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想多了
想多了
先不要提初心，光憑十幾年的時間從一無所有熬到現在萬人之上，已經擁有的一切即使提起初心也極難放下。
更何況沈寅說得對，賀辭跟裴簡早就結束了，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他婚姻美滿，即将擁有自己的孩子，憑什麽要為了當年一段模糊甚至不能公之于衆的感情放棄熬了十一年拼來的一切。
一直放不下的只有賀辭，走不出來的也只有賀辭。
“入室傷人那事兒查出什麽了嗎？那些人是沖你來的還是沖裴簡？”沈寅問。
十一年前的事從賀辭離開醫院之後就放棄調查了，他不願意調查，也不想知道裴簡有沒有調查，倘若調查出真相，就好像是因為自己或愛人導致了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誰都不想做結束感情的導火索，所以沒有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
賀辭搖了搖頭，沉默的喝了口酒。
“再過幾個月裴簡的孩子要出生了，賀辭，你也往前走吧。”席容勸道。
“他不是往前走了嗎？”沈寅忽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賀辭和席容茫然地看着他，沈寅啧了一聲，問：“上次看你身邊跟了個可好看的男的，藍眼睛诶，可帥了，聽說他爸在政府做事，家世跟你多般配啊。”
“啊？你是說那個洋娃娃啊！”席容一下子就想起了，“賀辭你跟他在一起了？啥時候的事？”
賀辭聽得一頭霧水，“我什麽時候跟他在一起了？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啊。”
“那我怎麽聽說你跟他在一起了？還是說你跟別人在一起了？這麽好的事都不跟我老婆分享分享！”沈寅吐槽道。
“我跟誰在一起了？我一直單身啊，你聽誰說的？我沒跟別人說過我有對象啊！”賀辭惱火了，誰在外面造他的謠！
“啊~”沈寅一臉了然的神情，他撂下一句你們聊吧，就掏出手機發信息去了。
三人聚一塊吃了頓飯，賀辭一邊聊着，一邊不經意的喝了點兒酒，散場之後席容說要送他回家，免得酒駕出事，小心眼的沈寅不同意，準備叫個滴滴司機送賀辭回去。
賀辭擺了擺手拒絕了，他家就在酒店附近，拐個彎就到了，再說了喝的這點酒實在影響不了什麽。
可是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賀辭心中郁郁寡歡，喝了點兒酒把心裏那點兒不痛快放大了，加上開車的時候腦子裏想着其他事，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跟人家追尾了。
好在當時剎車剎的及時，前後兩輛車追尾破損程度不大，只是賀辭的腦袋在方向盤上磕了一下，擦破了一個口子，當時就腫起來了。
後來他跟那人商量着找保險公司解決，該賠錢就賠錢。
至于酒駕吊銷駕照或者扣分，賀辭已經不在乎了，反正接下來他也不需要自己開車了。
第二天，賀辭就飛回北京，他不想再做小伏低，而是動用一切可以用到的關系要收購這家公司，甚至不打算瞞着奶奶。
賀家人脈極廣，賀辭沒廢什麽功夫，扒了兩重關系聯系上了那家公司投資部門的部長曹部長。
于是賀辭又飛去上海，為顯誠意，他一個集團董事長親自放低身段請曹部長吃飯。
倆人約在一個典雅大氣的私人會所見面。
賀辭既然回北京走了關系，就證明他想依靠賀家的權勢進行收購，曹部長跟他談話的時候雖然謙和，但是仍然沒有明确的表态。
又談了一會兒，還沒上菜呢，原本該在車裏等賀辭的程藍忽然推門進來了，她悄聲在賀辭耳邊說她看見這家公司的負責人王總了，在這家會所的另一個包廂。
“曹部長，您家總經理也在這家會所呢，要不請大家一塊吃飯吧？”賀辭直接開門見山，等了這麽久，終于抓到王總了，說什麽也不能讓他跑了，哪怕用權勢逼迫他就範，賀辭也做得出來。
曹部長立馬松了口氣，他得罪不了的人還是讓老板得罪比較好，他給王總打了個電話，對面猶豫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可能是躲不了了，才答應見面。
賀辭滿心激動地跟曹部長出去見王總，沒想到遠遠就看見了裴簡的身影，他正跟王總有說有笑的交談着什麽，黑色西裝褲裹着一雙筆直的長腿，隔着老遠都無比吸睛。
好似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裴簡一轉頭，立刻在人群中對上賀辭的視線。
周身的空氣忽然變得粘稠了起來……
王總和裴簡一起轉頭看了過來，“這就是賀董吧，哎呀，幸會幸會。”
賀辭僵硬的臉色恢複如初，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
“既然你們有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裴簡皮笑肉不笑的說。
“裴總一塊兒吧，好不容易才約着您，您看賀董一表人才，您跟他都是年輕有為的人，更能聊到一塊兒去。”王總對裴簡極其謙卑，他就像賀辭抓着自己一樣，也死死地抓着裴簡不願意放手。
這種情形看得賀辭心裏十分不爽，他費盡千辛萬苦都見不到的人此刻正低眉順眼的求着他的對手，賀辭頓時有一種矮了裴簡一頭的感覺。
裴簡也在，說明這家公司确實已經是遠東集團的囊中物了。
既然如此，賀辭更想要了！
“沒事的，我跟裴總算是舊相識，大家一起吃個飯吧，剛好，上回企業家年會我看上幾個項目，正找合夥人呢，裴總可以看一下有沒有興趣。”賀辭也算是體諒王總和曹部長的心情，畢竟他們不敢得罪眼前的兩個人，于是就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下。
“賀董如此誠意，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裴簡臉上仍舊挂着假笑。
王總和曹部長聞言松了一口氣，既然這倆人都這麽想要他們的公司，那就讓倆人對壘好了，他們再打個圓場，總之誰也不得罪。
于是四人各懷鬼胎的回了包廂。
賀辭跟曹部長坐在一起，王總和裴簡坐在桌子對面，賀辭跟裴簡剛好呈對角線。
重新點菜上菜，賀辭就收到了程藍的消息，外面下雨了，分公司有急事要她去處理一趟，她重新派人來接賀辭，賀辭回了個好就跟他們一起邊吃邊聊，他們唯一的共同話題就是收購，于是沒幾句就變成了賀辭跟裴簡的談判。
賀辭迫切地表現了自己想收購公司的意圖，但是裴簡又從遠東的未來發展以及對該公司未來前景的規劃角度将賀辭怼了回去，場面的氣氛一度劍拔弩張，王總和曹部長在旁邊瑟縮着大氣不敢喘。
“鼎信背景實力雄厚，接手公司之後未必做得不如遠東。”賀辭咬緊後槽牙。
“那是以前，”裴簡淡笑着回應，“前些天鼎信集團的郭經理跟我分享了一下，鼎信這兩年的業績指标一路下滑，手上的衆多項目收益都一般，你撥款收購公司是要走私賬嗎？”
在賀辭回國前兩年，賀舒煙忙着清理公司內部，就沒太将重心放在項目開發上，現在除了企業家年會上賀辭拿到的幾個項目之外，他手裏還壓着好幾個待開發項目。
當然，這些別人是不知道的，包括裴簡口中那位吃裏扒外的郭經理。
此人也是賀辭上任董事長那天公開叫嚣反駁的人中的一個。
看來裴簡的手爪子伸得夠長。
對于這種人，賀辭早晚都要把他清理掉，只是讓賀辭難受的是裴簡最後一句話，鼎信目前确實拿不出那麽多錢收購，賀辭也的确打算走私賬，如果走私賬，那收購這家公司的可就不是鼎信了，而是GK。
“鼎信的項目收益也不影響公司未來的發展，更何況哪怕我私人撥款，以後公司也是未來項目開發中的一項。”賀辭鎮定自若地說。
裴簡瞟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收購公司經過股東大會的同意了嗎？你才剛接手集團，這家公司對你的風險太大，還是穩一點兒的好。”
這明裏暗裏都在說賀辭不是鼎信的當家人。
賀辭強壓下心中的火氣，開始走迂回路線，提起了自己手頭上的幾個項目，并想拉裴簡一起合作。
裴簡默默地聽完，并未直接表态，而是倒了杯酒遞給賀辭，“喝杯酒吧。”
賀辭微微一愣，白皙到幾乎快看不見血管是手卻還是接了他這杯酒，一飲而盡。
一場酒席不歡而散，無論是收購還是合作，賀辭連個影都沒談下來，尤其是吃完飯之後，程藍派來接他的人堵在路上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外面還下着雨，賀辭喝的一杯酒已經開始上頭了，躁郁之氣将他完全籠罩。
曹部長提議要送賀辭回家，但是賀辭想這人也做不了自己老板的主，而他老板又做不了裴簡的主，就懶得搭這趟順風車，擺了擺手說他自己叫個滴滴。
結果訂單一發出，上面顯示排隊的有二百多個人。
“上海這個點兒剛好是晚高峰，基本上是叫不到車的，賀董家住在哪兒啊？”王總貼心地問道。
賀辭報了個地名。
這場飯局沒談出個結果，還不如給這倆人私下談話的機會，王總眼睛一亮，立馬說：“诶！剛好，裴總跟您住在一個小區裏，要不就……”
賀辭一臉茫然地看向裴簡，“是嗎？沒見過啊。”
“可能是沒緣分吧。”裴簡的笑容更僵硬了，看向王總的目光盡是殺氣。
“裴總您看您要是不方便的話，還是我送賀董回去吧。”曹部長立刻打圓場。
裴簡還沒說話，賀辭連忙搭腔，“那就麻煩裴總了。”
裴簡：“？”
他什麽時候說過要送賀辭回去了？憑什麽這倆傻逼要把人往他車裏塞？
不過看賀辭眼神複雜的樣子，裴簡知道他想私下談談，行，談就談，于是他和顏悅色地說：“那我們去地下停車場吧。”
四人直接分道揚镳，賀辭跟着裴簡一起去了停車場。
走到一輛白色邁凱倫720s旁邊，賀辭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大約是喝了一杯酒，神經被麻痹了，他現在沒那麽感性的去傷懷他跟裴簡的過往，而是擡手一指，無比驚訝道：“你就開着這個車出來談生意啊？”
太高調了吧，他都沒這麽高調過。
裴簡給他打開副駕駛的門，無語地回了一句：“出來玩，順便談個生意。”
賀辭坐了進去，裹緊衣服躺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裴簡上車後一腳将油門踩到底，白色超跑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要跟的人多待一秒。
“呃……”賀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整的胃裏翻江倒海。
“忍着別吐。”裴簡黑着臉說。
“你想得有點兒多。”賀辭平複一下身體的不适，繼續裹緊衣服閉目養神。
面的人實在是多的離譜，馬路上的車多得跟塞臘腸似的，走兩步路就得停一下，這一走一停讓賀辭實在繃不住了，他費勁地搖下車窗，一股冷風撲面而來，他冷得打了個哆嗦，腦子清醒了幾分，喃喃道：“我在德國見過你，兩次。”
裴簡滿腦袋問號，他在德國置辦房産辦手續也就去過兩趟，一次待不了一兩天就回國，并且他沒去見賀辭啊。
“幾年前看見你跟沈寅一塊上新聞了，記者說沈寅被你包養了。”
賀辭說的是沈寅剛進娛樂圈為了站穩腳跟求裴簡給他投資拍電影的事，當時倆人一塊吃了個飯，就被媒體拍到了，後來因為裴簡的容貌太過出挑，就被別人扒出他就是幾年前在肯德基打工被拍照，在網絡上小火了一把的帥哥。
剛好兩次。
賀辭已經不記得兩張照片裏裴簡的樣子了，但是他還記得那時的心情，就好像置身陽春三月一樣，春風和煦陽光明媚。
原來是在新聞上看的，裴簡松了口氣，“不舒服就不要說話了。”
賀辭啧了一聲，“你堂堂一個大老板為什麽要去打工啊？”
“我現在就不是打工了嗎？”裴簡反問他。
“但是……性質不一樣啊。”
“我閑的。”裴簡撂下三個字就不想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