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蓄意縱火
蓄意縱火
就好比娛樂圈一對藝人夫婦離婚,就會有無數人去推測他們離婚的原因,繼而形成謠言,譬如說其中一方出軌,其中一方傍大佬,更離譜的是還能傳出其中一方有性瘾,而另一方無法滿足伴侶才離婚的離譜謠言。
賀辭挑了挑眉,“你還是個哲學家啊。”
裴簡目光挪開的一瞬間,擡腿就要越過賀辭。
“裴簡!”賀辭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和他眼中的懇求讓裴簡微微一愣。
“我信那謠言不是你說的。”賀辭不肯松手。
裴簡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嗯。”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看見……我,我來找你是……”賀辭卡殼了。
裴簡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那天為什麽要來找裴簡,是想見他還是問他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事情變成這樣,已經沒有問出口的必要了。
不如回到原點,一開始,他就只想遠遠看他一眼。
賀辭抓了下頭發,“太久了,我忘記要說什麽了,你走吧。”
裴簡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很快消失在街角。
汽油味在鼻尖萦繞,夕陽即将落下,賀辭重新蹲回馬路邊,望着緩緩倒退的樹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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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有幾根草,葉子上落了一層灰,都看不出是綠色還是已經枯黃了。
而這裏的一切都蒙着一層灰,一磚一瓦都染上了洗不掉的陳舊黴味。
賀辭想了很多,想到裴簡的家庭,想到裴簡的性格,想到裴簡的未來,想得更多的是他該怎麽把裴簡帶走。
直到腦細胞都消耗完了,他才猛然想起這一路的思考都沒想過放棄裴簡,也沒想過以後不喜歡他了又該怎樣,好像這一刻的喜歡就決定一輩子了。
賀辭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個思考一誕生,他就更能肯定自己的心意了。
他站起身,抖了抖蹲到酸麻的腿,慢慢往家裏走。
路上時不時有幾輛車經過,忽然,一個頭發特別顯眼的人出現在視野裏,賀辭定睛一看,是長發騎車帶着他女朋友離開了,他身後還有兩三輛騎車跟在他身後的好友。
石棉廠這地方魚龍混雜,各種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賀辭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着火了!”身後突然響起小孩子的聲音。
賀辭轉頭看去,這幾個是在居民樓下玩耍打鬧的孩子。
超市老板聽到他們的喊聲連忙出來看,只見居民樓裏已經升起了一縷黑煙。
賀辭瞳孔驟縮,急忙往回趕。
樓下聚了很多人。
站在樓下,他看見起火的房子并不是裴簡家,而是距離他家很遠的一處房門緊閉的屋子。
這裏太過落後,基本沒有消防設施,連消防栓都沒有,并且起火的房屋是從裏面着火,裏面的火源無法撲滅,許多人只能趕緊撤離。
賀辭不敢耽擱,從人群裏擠出去,趁着最後的夕陽往樓上走。
才走上一層樓,濃郁的焦糊味就已經掩蓋了廁所的騷味。
沖到裴簡家一看,門鎖還挂着。
裴簡去哪兒了?
手腳沒有一點力氣,玻璃杯靜靜地碎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一團明亮的火在眼前燃燒,滾燙的熱浪炙烤的皮膚發燙。
前面的麻将桌開始着火了,裴簡掙紮着從地上坐起來。
手撐着尚且還沒被火焰毒害的茶幾爬了起來,窗戶外的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他踉跄着走過去趴在窗臺上,發現窗戶縫裏澆了鐵水,已經完全封死了,而旁邊的大門,早就鎖死了。
卧室傳出一聲重物落地聲,咳嗽聲緊随其後。
裴簡一轉身,藥物帶來的虛弱讓他瞬間跪倒在地,他不想管卧室的人,而是趕緊爬進最近的廚房。
把水龍頭打開,裏面一滴水都沒有。
裴簡只能折返回去,想找個東西把門撬開。
“來人,救我……咳咳……救救我……”
眼角餘光閃過一只掙紮的手,裴簡看向卧室,田偉正掙紮着在地上爬。
“救我,裴簡!救我……”田偉看見他了,他的臉已經燒得通紅,煙味熏得臉上全是黑色痕跡。
撐在地上的手握緊成拳,裴簡思考了兩秒,才決定在火焰已經燒到窗簾的危險局面下過去救人。
裴簡爬了過去,想扶着田偉離開火燒得更旺的卧室。
田偉的腿上還打着石膏,他是從已經着火的床上連滾帶爬滾下來的,枯瘦如柴到像鬼爪一樣的手緊緊抓着裴簡,“快,帶我走……”
裴簡抓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客廳裏拖。
可裴簡被下了藥,沒多少力氣,他都還沒來得及顧得上自己,田偉這傻逼竟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着門邊的一個櫥櫃,焦急不已的說:“幫我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快!”
櫥櫃就在手邊上,窗簾和床鋪的火勢還沒蔓延過來。
危急時刻,總有人放不下錢財。
“命重要,錢重要?咳……”裴簡嗆得直咳嗽,濃煙熏得他眼眶都紅了。
“沒有錢,我活着沒意思,求你了裴簡,咳,幫我拿出來,”田偉緊緊抓着他的衣服,“到時候我可以把錢分給你。”
不得不說,這句話讓裴簡心動了,他需要錢。
裴簡心一橫,跪在地上根據他的指示把抽屜打開,在一沓厚書的最下面拿出了一大摞文件,裴簡手上沒力氣,沒有文件袋包裝的幾張紙順勢滑落在地,有兩張甚至飄進了火裏。
可沒想到,田偉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竟然不顧一切掙紮着将手伸進火裏去搶,“我的錢,我的錢!”
這人是不是瘋了?
裴簡看了一眼,這堆文件特別複雜,有些內容他看不懂,但是有一些貿易集團的存根票據他倒是看明白了,上面蓋着貿易管理局的公章。
“這是什麽東西?”裴簡驚訝道,這些全是原件。
“給我,都是我的!”田偉一把将裴簡手裏的東西全部搶了過來,他眼中閃爍着貪婪的光。
就像裴振齊……
裴簡倉皇轉身。
田偉猛地抓住他的衣服,“別走啊,別走,啊啊啊啊!”火已經燒到他的腳了,“這些是走私證據,這些就是我的錢。”
裴簡轉過頭,毫不猶豫将他的手從自己的衣服上掰開,“抱着你的錢去死吧。”
“裴簡!裴簡,我求你,哥哥求你了,看在咱們一起長大……”田偉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裴簡一把掐住他的臉,眼中的冷意連火焰都無法驅散,“那年你幫債主欺負我媽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今天。”
田偉瞳孔震顫。
裴簡他敢……
裴簡冷漠地将他推回卧室,火焰瞬間将人吞噬,他尖叫着撲向裴簡。
裴簡迎着他絕望和哀求的目光将門關上,将門上插的鑰匙轉了兩圈,随後拔下來丢進火裏。
——嘭!
一聲巨響,裴簡都不知道是從卧室還是外面傳來的了,氧氣越來越稀薄,他的意識也慢慢陷進混沌裏。
卧室的尖叫聲停下了,火焰将房門燒得滾燙。
四周幾乎看不見家具了,全都是火焰。
“裴簡!”
熟悉的聲音穿透火焰灼燒聲灌進耳朵裏,裴簡眼中光芒大作,轉頭看向聲音來處,在被打破的玻璃外面看見了賀辭一閃而過的臉。
“賀辭……”
裴簡一下就像找到了生的希望,淚光閃爍着往門口爬過去。
火燒得太大了,客廳裏所有的木質家具全部着火,地面都在發燙。
迷藥也極大緩解了□□的疼痛,火燒到身上都感覺不到疼。
幾聲巨響過後,門鎖被撬開了。
站在門口的是賀辭,手裏拎着一根從廁所裏找來的鋼管,身後還跟着幾個鄰居。
裴簡眼角濕潤了。
“快救人,快!”有人急忙将手裏拎着的兩桶水撲進火裏。
賀辭丢開手裏撬鎖的鋼管,跨過火勢已經變小的火堆,走到裴簡身旁将他從地上扶起來,手臂扛在肩膀上,“別怕,走。”
他的臉在火焰的照射下散發着金色光暈,如夢似幻,讓裴簡産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裏面還有人嗎?”鄰居問道。
裴簡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燃燒的卧室門,“他在裏面,我沒找到鑰匙。”
“我先帶你走。”賀辭說。
“不行,完全燒完了,快,都走,都走!”一個大叔見裏面的火勢已經沒有沖進去的必要了,趕緊讓他們全都撤了出去。
走進樓道裏,裴簡就完全走不動了。
消防隊很快趕上來救火。
裴簡坐在臺階上,賀辭半蹲着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還好只是輕微燙傷和吸入了大量煙塵,只是,他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全身虛弱無力,渾身直冒冷汗,正閉着眼睛虛弱地靠在賀辭懷裏,拽着衣角的手都在發抖。
“裴簡,裴簡!”賀辭輕輕拍着他的臉,指腹不經意間擦過裴簡臉上半個月前留下的淡粉色疤痕。
這驚吓過度的小模樣看得賀辭心痛不已。
“你……”賀辭摸了下他的腦袋,“你被下藥了?”
裴簡喘着粗氣,“有人把門窗封死了,屋裏沒水……”
賀辭猛然想起他砸窗戶的時候也發現窗戶打不開。
這是一場蓄意縱火。
裴簡說完就在他懷裏暈過去了。
好在沒過兩三分鐘,救護車來了,裴簡進了醫院,火滅掉之後,跟着擡出來的還有一具屍體。
火燒了兩間房子,除此之外其他人家沒有受到損傷。
晚上七八點鐘,裴簡的媽媽趕到醫院,跟着一起來的還有沈寅和席容。
火災發生到裴簡被救出的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因為救援及時,只是呼吸道輕微受損傷,沒有危及生命,人現在還正插着氧氣罐在病床上昏睡着。
“現在可以進去,徐姨你進去看看吧。”沈寅勸道。
徐藝玲眼含熱淚點點頭,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等她進去後,沈寅和席容對視一眼,“賀辭呢?”
“好像去拿什麽驗血報告了。”
他們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等了沒一會兒,賀辭拿着一份驗血報告出現在走廊另一頭,一路走過來,臉色沉得可怕。
“怎麽了?”席容看他臉色不好,不禁擔憂起來,“你受傷了嗎?”
“一點兒小傷沒事,裴簡體內有違禁藥品殘留,”賀辭低聲嚴肅道,“并且當時我去救人的時候門窗全封閉,縱火謀殺,這事得查到底。”
“警方那邊怎麽說?”沈寅問。
“還在調查,現在初步給出的判斷是卧室的煙頭沒有完全熄滅,點燃窗簾所致,至于客廳的情況也是一樣,但是裏面死了個人,這事沒法一筆帶過,我得把這份驗血報告交上去,并且我大約知道是誰放的火了,我會協助警方調查……”賀辭嚴肅道。
“你要動用關系徹查到底嗎?既然是縱火殺人,你這麽一查,背後一定會牽扯出一連串的人,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裴簡背後有人給他撐腰,你要他以後怎麽在江城待下去?”沈寅打斷他。
“待不下去正好,這個爛地方有什麽好待的?”賀辭巴不得那把火把裴簡的家一起燒了,說不定就能讓裴簡搬進一個寬敞明亮的好房子裏。
“裴簡心裏有數,不用你說,他在被人下藥的時候就知道兇手了,等裴簡醒了讓他自己解決。”沈寅正色道。
“他現在躺在裏面呢!他怎麽解決!”賀辭一聽就急了,壓着嗓子吼出聲。
“你冷靜一下,”沈寅有些不耐煩,“他們如果是普通人,你報警立案可以,但是你這麽一查,對裴簡不好。”
“你是怕牽扯到裴簡背後那個人?”賀辭艱澀開口。
“你懷疑的對象是誰?”沈寅問。
“就是那個長發,我看見他帶人走了,就在着火之前。”
長發背後的人也是毛子,如果他是收到毛子的意思要殺田偉和裴簡……
那就說明裴簡成了一枚棄子,他知道那麽多事,肯定會被滅口。
沈寅沉思兩秒,忽然瞪大眼睛,“不行,你絕對不能再插手,只能裴簡自己解決,如果真的出現什麽意外,你再出面也不急。”
賀辭聽得雲裏霧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