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七月炎夏，烈日灼灼，登臨平遙向下俯瞰，一片青蔥郁茂。

玄穹殿內，平遙衆峰主居高臨下地觀察殿內各位新生弟子，時不時地交談些什麽。

有位白衣峰主仔細認真地觀察殿中衆人，良久，頗覺失望：“今年似乎沒有什麽天資太好的苗子。”

坐在首位的華服青年掃了眼自己下首的空位，問道：“泠玉呢，他又沒來？”

一峰主回：“掌門師兄話說得有意思，之前幾次收徒大會，音信傳到了斂雲峰都不見他人來，這回泠玉人都不在平遙，怎麽可能特地趕回來？”

陳清定于是收回目光，開始專注地觀察殿內準備接受新生海選的弟子們。

平遙作為南淵當之無愧的第一仙門，理所當然是無數青年才俊心向往之的康莊大道。

平遙衆峰間，最受歡迎的無疑是泠玉仙君的斂雲峰。

這泠玉仙君是位傳奇人物。

他出身南淵四象殿中的西方白虎一脈，天資精絕，少年成名，曾于白虎殿危急存亡之際執劍獨挑北方蠻夷三千精騎，歸來一身白衣纖塵不染。

一劍能當百萬師。

這位仙君收徒卻是奇特非常，他前後攏共有四位親傳弟子：

一位最令人唏噓，本也是驚才絕豔之人，卻毅然決然站到了與自己師尊的對立面，終了被泠玉仙君清理門戶，萬劍穿心而亡。

一位平平無奇，哪裏都不算出彩，也不知道泠玉仙君看重了他什麽，但最終還是沒墜了仙君名號，在仙君的教誨下逐漸展露鋒芒。

一位身份尊貴，乃是四象殿中青龍殿主之女，明明在自家也能背靠大樹底下好乘涼，成為聲名赫赫的角色，偏偏拜入泠玉仙君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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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最為神秘，也最為奇特，是泠玉仙君一次游歷時帶回，懵懂稚子時就能看出其容貌姝豔優于常人，但他始終一成不變，也就只剩下容貌出衆了。

雖說泠玉仙君已有數年未在新生弟子海選大會上露面，可誰能保這一次泠玉仙君沒有再看中某位弟子呢？

然而懷揣着希望的弟子們注定要以失望告終，泠玉仙君和之前數年一樣，在新生弟子海選大會上連面都沒露。

而正在被衆多弟子惦記的泠玉仙君，正帶着三位徒弟在前往盛京的路上。

盛京入夜後比白日更加熱鬧。

八巷九陌，十市百坊，盛麗堂皇，天上人間。

茫茫水面映照出一輪皎潔圓月，月光盛起盞盞浮動的蓮花燈，兩岸煙柳依依。

子夜時分，悠揚的鐘聲漣漪一般在盛京夜空蕩開，遠處煙火璀璨，綿延了大半天幕。

入目盡是繁華夜景，所見盡是雕梁畫棟，是看一眼都要自慚形穢的地方，更是無數人舍了性命都要擠進去的地方。

行人來往間，路過同行的這三人時都不由得要多看幾眼，一位白衣少年清雅至極，身邊另一位更小些的少年雖未完全長開，一張精致小臉卻已經能瞧出日後的驚豔顏色。

更別提還有位何青棠跟在他們身邊，她一身黑裳看似平平無奇，燈影明滅間下擺處占據了大半面積的百獸匍匐圖方才能顯露出來。百獸頭朝的方向，正是胸膛處的青龍騰雲圖。

盛京城中行人絡繹，看見何青棠這身衣袍無一不是忙不疊避開路，偶有幾個不經事的孩童瘋跑不看路撞到她身上，立刻被家長拉回來，對着孩子警告道：“青龍殿。”

一幕幕被白肆看在眼裏，他對淩止道：“他們好像有些怕師姐。”

淩止收回目光，試着讓自己看起來不像白肆那樣沒見識，他道：“前朝末年君主昏聩，各地世家門閥組成聯軍進行讨伐，這些人有的被朝廷軍剿滅，有的在推翻前朝後死于自己人的內鬥，還有的下落不明。最終剩下的四大世家經重重磨難建立南淵，這四大世家就是如今的四象殿。我們現在的位置是東方青龍殿的地盤，他們見了你師姐這身銀紋袍當然要躲。”

白肆似有若悟，一轉角在街邊攤販的挑子裏見了琳琅滿目的各式點心，頓時眼睛再也離不開了，打斷淩止道：“師兄，你還有錢嗎？”

淩止噎了下：“不是一時辰前剛吃過嗎？才來盛京別總盯着吃，讓你師姐看着笑話。”

何青棠睇了淩止一眼，将沉甸甸的荷包遞給白肆，聲音柔柔的道：“想要什麽直接去買，一塊糕點而已談什麽面子不面子的。有師姐在，沒人能取笑小白。”

一瞬間，淩止骨節攥緊得發白。

白肆一聲歡呼，二人互看一眼，皆是無言。

好在，誰都沒有将這段綿裏藏針的對話繼續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