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絕望

絕望

一覺醒來,我渾身酸痛極了,并且每一處傷口都比入睡前翻了幾倍地灼痛着……當時我應該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的,這下純屬自作自受。

還有臉上被韋斯萊那小混蛋打的一塊,現在又疼又腫,好像還化膿了……我用手沾了一點血水看了看,心裏有點發怵。如果我有魔力該多好,這點小傷,我一個咒語就能治好。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你想象不到的、一個比一個沉重的不幸。

比如現在,我就尴尬地發現自己正面臨着一個亟待解決的生理問題……可我被困在這個房間裏,上哪兒去找廁所?

難道要我就地……不,打死我也絕不可能!鳳凰社的這群混蛋,他們就是這樣對待俘虜的嗎?

好了,好了,你要冷靜下來……黑魔王是無所不能的,這點小小的生理反應,忍忍就過去了……

我深呼吸了幾次,靠着牆壁坐了起來,這個姿勢會讓小腹的酸脹好受一些。可我能頂多久呢?一直忍到三天以後嗎?

為什麽我會遇到這種事……

我把頭埋在膝蓋之間,內心羞憤交加,無窮無盡的仇恨想要宣洩出來,卻又找不到出口。

日漸西沉,窗簾中間透過的光條投在天花板上,然後慢慢移到我的身上。

For goodness' sake!

我深吸一口氣,放棄了抵抗,爬起來在房間裏找了一圈。看來我的運氣不錯,抽屜裏還有一個空了的魔藥瓶……

我把它抓在手裏,盯着它看了一會,感覺有一陣熱度在臉頰上擴散……

原來這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屈辱。

五分鐘後,我無聊地趴在窗臺上,拉開窗簾看外面的日落,努力把剛才發生的事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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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從沒發現,原來當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無法被滿足時,人會變得如此脆弱。比如現在,我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一點都無法集中在思考上——嗓子幹的冒煙,嘴裏有種奇怪的味道;肚子一陣陣地抽疼,胃餓得好像要自己消化自己一樣。可惜七天才能餓死一個人,審判就在兩天後……

也許我可以試試不喝水?反正從複活到現在我只喝過一瓶魔藥,而且我也找不到第二個魔藥瓶了。

以前我在書上看到過,戰争中有些人就是這麽對待戰俘的,不論是多麽意志堅強之人,也很難抗住饑餓、失眠、喪失尊嚴的折磨。這麽一想,我用的那些鑽心咒簡直是幼稚的把戲,單是現在這種情況就能讓我動搖。

主魂一定沒有我這麽脆弱吧。

我把下巴擱在手臂上,看一道血紅色的流雲劃破天空,視線逐漸渙散。

如果一開始我在密室回應了他的召喚,結果會有什麽不同嗎?至少他不會讓我死得這麽憋屈吧,畢竟我可就是他……

對了……昨晚昏迷前,我好像聽見了一聲呼喚…是他在叫我嗎?還有那順着靈魂鏈接傳來的情緒……

難道,他在擔心我?仔細想想,密室裏他第一次聯絡我的時候,其實沒有太多敵意…但我出于對他的恐懼,還有當時的危急情況,本能地選擇了退縮。

也許他和我的關系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緊張,也許只是我單方面把不滿和畏懼的情緒投射在了他身上……往好處想,也許他是願意接納我的?

可惜靈魂通道已經關閉了,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了。

而且他如果真的擔心我,一天過去了,他早該派人來找我了,但到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望向重重疊疊的高樓背後,試圖看到更遠的地方……我想知道主魂在做什麽,他的計劃是什麽,但不管他要做什麽,那個計劃裏肯定沒有我。

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哪怕死了也對他的計劃沒有任何影響,就像小巴蒂克勞奇一樣,我是他的棄子。

奇怪……我在恨他嗎?吐真劑告訴我是的,但我絕對不會有那種想法,說得好像我指望他同情我可憐我似的。

我把頭擡了起來,收起了自己臉上沒出息的、脆弱的表情。我恨的是我自己,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太沒用,沒有力量……

我看見格裏莫廣場上有幾個麻瓜小孩在玩耍,他們就像身處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裏沒有戰争,沒有死亡,只要這麽過完平凡無趣的一生就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裏正站着一位黑巫師,兩天後就會迎來他的終結。他的罪行就是想要成就從沒有人成就過的偉大,想要留名千古。

死是怎麽樣的?我回憶着小巴蒂·克勞奇被吸出靈魂時的樣子,感到一股寒意順着窗戶縫隙鑽進房間,身體不自覺地發起抖……

“湯姆?湯姆…你還好嗎?”

我一驚,回頭看向被輕輕叩響的門扉,意識到那是哈利的聲音。

“我給你送晚飯來,你這一天什麽都沒吃,多少吃一點……”說着,一個托盤出現在了門口的地面上,上面擺着一塊三明治和一杯果汁。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就把目光轉回了窗外。

其實沉默咒的效果已經沒了,但我不想理會他,對天邊懸挂的夕陽更感興趣一點。哈利又輕輕喚了我兩聲,然後就放棄地離開了。隔音咒再度嚴絲合縫地包裹上來。

太陽好像要在天邊燒起來了。這是我複活以後的第一個日暮,也是我平生見過最絢爛的落日。它的屍體慢慢地朝着地平線滑落下去,拖出一道血肉模糊的橙紅色痕跡,最後,靈魂升起一片死寂的藍。

一開始我并沒有什麽感覺,只是心裏微微一動,為這壯觀的景象感到驚奇,只是當我記起現實以後,一種猝不及防的空洞感猛然而至,久久無法愈合。

我微笑了一下,你在搞什麽…湯姆·裏德爾,看個落日就這麽多愁善感,你想到法庭上繼續給他們看笑話嗎?到時候你得親耳聽見你因重大殺人罪被判死刑…你得給那群麻木不仁的巫師看看,你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法律,不在乎他們這群在虛假的和平裏醉生夢死的懦夫的诽謗……

那你為什麽不現在就去死呢?你還有什麽活下去的理由?你連審判的機會都不用給他們。

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那是因為…也許我還可以找到機會…

你很清楚已經沒有機會了——那個聲音冷酷無情地說——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後三天,現在一天過去,你已經證明,你除了躲在這裏自怨自艾以外什麽也做不了。

不,我可以——我反駁道——我還有哈利那小子,只要我再利用利用他的同情心……

行了,為什麽就不願意承認呢?你就是怕死,你寧可這樣茍活着,在他們的游戲規則下低頭,也沒勇氣用地上那條椅子腿紮進自己的心髒……

夠了……

你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不像樣子,但你還是死不掉,反而看上去更可悲了。

夠了!閉嘴……

我痛苦地把臉埋在臂彎裏。

他說的其實沒錯,我喝吐真劑的時候就可以咬斷自己的舌頭反抗,但是我缺少那樣做的勇氣…我是個怕死的膽小鬼,一直都是。

……別難過,小湯姆,我是來幫你的……

那個聲音沒有消失,反而悄悄爬上了我的脊梁,好像在對着我輕聲耳語。

在我面前,你根本不用隐瞞任何事……怕死有什麽可恥的呢?這世上所有的英雄主義,都是為了掩蓋對死亡的恐懼……

這聲音就好像有生命一般,一點一點地撩撥着我心中最隐秘的感覺。

——來吧,找到我,因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也只有我才能拯救你……

我會讓你活下去。

我猛地從窗臺上擡起頭,眸子閃爍在一片幽藍色的黑暗裏。

不對勁……這不是我的聲音。

我回過頭,像貓科動物一樣警覺的打量一片漆黑的房間。那個聲音消失了,卻好像還隐藏在這片黑暗中,隐藏在空落落的書架後面,枝形吊燈上方,地板縫隙裏……

我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間中央,環顧四周。靜悄悄的,除了我的腳步聲以外什麽都沒有。

我又翻了一遍一地狼藉,還是只找到幾本書,聖經、忏悔錄什麽的。我懷疑這是鄧布利多故意留下來的,但我一個字也不會看,生命只剩下兩天,看書還有什麽意義?

就在這個時候,胸口猛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信號,一陣盤旋的微風,的确有什麽東西存在于這裏……很近……雖然聽起來有點玄乎,但那就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

我抓起腳邊的椅子腿,眼中劃過一道狠厲的紅芒,向着虛空裏某個位置狠狠一捅,伴随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只鬼鬼祟祟的家養小精靈的身體搖晃着顯現出來。

“啊!!邪惡的小雜種,竟敢偷襲老克利切——”

我微微睜大眼睛,滿眼倒映着這個渾身皺巴巴的醜陋生物……克利切?奧賴恩的家養小精靈?……已經變得和這棟房子一樣腐爛。

我盯着它,緩緩把椅子腿抽出來,複而朝它的肩膀□□下去,把它釘在地上。與此同時,我的心髒在胸口瘋狂地跳動着……家養小精靈…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它們可以突破巫師的魔法,哪怕是鄧布利多親自施展的也不在話下。

“你為什麽在這裏?”我輕聲問,目光剖析着它。

“克利切不會說的…”月光灑在這只小精靈醜陋的臉上,它陰狠地瞪着我,臉上每一條皺紋都充滿了仇恨和厭惡,“克利切知道他們要把一個小雜種關進來,不讓克利切進屋子,但克利切要完成小主人交代的任務……”

它已經不記得我了。不過,這不重要……

“有趣……告訴我,你的小主人是誰?他讓你進來…做什麽?”一朵流雲飄過,遮住了月光,在我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那小精靈劇烈喘息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倔強地閉緊嘴唇,身形一陣搖晃,似乎想要幻影移形逃跑。我掐住了它的脖子,不會給它這麽便宜的機會。

“你可以試試……我抓住你了,你現在幻影移形就會把我一起帶走……我猜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我殘忍地微笑着,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小精靈果然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克利切聽的一清二楚,主人說……你也是他的……他的魂器……”小精靈在我的手下扭動着身體,我收緊手指,它頓時哽住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似的。

“別給我廢話。現在!告訴我!你進來取什麽東西?”

不過看它這樣子也說不出來什麽,我幹脆親自動手,沒多久就發現它手心裏緊緊攥着一個什麽東西。我面無表情地拔出木棍捅進它的手掌,逼迫他張開。

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滑了出來,我的眼睛驚嘆地睜大了。

“Ah…”

這是一條金色的項鏈,底部挂了個小盒墜子,上面雕刻着一條彎曲的蛇,翠綠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我一時間忘記了呼吸,顫抖着将它拿到眼前。沉重的金屬小盒在項鏈底部順着慣性輕輕搖擺,我喘着氣,被它的眼睛深深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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