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結盟

結盟

我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聳了聳肩:“一個你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父親。”

什麽樣的父親會在得知自己有了孩子以後,第一反應是把他和他的母親一起殺死?

我的目光落下來,盯着桌上的玻璃杯出神。塵封多年的、來自老湯姆·裏德爾的記憶又浮上水面——我那軟弱的母親哭泣着,毫無尊嚴地跪在地上去扯那個男人的手臂,懇求他發慈悲,卻被他無情地踹倒在地;他的鞋尖只要再偏幾英寸,就會碰到她的腹部……

“你讓我想吐!惡心的怪物…”極致的厭惡和憤怒讓那男人的眼睛好像要燒起來,我不得不承認,挂墜盒和主魂的身上的确能看到幾分他的影子,就是這種令人作嘔的熟悉加深了我的仇恨。

我從老湯姆的記憶裏退出來,胸口翻滾咆哮的狂怒卻給了我一種想笑的沖動,我擡起魔杖,享受了一會兒那男人臉上的恐懼,先在他面前殺了他的父母和未婚妻,然後才瞄準了他。我記得當時有人在狂笑,冰冷殘酷的笑聲回蕩在富麗堂皇的廳堂下,聽衆卻只有幾具一點點冷卻下來的屍體,等我察覺到的時候,我發現那陣笑聲來自我的喉嚨……

“都過去了,日記本…”一個溫柔的嗓音輕輕在我耳邊呼喚,戒指的耳語令我回過神來,我給了他一個感謝的眼神,現在并不是回憶往事的好時機。

“看樣子你們也經歷了很多事,”溫斯頓低沉地說,他清澈的藍眼睛裏此時有一種沉重的東西,“但你們兄弟的關系很好,這是無可取代的……”

我考量地打量着這個男人,察覺到他話裏的暗示。上次在監獄,我從他的記憶裏了解到一些東西,關于他所遭受的兄弟的背叛,集團的崩潰,被奪走的權力……

“盡管…我猜…”溫斯頓舉起剛端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眼睛望着我們,調侃地微笑,“也許你們之間不僅僅是兄弟?”

“我們…”我一時語塞,顯然我更喜歡兄弟這個謊言,而不是情人。情人…?我和我自己?

“有什麽關系,你就這麽承認了吧…反正我們真實的關系比那還親密,不是嗎?”戒指在我的腦海裏意味深長地說,然後靠過來摟住我的手臂,大大方方地承認:“沒錯,我和湯姆是…”

“你想多了,什麽關系也沒有。”我面無表情地打斷戒指,他擡頭不滿地看着我,我讓空白的面具保持在臉上,不為所動。

“是嗎?”溫斯頓托着臉頰,一臉玩味地晃着手裏的威士忌杯,“那你們怎麽解釋上回在我面前的熱吻?”

“那只是個意外…”  我低頭看着戒指的眼睛,他假裝沒有看見我目光裏的诘問,裝得非常坦然和無辜,“這些本來都不會發生,要不是因為那個見鬼的……”

誓言,我差點要把這個詞說出口,盡管知道這個麻瓜不可能聽懂,我還是謹慎地忍了回去。

“什麽?”溫斯頓問。

“不,這不是重點,”我搖了搖頭,意識到該回到正題上了,“重點是我們今晚要談的事情…華萊士先生,你應該沒有忘記你給我們造成的麻煩吧?”

我的語氣冷了下來,溫斯頓也收起随便的态度,放下手中的杯子,調整了坐姿。

“說吧,你打算怎麽負責?如果你看過那幾個麻瓜的屍體,你就會知道我們不是那種會輕易原諒的人……”我抱起手臂,輕蔑地看着這個麻瓜男人。也許知道我們遲早會找上門,也許是為了報答我們上次的“恩情”,總之,今天的會面是溫斯頓主動提出的。

我以為被這樣冒犯,他至少會感到不滿,沒想到這男人不僅沒有反擊,反而朝我露出一個微笑:“我會盡力解釋,直到你得到滿意的答案。”

我眯起眼睛,向後靠在沙發背上,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開始。我見過的喜歡裝腔作勢的人很多,希望他不是其中之一,因為這些人毫無例外都付出了代價。

接下來,我和戒指聽到了一個沒什麽新意的關于權力鬥争的故事,只不過發生于麻瓜之間。有時我會覺得,麻瓜和我們的差別沒有想象中那麽大,他們的本性和巫師如此相似——一樣地堕落,一樣地貪婪,一樣地無藥可救。

“……這世上大多數人活在虛假的和平裏,假裝看不到房間裏的大象,他們忘了對光明來說,黑暗同樣是不可或缺的,但我從來沒有後悔置身于此;在這裏,許多被光明故意遮掩的事物都一覽無餘。”溫斯頓摩挲着酒杯,緩緩地敘述,他的雙眼顯得迷茫,似乎正在透過透明的玻璃注視着他內心的記憶。

“但因為一個愚蠢的錯誤,我失敗了。這個世界一向對失敗者毫無憐憫,我曾擁有的一切一個夜晚就轟然倒塌——權勢、財富、部下,甚至自由。讓你摔的最慘的往往是你最親近的人,就像在這之後,我的親生兄弟把我扔在監獄裏,任憑我腐爛。”他聳了聳肩,疲憊地沖我們笑了笑,“所以當我看見你們的時候,請原諒我有點荒謬的嫉妒。”

“你确定你的…失敗,不是因為你的無能?”戒指撐着下巴,毫不留情地指出。溫斯頓看着他,要麽是這麻瓜器量過人,要麽是他的面具太過完美,我沒看見他的臉上流露出絲毫愠色。

“那個晚上,我的父親,也是我們的首領突然被暗殺在他的座椅裏,他背對着我們,使得他的死亡一個小時後才被發現。我和我的人毫無防備,在一片混亂中,我被迫和早有準備的兄長開戰,結果自然一敗塗地。”

他說的很慢,語氣也很平靜,但我們都能感覺到每個字眼裏湧動的殺意。随着敘述,他原本清澈的藍眼睛也變得暗沉渾濁。

“後來我才知道,父親的死是我的兄長亨利·華萊士一手策劃的,但為時已晚。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竟然不惜謀害自己的生父和兄弟來達到他的目的……他就是前兩天攻擊你們的人,我認為他把你們和我聯系到了一起。”

聽完溫斯頓的講述,戒指半信半疑地哼了一聲,我則沉默着,他的故事裏有幾處地方聽來分外熟悉,是巧合嗎?還是太陽底下本來就沒有新鮮事?

在不讓男人察覺的情況下,我對他用了個攝神取念,結果證明,他沒有說謊。

“不錯的故事,”戒指懶洋洋地評價,看向我,“我們該拿他怎麽辦?”

“事實上,我有一個提議,”溫斯頓微笑,方才壓抑的情緒好像已經一掃而空,“也許我們可以達成合作?”

我和戒指對視一眼,合作?我們從沒想過這熟悉的一套有一天會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還是來自一個麻瓜。

“你看,我們都有各自的困境,我需要你們那種神奇的力量,而你們需要一個熟悉我們社會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合作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溫斯頓勸說道,看起來非常誠懇,如果不是我自己也很擅長勸誘這一套,也許我就相信他了。

“翻譯過來就是,你要我們幫你,作為交換,你也會幫我們,”戒指嘲諷地笑笑,“是什麽讓你這麽狂妄,覺得我們看得上一個麻瓜的幫助?”

“That's fair, ”溫斯頓嘆了口氣,微微垂下頭,“我從不指望這會簡單。”他的手緩緩伸進了風衣內側,摸上胸前的一塊硬物,我頓時警覺起來,意識到那是麻瓜們收納武器的位置。下一秒,我和戒指的魔杖對準了他,為了安撫我們,溫斯頓停頓了片刻,但他臉上放松的笑容表示他并不害怕。

“別誤會,我不是我那嗜血的兄弟,用暴力解決分歧不是我的風格。你們不是想要證明嗎?我打算說服你們——用我的方式。”

多虧了靜音咒和混淆咒,假如周圍的麻瓜看見這個男人從衣袋裏拔出一支槍,對準自己的腦袋,場面一定會失控。

“沒有什麽比賭上生命的誓言更有說服力的了,我願意用死亡證實我的話。我的手下就在外面等候,聽從你們的調遣,我保證,他們是一群可以信任的人。”

說完,他沒有給我們任何反應的時間,手指下壓徐徐扣動扳機——他這一連串的舉動簡直讓我目瞪口呆,還好戒指的反應比我更快,他用除你武器狠狠打掉了溫斯頓手裏的槍,落在地板上滾出去很遠。

“我們可不想被你的腦漿濺一身,白癡!”他用飛來咒把手槍召回手中,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沒好氣地瞪着溫斯頓。男人愣了片刻,然後藍眸裏爬上笑意,一個人有多瘋狂才會在舉槍自殺未遂後笑得這麽事不關己?

“野蠻人,”戒指小聲沖我抱怨,“我們真要接受他?”

“Well,白給的為什麽不要?”我幹巴巴地笑了笑,從沙發椅上站起來,戒指和溫斯頓緊随其後。

“帶路吧。”我淡淡地瞥着男人吩咐道,盡量忽略我們之間的身高差帶給我的不适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搞到一瓶增齡劑什麽的,一個十六歲男孩的形象實在不适合搞恐怖活動。

溫斯頓回望着我,眼裏閃爍着愉快的神采和濃厚的興趣,但好像還有點別的什麽,沒等我仔細分辨,他就背過了身,留給我一個漆黑的背影:“那麽好消息是,從今晚開始你們不用睡在公園了。”

當我們跟着他來到街上,走進一輛招搖的黑色梅賽德斯的時候,我想知道一個落魄的麻瓜是怎麽擁有這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