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樂購
樂購
要不是附近那座教堂還在，我根本認不出眼前這棟壯觀的建築物竟是孤兒院的原址。它看起來像個大型工廠，如同一只笨重的巨獸匍匐在荒涼的街道上。我擡頭望了一眼招牌，上頭并排立着五個大寫紅色字母——TESCO（樂購）。
這名字有點眼熟，我記得當年它還只是一家躲在倫敦街角的不起眼的雜貨店，沒想到五十年後竟然變成了如此驚人的龐然大物。
不時有麻瓜推着一種冒傻氣的手推車從裏面走出來，往我們這邊瞥上一眼（大概是我和戒指筆直地站在門口擡頭盯着招牌發呆的緣故），再鑽進他們的私家車裏。
“你覺得我們的魂器會在這種地方嗎？”我皺着眉問戒指，猶豫着要不要跨進那道自動門。
“魂器一旦藏好就不會輕易變動位置，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那這位老兄真夠可憐的，我以為我們已經夠慘了。”我揶揄地笑了笑，想象着另一個我不得不淹沒在麻瓜海洋裏的感覺。我想我更願意在馬爾福的書櫃裏吃灰。
“總之先進去看看吧，如果這裏有魂器，我們要趕在主魂之前拿到。”戒指說完就一把牽住我，拉着我走向大門。我微微愣了愣，看着我們緊握的手。
自動門打開，一陣悅耳的門鈴聲響起，一片嘈雜熱烈的氣氛撲面而來，就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怎麽，你想去麻瓜界看看？”
“……可以這麽說吧。”
“沒問題，我會陪你去。”
我搖了搖頭，趕走腦海裏那道低沉的嗓音。沒想到，我最終還是來到了麻瓜界，身邊的人卻已經換了。
“你怎麽了？”戒指疑惑地回頭看我。
“不，沒什麽……”我本想撒個謊，但礙于誓言，只好用轉移話題的辦法來逃避，“你看，這裏這麽大，我們該怎麽找？”
“你說得對。”戒指捏着下巴，掃視着人群和貨架，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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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緩慢地穿梭在貨架之間，驚嘆地望着上面五顏六色、滿滿當當的商品。當年的倫敦可沒什麽超市，人們想買吃的只能去肉鋪、雜貨鋪，而且還是限量供應，孤兒院的嬷嬷們去晚了沒買到，我們就只能餓肚子。
不知怎麽地我的腦海裏冒出來一句話——時代變了。
“你還記得海爾波在那本書上怎麽寫的嗎？關于魂體感應那一節。”戒指停在一排零食貨架前面，我瞄了一眼，光是薯片就有幾十種不重樣的包裝和口味。
“我記得好像是……一般情況下，超出一定距離，主魂便無法感應到魂器的位置？”說到這裏，我的後背突然湧上一陣涼意，“對了，你說主魂知不知道我們在哪？”
戒指轉過來，他的眼睛現在是藍色的，眼底卻一片暗沉。
“書上寫了，‘一般’不會，不過你也知道意外情況有多容易發生，比如——你的獨立。”
我的心沉了沉，想到了殺死金妮以後突然出現在我腦袋裏的靈魂鏈接。我把這件事告訴戒指以後，他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靈魂鏈接？我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也許是獨立以後的魂器才有的……這很不妙，主魂可能會通過它探知到你的位置。”
“別擔心，我已經用大腦封閉術封起來了。”
“你覺得你的封閉術技巧比主魂還高超？”
“呃……”我有點郁悶地扶着額頭，手指插進劉海裏，“那我們怎麽辦？豈不是無處可逃了。”
“別怕，他既然現在沒有來，那就暫時不會來，”戒指掏出我給他的魔杖——桃花心木的那根——夾在指尖翻轉，“而且，你忘了你們兩個的魔杖出了點問題嗎？我們只在事情有十足把握的時候才會動手，因此……”
“他想觀望一陣，或者先解決魔杖的問題。”
我替他說完了後面的話，稍稍放心下來。戒指的動作停住了，魔杖指向我。
“所以，我們要在這之前趕緊找到下一個魂器，你說是不是？”
戒指向我湊了過來，把我堵在貨架前面，手指撚住我的一绺頭發撥到耳後。他頂着混合了阿布和奧萊恩樣貌的面容，沖我露出一個挑逗的笑容。
“你最好別老對我動手動腳的。”我背靠貨架，冷冷地說。
“為什麽？”他把手背抵在我臉上，緩慢地滑下來。
“因為……我情緒激動的時候就沒法好好封閉靈魂鏈接了，你想讓主魂看見嗎？”
我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以為壓了戒指一頭，可沒想到，他竟然無動于衷，湊得更近了一點。日光燈下，他的每一根睫毛都無比清晰，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陰影。奧賴恩的藍眼睛望着我——
“怕什麽，看見就看見呗……正好讓他看看，你是我的。”他低下頭，把嘴圜唇在我的唇上合攏，又蜻蜓點水地移開。
我的警告并不是空穴來風，剛才有一瞬，我的大腦封閉術确實停頓了半拍。固若金湯的堤壩一旦出現漏洞，水流瞬間便會傾瀉而出，不知道記憶是不是也一樣。
現在我認識到了自己的又一個弱點，狂妄自大。
“這是優點。”
很好，他又偷聽了我的想法——我用力把他推開，戒指大笑着踉跄兩步，重新站穩。
“要是主魂找來了，我可不會管你的死活。”我理了理衣服，冷漠地走去下一排貨架，卻被戒指拉住了手臂。
“等一下，日記本，我們買點吃的吧。”
我回頭看他，挑眉。
“我餓了。”他沖我嫣然一笑。
“你一個魂體怎麽會餓？”
“不知道，你沒獨立出來的時候不會嗎？”
“不會。”
“嗯…可能是因為我從你身上吸取的魔力遠遠不夠，這種靈魂上的饑渴就轉變成了一種真實的饑餓感……”
他一本正經得還真像那麽回事。
“我以為我們是在找魂器？”
“是啊，有什麽關系，又不沖突。你不好奇現在的麻瓜都吃點什麽嗎？”
他說完就拿起一桶寫着“品客”字樣的薯片，沖我晃了晃。我突然翻湧上一種無奈的感覺，我們兩個明明是同一時間分裂的，怎麽差了這麽多？
也許…我遇見了另一個魂器，而他沒有。
假如挂墜盒沒有融合我，而是帶我來到了麻瓜界，我的表現可能會和現在的戒指一樣吧。
那麽，究竟是什麽改變了我……
“……日記本，你看見了嗎？一袋土豆片竟然要三英鎊？”
我回過神來，順着戒指的目光看過去，不免也吃了一驚。
這個物價是怎麽回事？三英鎊？這都能買一臺電話了！
我們繞着超市轉了一圈，見識到了更多天文數字。以前五個便士的面包現在要五十便士，牛肉七英鎊一斤，抵得上當年一個月工資……先令這種貨幣單位已經消失了，僅僅剩下了英鎊和便士。
之前，我們還只停留在對麻瓜界表面變化的驚嘆，直到這一刻我們才意識到，眼前呈現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從裏到外徹徹底底地變了。
只有我們的時間還停留在1943年。
最後，我們沒有找到魂器，而是推着一購物車的零食和速食産品去收銀臺結了賬——支付手段是奪魂咒。
把商品傾倒在傳送帶上以後，我注意到店員手裏舉着個怪模怪樣的機器，當裏面發射出的紅光劃過我的那一刻，戒指忽然推了我一把，擋在我前面。
“你幹什麽？”
他掃了一眼麻瓜手裏的儀器，發現那只是單純的光線以後，放下了手裏的魔杖。
“沒什麽，以防萬一。”
【你以為那是魔咒？】我換上蛇語嘲笑他，戒指立馬變得很不開心。
【我是在保護你。萬一這是個假扮麻瓜的巫師怎麽辦？我可不想第二天就被抓回去。】
【你剛才親我的時候膽子可沒這麽小。】
【哦？難道那個吻讓你情緒激動了？】
【滾。】
“您好，一共是50英鎊48便士。”
“Imperi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