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們約會吧
我們約會吧
這幾天我根本不敢睡得太沉,因此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倫敦還籠罩在夜色中,唯有天邊泛起一抹朦胧的曙色。
戒指坐在我身邊倚着床頭,盯着手裏的魔杖出神,似乎昨晚以後便沒合過眼。注意到我醒來時,他馬上收起了沉思的表情,微笑着望過來。
“醒了?你睡得可真香……不怕有人突然打過來嗎?”
“這不就是你守夜的意義麽?”
我掀開被子坐起來,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事實上因為那個夢,我睡得一點也不好,甚至比入睡前還要疲累。
“日記本,還記得我昨晚說的計劃嗎?”
“嗯……你想起什麽了嗎?”
這幾天,我和戒指輪流回憶着前十六年的人生經歷,試圖找到魂器的下落,所以我以為他的“計劃”只是另一個可疑地點而已。
不過眼下有點不對勁。戒指轉過身來,認真地注視着我,太陽升起來了,半透明的陽光灑在他的頭頂,每一根發絲都籠罩在溫暖如玉的光澤裏。
“今天——我們約會吧。”他用夾雜着一絲缱绻的慵懶嗓音,輕輕地對我說。
我不由得愣住了,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嗎?于是我不動聲色地挑眉,示意他再說一次。
“是的,你沒聽錯,約會,兩人出于戀愛目的而進行的人際交往……別那麽看着我,其實我們這幾天做的事和那也沒區別,不是嗎?”他把手放在我的腿上,故意換上了一種輕柔、引圜誘的嗓音,“這麽久都沒找到魂器,我看你也積累了很多壓力,不如一起玩一天釋放一下?”
“我看是你想釋放一下吧?”我鄙夷地指出。
“怎麽會呢?以前我們的黑魔法實驗遇到瓶頸的時候,不也經常把阿布他們叫來開個會換換心情?”
“我們已經不是霍格沃茨無憂無慮的學圜生了,”我垂下眼,感到自己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我們現在是沒有過去的幽靈,只能在倫敦城的陰影裏飄蕩……你覺得眼下還有時間可浪費嗎?”
有那麽一會兒房間只是被沉默籠罩,我意識到自己把話說重了。戒指不是別人,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他也明白……也許他是為了別的目的?
想到這裏,我擡頭悄悄打量着戒指,他正望着窗外出神,臉上的神态和我醒來時看見的一模一樣。他的側臉籠罩在破曉的晨曦中,安靜、純潔得幾乎像個天使,可在他有意無意的引導下,我們的相處模式從一開始便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我承認我一向比較喜歡和人的肢圜體接圜觸,那會讓我産生一種占有、控制他人的滿足感,但戒指為什麽如此執着于這件事,甚至到了反常的地步?他習慣性地用話語挑逗我,抓住每一個接近我的機會往我身上蹭,就好像他的心裏有個空洞,不得不靠這種方式填補一樣。
“昨晚,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他忽然開口了,目光依舊停留在遠處的一點上,我聽出他的聲音裏彌漫着一種少有的消沉,“——假如找不到下一個魂器,等着我的會是怎樣的結局……那是我們此生最深刻的恐懼,不是嗎?我記得自己五十年前曾立志成為大英帝國的征服者,為此不惜雙手沾染鮮血,生生撕碎自己的靈魂,可如今呢?我還什麽都沒做,就要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了。”
我看着他的側影,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當我注意到他的肩膀輕輕顫抖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地伸手摟住了他。這可能是戒指第一次在我面前卸下面具,只有在我面前,他才會短暫流露出絕不會展示給其他人的這一面。
很快,他眼中的那點動搖就消失了,把視線重新移回我的身上。我說不出是寬慰還是苦惱地,看見他的眼睛裏重新閃爍起狡黠的神采。
“你知道嗎,日記本,和你的相遇是迄今為止魔法帶給我的最偉大的奇跡……”他把手掌貼在我的胸口,充滿柔情地說,“我不想再和你躲躲藏藏下去了,我們是黑魔王伏地魔,不是他的魂器,更不是他拙劣的複制品——而黑魔王絕不可以毫無尊嚴地狼狽逃竄,藏在麻瓜的房子裏,提心吊膽地度日。”
“你這是在蠱惑你自己嗎,嗯?”我眯起眼睛,裝作危險地問他,而戒指只是嫣然一笑。
“這怎麽叫蠱惑呢?你忘了嗎?在誓言束縛下我是無法對你說謊的。”
“哦?那你不妨說說看,你為什麽要和我約會?我不相信你沒有別的目的。”
戒指的臉色變了變,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對我坦誠的時候,他忽然手指一勾挑出了我胸前的挂墜盒,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端詳起來。
“喂……”
“日記本……你是不是對挂墜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戒指毫無征兆地抛了個魔鬼問題給我。
“他可是差點融合了我,我對他能有什麽……”
說到這裏,我和上次一樣生生地卡殼了,手腕警告性地一陣陣發燙。
戒指捧着挂墜盒,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地望着我:“看,你這是何苦呢?對自己誠實一點不好嗎?”
“戒指,你是知道的,我們有多鄙視那種感情。”
他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把挂墜盒舉到嘴邊輕輕碰了碰,雙眼仍舊緊盯着我,我覺得他好像看穿了我內心的窘迫。
“沒錯,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也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但你呢?”
我在他尖銳的目光下又是一陣慌亂,這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感到自己內心的某個部分正在失去掌控。有什麽正在悄然改變,我無從知曉——可戒指明白。
“實話告訴你吧,小日記本。你是第一個魂器,估計沒有概念,但我是清楚的——每分裂一次靈魂,我們的人性就會減少一分,看看挂墜盒和主魂你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動,想起主魂的紅眸中流動的冰冷的殺意;想起挂墜盒毫不猶豫地把我壓在海水中,充滿愛憐地說着關心我,又要融合我的樣子。
“——另外,你應該也能察覺到我和你之間的區別。這不是因為我們分開了五十年,也不是因為載體差異,而是分裂靈魂的副作用。”
“這種副作用就是……我還保留着一絲人性?”我微微眯起了眼睛,這就解釋得通了,為什麽我會為巴茲裏斯克的死感到憤怒和痛惜,為什麽我會為誤殺米妮感到一點不合時宜的憐憫……為什麽我遲遲不肯融合戒指。
“沒錯,不過你本來也沒多少同理心就是了。現在你明白了嗎?就是這種感情讓你變軟弱了……”他的眼底忽然閃出一抹晦暗的幽光,“你……想不想擺脫它?”
“你想幹嘛?”我從沉思裏回過神來,警惕地問道。
“我有一個好辦法……”
說到這裏,戒指忽然手上發力,一把拽下了我脖子上的挂墜盒。我因為後頸尖銳的刺痛倒抽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舉起魔杖一道粉碎咒打了上去。失去靈魂寄宿的挂墜盒早已淪為凡物,連上面原本附帶的魔法都消失了,這一擊以後徹底化為齑粉,從戒指的指縫中紛揚落下。
“喂!”我瞪大眼睛,下意識地想阻止,但挂墜盒那熟悉的輪廓已不複存在,我的手只是茫然無措地停在了空中——從這一刻起,挂墜盒徹徹底底地、永遠地消失了,連一絲痕跡也不留下。
我首先感覺到的是憤怒,可我卻無法指責戒指,否則就等于坐實了他的說法。而我知道自己對挂墜盒——根本就沒有感情。
所以我最後,只是默默地把手放下了。
“很好,這樣你就會恢複正常了……”戒指十分滿意我的反應,他捧起我的臉,着迷地望進我的眼睛,“和我約會吧——我要你只看着我,這就是我的目的。其他魂器要是想搶你,我就把他們全都毀掉、吞噬……”
他說完這一番病态而殘酷的宣言以後,就低下頭深深地吻住了我,通過靈魂鏈接把他的渴求強制地輸送進我的靈魂裏。但随後,我便托着他的後腦反客為主,把舌圜頭伸進他更隐秘的深處,攻城陷地。戒指似乎沒料到我會主動進攻,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有些狼狽地低圜吟着。但很快,他坦然地适應了自己的角色,故意用喘圜息和撫圜摸挑圜逗着我,引得我心中的火焰燒得越來越旺。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全心全意地回應他。再也沒有那種沉悶而煩亂的情緒困擾我了,一切只剩下了純粹的快圜感和欲圜望,就和五十年前的感覺一樣。一切終于回到了正軌,我重新取得了控制權,再也不會迷失方向了。
……最好是這樣。
“你總算找回自己了,日記本。”戒指不知何時被我壓到了床圜上,衣衫淩圜亂,臉上滿是饕足的神情,“如果我也和挂墜盒一樣不複存在了,你可別把我天天戴手上看着發呆,我會覺得惡心的。”
他擡手撫圜摸圜着我的臉調侃道,我不由得笑出聲,低頭吻了吻他。
“放心吧,你死不了。說說你想和我去哪吧,趁我還有心情陪你胡鬧的時候?”
“我有幾件早就想嘗試的事……”戒指微微一笑,扳着手指一一數了起來,“搶銀行,劫獄,魔法部縱火,不過現在去巫師界的風險太高,最後一個就改成國會縱火吧。”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吧,我承認我确實幻想過這些,但那已經是霍格沃茨二年級的事了!
“你能不能說點靠譜的?”我無奈道。
“你不明白嗎,我們可以通過這些行動造勢,告訴魔法界我們不是好惹的,想追殺我們最好掂量掂量後果。而且我們還能幹什麽?像麻瓜那樣去逛傻乎乎的游樂園嗎?”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撐着床直起了身。
“…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