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夢
夢
那道聲音消失以後,一片死寂降臨,靜到似乎寧靜本身就是一種聲音……
我發現自己的腳下出現了一片光滑平整的地面,反射着黑暗的光澤。當我嘗試着轉過身的時候,腳下的倒影也跟着晃動。
我低頭看去,大腦裏一片夢幻的感覺,就像在望着另一個自己……
這時候,某個方向上突然閃出了一點火光。
那是什麽?
我像被燭火吸引的昆蟲,下意識地朝那邊邁動腳步,思維像卡死的齒輪,滞澀、緩慢地轉動着。
是爐火,幽綠色的,讓我想起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漸漸地有別的輪廓浮現出來,一把高背椅、一張長桌、厚重的窗簾和華麗的吊燈,還有一群穿着黑袍的陌生人……
最後,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間陰森、古典的房間。房子中央擺着一張長桌,桌旁坐滿了人,這時我恍然發覺,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可以看見自己的雙手擺在黑亮的桌面上,蒼白細長,皮膚因為失去水分而皺縮,露出青色的血管。我的手中握着一根魔杖,不是挂墜盒給我找來的那根,而是屬于我的……紫衫木魔杖。
“是的,今天上午他逃離了鳳凰社,魔法界和麻瓜界兩方都發出了通緝令……”我的左手邊,一個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深埋着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環顧四周,意外地看見了幾個老熟人。一個是中年版的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他的臉龐已不再光潔,金發也黯淡無光,更可怕的是,從他的額角到下巴,盤踞着一條猙獰醜陋的傷疤,就像是用利器劃開的……
當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臉色又白了幾分……他為什麽這麽怕我?
緊接着,一個坐在馬爾福邊上的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她長得像沃爾布加·布萊克,半黑半金的獨特發色又是德魯埃拉·羅齊爾的翻版……這個女人是誰?
這時候我站了起來,雙腳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沿着桌子走到了那個鷹鈎鼻陰沉男人的邊上,命令他擡頭看着我。奇怪……這不是那個給我灌吐真劑的家夥嗎?他怎麽會在這裏……鄧布利多似乎管他叫……
“西弗勒斯,這就是你看到的全部東西嗎?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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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似乎要刺進去,洞穿眼前的男人。男人流露出一絲畏懼,但竭力克制着,迎接着我的注視。接着,他的雙眼像兩扇窗戶一樣打開,裏面的東西湧出來撲向我……我感到靈魂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趕出了體外。
然後,我陡然看清了自己的肉圜體。
第一眼,我幾乎沒有認出那是我。站在我眼前的是個高大、瘦削的男人,他的皮膚比我的還要蒼白幾分,而且他的臉……絕不是人類該有的面孔。
男人的頭低垂着,離西弗勒斯只有很近的距離,仿佛在吸食他的靈魂……過了一會他削薄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放開了他。
“呵呵……恨我?他說他恨我?是啊……當然了……”
“主人…”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地喚道,男人像是才察覺到他在那裏似的,安撫地按住他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西弗勒斯……稍後我會獎賞你……”男人走回了座位,身後西弗勒斯的聲音繼續傳來,
“但是…請允許我禀報,主人,後來還有一個和他一樣的……”
“不用你來提醒我。”男人的聲音迅速降到了冰點,引得桌邊衆人一陣顫栗,“黑魔王……無所不知……”
說完,他慢慢地坐了下來,把玩着手中的魔杖,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麽,他不開口,沒有人敢講話。
我深吸一口氣,小心地走到桌旁,想要仔細看看他的樣子……我知道這是夢,他不會發覺我的存在。
随着角度的變化,火光也在轉動。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這真是一張可怕的臉,本該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了兩條豎縫,眼睛是兩對豎瞳,紅得像要滴血。最令我後背發寒的是,盡管如此,我還是能從他的五官輪廓看出我的影子……
突然,他毫無征兆地擡起頭,碰上了我的目光。我吓得連連後退,差點撞上了後面的馬爾福。
我們可怕地僵持着,誰也沒有移開視線……
“你們已經聽說了……麗塔·斯基特的報道……”他分開嘴唇,緩緩地說,目光穿透了我。我的心跳這才一點點平複了下來,還好,他并沒有發現我……
“我離開了很久…我想,這個女人的事你們比我更清楚……搬弄是非、無中生有、從事分裂,這是我的國度所絕不能容忍的……所以,我希望你們将她盡早鏟除,能做到吧?諾特?克拉布?”
“遵命,主人。”兩個分坐長桌左右的男人趕緊點頭應答。
“當然,總有一些愚蠢之人會輕信她編造出來的故事……不過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是不是?”他撫摸着魔杖,掃視了一圈衆人的反應,滿意地微微颔首,“另外,前天晚上的事你們也看見了……我需要換根魔杖……盧修斯?”
他的目光停在了馬爾福的身上。馬爾福發着抖擡頭,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
“主人,請問有什麽吩咐?”
伏地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麽吩咐?十年過去了你已經遲鈍到這個地步了嗎?把你的魔杖給我。”
馬爾福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他似乎和自己的手指搏鬥了半天,才把魔杖從手杖裏抽出來——然後被一把奪走。
伏地魔伸出指尖,輕柔地順着杖身撫摸過去,嘴角泛起笑容,然後忽然眼神一凜,一個鑽心咒朝馬爾福砸了過去。
馬爾福凄厲地慘叫起來,從椅子上咣啷一聲栽倒在地。我吓得後退一步靠着牆壁,心驚膽戰地望着地上抽搐的男人……我都吓成這樣,更不要說別人了。
他為什麽…要對阿布下手這麽狠?
“事情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的無能!”伏地魔震怒地嘶吼,眼睛紅得更加可怕,“你把他弄丢了,給我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把我的計劃全部打亂,不得不給你收拾殘局!盧修斯·馬爾福,我現在留你一命,已經是看在你父親的份上,給你的最大仁慈!”
“主人……主人饒命……”馬爾福泣不成聲,指頭掐破了掌心,血淌得滿地都是,過了一會那個長得像沃爾布加的女人也跪下來給他求情,伏地魔這才放過了他。
“你的這根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我的魔力,”他重新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舉着馬爾福的魔杖打量着,“既然他現在也在外面,我需要一根更加強大的……無可抵擋的魔杖……”
“主人,那我們……還要去找他嗎?”
伏地魔頓了頓,看了一眼那個頂着巨大壓力發問的家夥一眼,放下魔杖,冷冷地說:“不必,他現在好得很……你們的行動任務可以取消了,艾弗裏。”
說完他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威脅性地盯着每一個人的臉龐,陰沉的嗓音響徹整個房間:“他,我以後會親自處理,你們不準妄自猜測我和他的關系。否則……”
“是,主人…”
“一定,主人……”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以後,伏地魔似乎不願久留,起身離開座位,大步朝門口走去。他目不斜視,用低沉的嗓音嘶嘶地低語:
【納吉尼,過來…】
我的身後瞬間傳來一陣詭異的窸窣聲……我匆忙擡腳,一條巨大的蟒蛇從我的腳邊堂而皇之地游了過去,爬向前面的伏地魔。
我想了想,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湯姆,今天又出什麽事了?你比昨天還要不開心……】
【你不懂的……等一會兒,我得把你體內的那個東西取出來……】
【你說去年夏天你弄進來的那個東西?那到底是什麽,湯姆?從那以後,我好像老是能感覺到你的情緒……】
【等等,納吉尼……】
我跟着納吉尼停下了腳步。
伏地魔正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看着我。
“誰在那邊?”
我直接僵在了原地,把呼吸也殺死在喉嚨口。該死,他注意到我了?不對,他剛剛都沒有,現在也不會,難道後面有誰來了?
我想回頭确認一下,但又不敢動。
伏地魔向我走了過來,他似乎故意走得很慢,邊走邊抖出魔杖握在手心。那條大蟒蛇昂起腦袋,疑惑地注視着我的方向。
【湯姆,你在和誰說話?那裏只有空氣,我什麽都沒聞到。】
伏地魔沒有理她。他精準地停在我的面前,眯起眼睛努力辨析着什麽。因為我比他矮了一頭,他的目光剛好越過我的頭頂,看向後方。而我則維持着一個非常尴尬的姿勢,貼在他的胸前,大氣也不敢出。
不知道過去了有多久,久到我覺得腦袋發暈,有那麽一刻我覺得自己已經完了。
【湯姆?】
不過這是我五十年來……第一次離他這麽近,近得伸出手就能摟住他。
奇怪…我怎麽會想要摟住他?是因為他覆蓋着黑袍的、起伏的胸圜膛……太像挂墜盒了嗎?
我有些迷茫地擡起頭,陡然看見了一雙猩紅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望着我。
“哦,看看這是誰…”他輕聲說,溫熱的呼吸落在我的面頰上,“不聽話的孩子。”
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當即轉身就跑,等我跑出去一段距離以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匆忙中我撞上了走廊上的邊幾,花瓶,但幾乎感覺不到痛,直到我被一股強悍霸道的魔力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不……”
一具沉重的身圜體從後面壓到了我的身上,恐懼迅速蔓延到我的指尖和腳尖,讓我連喊都喊不出來。我掙紮着想反圜抗,他卻輕笑着壓下我的手腕,熱度降臨,粘圜稠的氣息貼近了我的耳朵……
“你太着急了…小日記本…還不到時候,”涼滑的、爬行類的舌圜頭觸到了我的耳圜垂,讓我想到了剛才那條可怖的巨蟒,“等我準備好了…馬上就來接你…”
身體好熱……意識也漸漸模糊了,只有他的話語撞擊在我的腦海裏,發出回響。
“Obliviate. ”*
我閉上了眼睛。
然後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