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津之行-貼近
趙蓉飛走到留聲機旁,撥到歡快的舞曲,揚起嘴角向陸小丹伸出一只邀舞的手。
一想起上次在舞會上被趙蓉飛調戲,陸小丹的臉就唰地漲得通紅,但還是忍不住低着眉眼将自己的手交給了趙蓉飛。
陸小丹要刻意板着身子才能迎合,這次趙蓉飛卻很規矩,她把動作放慢,給陸小丹講解和示範。
言傳身教的效果再加陸小丹的聰敏,不一會腳下便輕松許多。在趙蓉飛熱情而具有感染力的舞姿帶動下,小丹也逐漸進入狀态,舞動的身體在對方手指的送、擺、勾、拉下時近時遠又難舍難分。
趙蓉飛自從做上這行,三年來,一切都是學習做任務,學習業務、學習交際,做女性偵查誘捕的任務;再學習再做任務。從學了跳舞她還還沒有好好的享受過為自己而舞的快樂,享受當前舞伴純潔不帶目的的心底。放松、舒暢便是這一刻的感覺。
“我不行了。”
曲畢陸小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額頭微汗,她輕柔地抱着趙蓉飛,把頭靠在她的肩上閉目輕喘着,沁人的芬芳從趙蓉飛的臉頰發絲透出,吸入肺腑。
陸小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那人的心潮起伏一樣強烈,遲疑地擡起頭,便對上了趙蓉飛低垂着的晶瑩閃光的雙瞳,正散射出蕊絲般勾人的神情,人神都為之傾倒迷惑,心中一陣羞澀,不禁移到趙蓉飛那微微揚起的豐潤粉嫩的唇上半秒,再次擡頭回望那傾迷的雙眼,思緒抽離身體,随後是一陣眩暈感。
趙蓉飛低眉看了一眼臉頰微紅、眼神迷離渙散的陸小丹,能感受到有絲絲氣息掠過她的下巴,撩動了她已經不太平穩的心緒,她反手從陸小丹臂下穿過攬過她的腰,小丹的胳膊被擠推地擡起,還未能做出反應眼前那一點火紅越來越近、一片模糊,趙蓉飛極具侵略性的吻落在她緊閉的雙唇上,掠過唇角的些許血痂時産生絲絲抖動。
陸小丹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感驚地一顫收斂了精神,“唔...”,低下頭、身體本能地僵了一下剛想微微用力推開卻一絲也動彈不得,趙蓉飛應該是覺出她的僵澀,一只手托住她的頭讓她微微放松了下來,因為緊張而緊扣的牙齒也被趙蓉飛那柔軟安撫誘導着逐漸松散開來,随即淪陷沉迷在那熱烈又溫柔的紅貝中,剛才頓在半空的雙臂輕輕挂上了趙蓉飛細嫩的脖頸,舌尖出入唇齒小心翼翼地回應着,身境如夢如幻。
再次定下精神是在餐桌前的相向而坐。
如果不是船務員送來送夜宵,趙蓉飛就想一直一直擁着這人吻下去。
回神後的陸小丹十分尴尬,一直以來她被趙蓉飛的氣質隐隐吸引,從未有過這樣情不自禁親密觸碰過一個人,還是同性。然而陸小丹就是陸小丹,早年入世的歷練讓她對突發事件的适應力全方位的體現出來,真空的大腦又恢複了理智,平穩了氣息後坐與桌前。
“阿蓉...原田夫人是不是......很喜歡你?”陸小丹還是問了。
“你剛才叫我什麽?”趙蓉飛的關注點顯然聚在前兩個字,她歪頭眉目流盼地尋着陸小丹的低低的眼睛,那副皮厚的樣子又顯現出來。
陸小丹淺笑:“你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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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趙蓉飛接住她的話,轉而臉一沉提及另一個事情,“小曼,如果原田再找你麻煩,你一定要告訴我,讓她直接來找我。”
“我怕自己又會連累你。”陸小丹說得很揪心,她搓着手中的叉子遲疑了一會,“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其實......其實岳成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能回上海是因為,軍統以為父兄追封為誘引我去上海投誠,我知道只是騙我,我早就對軍統失望了,于是趁機将計就計離開了重慶逃離了軍統。”,陸小丹把徐曼的情況真假摻半地重新組織了一個合适的“投誠”說法,實際上徐曼本人确實是有個行外男朋友的,也确實真的為了男朋友答應潛到76號的真正軍統。
“當時審訊那個人犯的死亡給整個事情蒙上了陰影,特別是你受傷後盡心竭力卻又被指為G黨的處境,讓我既敬仰又不甘,在梅機關誰都不信的情況下,只有說自己是被軍統脅迫投誠的‘江裏魚’把所有事情包括你受傷都聚焦在被迫而為的我身上,才能打消別人對你的懷疑。但被迫需要事出有因,我知道岳成對我有些許愛慕,所以我拿他做這個因他一定不會反駁,對你的枉指也會削減,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下子說完陸小丹舒了一口氣擡眼忐忑地看去,卻發現趙蓉飛臉上只挂着淡淡的笑容。
難道她不信自己說的?陸小丹心裏有些慌亂,趙蓉飛,你倒是說話啊。
“其實我大概已經猜到了,舞會上你掩飾不住的緊張,目光的流轉,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就一直在想你面紅羞澀落跑的純情少女模樣,哪裏像是談過戀愛的呢?”趙蓉飛說到這不禁輕笑出了聲。
“趙蓉飛!”陸小丹嬌嗔語凝。
“正因為你那樣子才讓我對你之前的辯解辭有了不同又有些不确定的理解。在對我最不利的時候能在梅機關壓力面前挺身說自己是軍統潛入部裏的內奸,徐曼,我在想你到底是有多喜歡我才能有這麽大的勇氣呢?”趙蓉飛很滿意徐曼為她做的,得意自己還是有些魅力的,這次她沒有說謝字。
聽到這,陸小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她不知道趙蓉飛還猜出多少,努力回憶自己說過的話和以前在部裏的表現,除了不自覺流露了已被趙蓉飛察覺的情感外其他感覺沒有漏洞,于是沉住氣等着趙蓉飛的下文。
“還記得你第一天來部裏報到,神采奕奕、談吐自信、笑容可人,軍統沒有撫恤留住你,真是可惜了,後你無視我以梅機關威脅讓你做事、在梅機關被原田折磨一句軟話都不肯說。”,趙蓉飛雙臂交叉背靠住椅子,凝視而語,“小曼,你絕不是一個容易受脅迫利用的人,除非是至親至愛之人,你也恰恰是利用了這點人之常情,編排了岳成,博得了大家的信任,事如我想啊。雖然你沒有當紅影星徐來和葉秋心那般樣貌,不過你演技堪比一流,在情在理滴水不漏,差點我就被你騙了。”
“誰說我是在演戲啊,你不要自己為是,誰說是為了你啊,你不要太得意,我…我想說什麽來着?”陸小丹被趙蓉飛看透了小心思,臉上一直熱騰騰地往外冒火,心裏懊惱,自己一向機敏剛才就這麽被美色和肢言片語的撩動騙出了精心而作、假借岳成的實話,說話都有點颠三倒四了。
片刻時間理了一下思緒,還好沒有懷疑到自己剛說的因父兄逃離軍統“投誠”的理由,小丹心裏暗暗順了下氣,說:“我是我是不忍心看一個好好的勞動模範被懷疑冤枉罷了。”
“哦?那不喜歡我你剛才是做什麽?”趙蓉飛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問着。
一想到剛才的熱吻,陸小丹剛退下去的潮紅又泛了出來,“明明是你先......”陸小丹尴尬語塞,緊緊攥着手中的叉子嗔怪道,“趙蓉飛你耍流氓。”,臉卻憋得更紅了,突然轉而又想到了什麽,睜大了雙眼道:“原來舞會你是故意試我!趙蓉飛,枉我白白擔心,早知道你有這麽多手段和心思還能讓原田夫人都另眼相看的本事,我才懶得管你!”
提到原田,趙蓉飛明顯臉色不悅,開始其他話題:“查抗日分子是特高課給我的任務,我原以為你說是‘江裏魚’是真的,但否定了岳成因素後我想不到任何一個能讓你繼續為軍統效命的理由,所以,軍統人犯首次指認的岳成極有可能是‘江裏魚’,先且讓這條魚游一時三刻,相比這條魚我倒是對那朵雲更有興趣,小曼,你覺着那朵雲是在內還是在外,如果是內那會是誰呢?”
趙蓉飛為什麽會這麽關心我組織的事,陸小丹心中不解,但是顯然趙蓉飛已經知道自己的能力,在業務上她不能再跟趙蓉飛使小把戲了。
“你說的是祥雲吧?”陸小丹直言,“自上次審訊知道有了這個‘祥雲’我也給兩位原重慶時的私下密友寫信問過,據軍統打入到G黨內部的人員說,祥雲是以秘密G黨的身份直接入編軍統,而不是在軍統被G黨策反的人員,這個人在軍統是沒有根基的,稍有異動就會被查;
國、G合作國軍不能在明面上與共軍敵對,但軍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地下G黨組織的查捕,但軍統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出這個人,而且軍統得到的消息只有一個代號,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派出了這個人,軍統抓捕處理的內部叛徒都排除了‘祥雲’的可能性,說明‘祥雲’對軍統表現得極為忠誠;
主任覺着咱們部裏有這樣的人嗎?”陸小丹用特工的專業分析和徐曼兩年的軍統背景迅速把話柄轉了回去,事不關己地繼續慢條斯理切着牛排,放到趙蓉飛的盤子裏。
趙蓉飛把部裏的人都拿出來,自顧自地一一分析了個底兒掉,起初感覺那個在部裏相對穩重、不與其他人一樣去讨好日本人的岳成是徐曼說的那種人,但是岳成在李維群死的那天并沒有外出,這讓趙蓉飛有點不得要領,難道不是內部的人……?
“好啦,你先別想了,這些等回去再說啦。”看趙蓉飛苦思冥想食不知味的樣子,迷霧彈起了效果陸小丹笑盈盈奉上安慰的話,伸手将剝好的蝦送到趙蓉飛嘴邊。
趙蓉飛握住那蘭花小手,閉上眼睛,微微張開嘴吃了下去,卻遲遲不肯放開那貼在唇邊的手,好像想要把喂蝦人的手也吃進去一樣,溫熱的氣息反複掠過手指,趙蓉飛下颌微微擡起,低眯着的那雙眼睛發出勾魂的光芒讓小丹臉紅心跳,不敢與之對視,抽了半天才從她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眺望着海上夜景。
趙蓉飛讓船務員收餐,自己則去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見那人還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便拿起衣服披了上去,陸小丹一回頭,趙蓉飛便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安靜地把下巴抵在她肩上問:“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明明可以人見人愛,卻總是擺出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論樣貌,你可以做個江湖氣的富商太太享榮華富貴;論才情,你也可以做個文藝氣的教書先生,怎樣都會安穩一生。趙蓉飛,為什麽你偏偏做了這危險又勾鬥的這一行?”陸小丹不解地問着在心裏思考已久的疑問。
“我哪有你說得這麽好。”趙蓉飛笑得有點無奈,“其實我起初做這行是為了尋仇,後來也有報恩,總之是我自己私人的意願,小曼,不說這個了,我不想把你卷進來。你今天剛恢複一點,還是早點休息吧。”
兩張單人床,趙蓉飛看了一會書關了燈,很快就睡着了。
陸小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看着對面床上那人,什麽報恩尋仇,什麽私人恩怨的,她忽然想起趙蓉飛曾在睡夢中呓語,努力回憶着:呼喊,眼淚,難過,悔恨。基本上情感表達多于情節,而這些情感又無法串聯起來,還是沒有整體的頭緒。
其實,自打陸小丹決定為趙蓉飛辯解的時候,喜歡已經成為一種潛意識悄然而深刻的進入了她的內心,只是當時她不明了這種感覺,但當時确定的是她不想趙蓉飛有事。
她常想,趙蓉飛你為什麽偏偏是為日本人做事的漢奸特工呢,無論是以什麽原因都改變不了這個身份和你我的對立陣營,如果黨組織的任務和趙蓉飛所為日後産生沖突自己到底該如何?亦或自己被發現是G黨趙蓉飛又會如何?陸小丹不敢去想,趙蓉飛深不可測,她只能先明哲保身,在趙蓉飛面前的徐曼現在沒有了虛構的岳成這扇掩護屏障,還是要擺正位置,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要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