令你要服從組織安排，千萬不要覺着自己聰明就擅自行動！”
“好好好，謹遵上級。資料呢？”陸小丹伸手問道，陸小玲看着這個從嬉笑轉嚴肅的妹妹，心才稍微安了安，把從各地的地下組織彙總的資料拿了出來。
翻閱了資料，記錄裏76號大多數都是膽小怕事又愛打報告的。翻到趙蓉飛的時候——1921年出生，生辰不詳。三年前在天津特高課偵查部入行，一年前調到上海，入行及調職原因不詳；擅長技術偵查分析；對安排的服從度和執行度高，偵查範圍涉有各種風.月..場所的單獨行動……！！
陸小丹疑惑了，算來趙蓉飛17歲就入行了，怎麽會這麽早，而且不是其他黨派轉投，是直接入日本的間諜組織特高課，如果她是我中國人的話确實有點匪夷所思。
一想到風月場所，陸小丹沒去過但聽着就覺着惡心，好感瞬間減少一百八十分，不過話說回來，姿貌絕美、身材姣好看起來又冷冰冰的趙蓉飛在浮躁熱情似火的風月場所倒是會別具一格得吸引人吧，只是她沒見過那樣的，有點難以想象。
她又繼續浏覽了剩餘的，資料還給了陸小玲，走之前告訴陸小玲，現在已經和岳成達成同盟，并沒有告訴具體是如何達成的細節，以免又驚到陸小玲沖她再次喋喋不休。
其實就算陸小玲不說，小丹也是知道分寸的人，現在她需要銷聲匿跡的淡出才是最好的身份保護，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一個可有可無的偵查科長的附屬品，震撼一時的陸小丹就這樣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一邊打雜一邊謹言慎行地做着部裏任一一個領導交給她的瑣碎工作，沒有了趙蓉飛那個奇怪女人的幹擾，自己又恢複了往常的理智，自如了不少。
岳成也在自己職責範圍內逐漸恢複着陸小丹的職務工作。
身體傷好了心傷未愈，趙蓉飛自從上次在辦公室反常地跟陸小丹含糊又陰陽不定地質問了一番後，趙蓉飛似乎一直在屏蔽陸小丹，而且經常不在辦公室，一出去就是一天，回來的時候基本是身心俱疲不想說話直接回宿舍了。
陸小丹彙報工作去過幾次趙蓉飛的辦公室，在的時候都基本在看書練字，要麽黑着臉呆坐，對陸小丹的彙報的計劃實施聽過看過之後也是半采半舍。這女人不會真的受過什麽心理創傷吧，身體傷陸小丹可以處理得游刃有餘，心理傷可不是一般人能治愈的。
開全體會議的時候她看着那除了部裏正事之外對其他生活瑣碎安排都不予理會的趙蓉飛，簡直是比自己還極簡務實。
小野在會議的最後通知：“大佐夫人的生日宴會，邀請76號如下人等參加。”
明天是上川夫人的生日，這次是在上川住的別墅裏舉行，當然這別墅是死掉的李維群收受被抓捕的國券投機販們保命賄賂的房産，現在上川又搬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有新角色，這兩天你們怎麽都不跟小作互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