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現實
第36章 第36章 現實。
多謝和韓夏耽誤的時間, 讓你錯過了打車的最好時機。
瑩瑩閃爍的屏幕燈光半邊映在你的臉上,你靠在牆邊半天沒說話,自顧自地翻了一會兒手機,往後攏了一下頭發。
韓夏察覺到了你不太高興的情緒, 他默默看着你, 眼裏劃了好幾瞬不同的情緒,小心翼翼道:“我現在去訂一輛新車叫他們送來。”
“想要哪個……法拉利?賓利……”
他說這話就和去菜市場買菜一樣輕松。
被家裏保護得過好的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渾身上下都是被金錢慣養的模樣, 喜歡把一切事物都完全理想化。
包括挑選在挑選另一半上,他有着他父母身上的所有慣用手段, 開始于一見鐘情,再致力于把這個鐘情的對象打造成他幻想的模樣。
一個看起來無依無靠的少年, 暴烈喧嚣的反抗如同撞擊到他最想要的靈魂, 因此你落入了他的視線裏。
他看你,就像是單純的孩童看見最昂貴最新奇的玩具一樣愛不釋手。
将精致的玩偶擺成他想要的姿勢, 這種念頭,太過正常了不是嗎?
韓夏很快開展了計劃。
包括但不限于把你穿過的每一件衣服扔掉,換上他們家的品牌, 暗自在你的手機裏裝定位器,實時監測你見過的每一個人,買了一套房子,所有角落都安置了監控——
作為“回報”, 你扯着他在露天游泳池……他糟糕透了……哭喊着不能被人看見。
誰管呢, 你玩了個痛快。
當天是一場大型聚會, 有他的保镖,朋友,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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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了這場酣暢淋漓的“游戲”, 不過在事後你被對方的母親叫了過去。
一位聰明的、冷漠的成熟女性,也參與了關于你親生母親敗落的圍剿。
憤怒的情緒會折歪一個人的神情,她這輩子應該第一次這樣失态,但最诙諧的是,她痛恨你到撕心裂肺,卻不能輕易動你。
因為他們家的唯一繼承人,韓夏,在那天之後離不開蘇洱了。
你離開得痛痛快快。
他不敢叫你名字,就像現在——
你漠然擺弄着手機,韓夏落了最後兩個字:“主人……”
*
你叫來了免費勞動力,奧迪車打着燈緩緩停在前方,蘇楚琛的面容出現在緩緩落下的車窗中。
韓夏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扭曲,他本就格外冷峻的臉現在看來,都能當懸疑片的犯罪嫌疑人了。
蘇楚琛第一次把眉頭皺得如此緊,他下車打開副駕駛門,目光在你身上掃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沒有傷口後,才關切開口:“會不會覺得暈?”
他邊說着邊把手掌蓋在車角,還有一只手在你上車的時候虛虛地遮在你頭頂,生怕磕到哪裏。
說來也巧,他也穿了一套灰顏色的衣服,不過品質不同,他搭了一套灰色毛衣,身影挺直,碰巧似的遮住了韓夏落過來的全部視線。
沒喝醉是真的,在喧鬧的地方待久了只想找個地方躺着也不假。
你無所謂地應着:“還好。”
落座,閉目養神。
門被輕輕合上,男孩子身上的酒氣味不重,光是靠無意觸碰的肌膚無法判斷到底喝了多少,但眼尾處若隐若現的暈紅還是被蘇楚琛第一時間察覺。
蘇洱的酒量純是被父親推着練出來的,喝酒不上臉,頂多是耳根有些紅。
要是都能在臉上彰顯出來,那男孩兒估計有點暈乎乎的了,總之肯定不好受。
蘇楚琛不想多留,他颔首,笑說:“多謝你方才的照看,他晚上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車門的隔音效果不差,他沒有刻意擡高音量。
韓夏只是對一個人能斂下所有脾氣,其他人,照舊,他冷冷道:“用不着你來裝好人。”
“當他哥。”韓夏面若冰霜,“你也配。”
蘇楚琛本身并不溫柔,只是比起父親教來的一身圓滑,他又添了些自己的柔和假意,很難讓人察覺。
蘇楚琛只笑:“雖然我不知道您和小洱的關系,不過看來,似乎有些矛盾?”
他無意膠着,道:“配不配由不得您來評價,很晚了,我們要走了,您自便。”
他有着最溫和的笑容,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疏離:“在遇見事的時候,小洱他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這個當哥哥的。”
“畢竟。”他笑了笑,“我們是一家人。”
韓夏差點咬碎牙根。
*
奧迪車開得始終很穩,車速不快,外界光影斑駁陸離,在停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時,你緩緩睜開了眼睛。
蘇楚琛偏巧開口,聲音又潤又清,宛若筆墨丹青的色澤極好的墨水,畫卷徐徐:“想喝點醒酒湯嗎?”
他說:“母親做的。”
除了保溫盒,打開的收納箱裏還準備了一串葡萄,新鮮洗過的,剝好皮粒粒裝在小碗裏。
你真覺得喝多了吃葡萄解酒是天方夜譚,不如以毒攻毒,再喝點葡萄酒醒神。
“不了。”
你是那種要麽睡,醒來就絕對沒有回籠覺的人,養了會兒神,酒館裏本身就熱氣爆滿,現在車裏還溫溫地打着暖風。
你不想自找感冒,一邊挽着袖子一邊去夠位于領口最上端的扣子。
車路兀自靜了片刻,淩晨時間,馬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光禿禿的斑馬線随着亮眼的燈光反複閃照,各色不同的折射進車窗裏。
你揪着領帶結,忽然聽見蘇楚琛問你:“小洱,你談戀愛了嗎?”
那可能嗎?
天底下那麽多人,誰談都不可能你談。
就是因為懶得在現實中勞心費神,你都跑去玩游戲了,事實證明,游戲角色比他們可香多了,個個都在你審美點上,重要的是,怎麽玩都行,也不用擔心有遺留問題。
詢問你感情狀态的話放在誰身上都合理,就是從蘇楚琛嘴裏問出來才不正常。
你微微側臉,沒說是也不是,只把注意力放在想要拆開的第二截領口。
蘇楚琛頓了頓,抿着嘴唇,最後還是開口:“剛剛,我看見了許桑發了一條朋友圈。”
許桑就是朋友1的姓名。
對方朋友圈比海鮮市場亂,比餐廳菜單上新的還快,上個小時還在北極看冰山,下幾個小時又跑到非洲挖煤炭,總之,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你還挺愛看的,像刷小視頻似的。
許桑一天最高記錄能發20條朋友圈,因為剩下四個小時他保留了睡覺時間。
人家愛發就發呗。
你莫名其妙,蘇楚琛和你說這個做什麽。
又比較眼急,瞥見了他顯得有些緊張的,不時輕碾杯子的手指。
半晌,蘇楚琛笑意散了一些:“你看見了嗎?”
你當然沒看見,你今天還沒開始刷精彩小故事呢:“于是呢?”
你邊說着,一手從領帶上面拿下來,點了點手機屏幕,在聊天軟件裏看見了內容。
也就怪,24小時之內,許桑就發了一條朋友圈,唯一一張照片。
有着拍立得的獨特像素風格,赫然出現在後臺裏面。
——他當時拿着叉子叉了一塊草莓蛋糕,手肘舉起來,遞到你嘴邊,半個身子都靠在你手臂,下巴抵在你的肩膀。
已經很親昵的姿勢上覆了短短兩個字的文案。
和他。
許桑不是混血,但長着一張混血的臉,雕刻分明不說,還有棱有角,頭發茂密帶着自來卷,桃花眼下是綻開的分外陽光的笑容。
上學的時候就不少人追他,引來的大多都是高年級的男孩子,他當時總和你抱怨,有短時間被擾得實在太煩,拜托你假扮了一周的擋箭牌。
你和他太熟,這又不是什麽要緊事,随便就答應了。
期間還真有不少信的,那一周,校園論壇都被你們兩個霸屏,鬧到最後差點找家長。
顯而易見,那時候的你真有點叛逆。
扯回來這張照片。
其中一個當事人就是你,你還能不知道怎麽回事,許桑一直都對攝影展現出極大的興趣,大多時候為了拍照效果到處取景,就和模特演員,配合他拍一張而已。
再說,他又不只和你拍照,桌上的人他一個都沒放過,雨露均沾,有一個還故意蹭上奶油被拍下來了。
只不過就發了和你的合照而已。
這有什麽的?
蘇楚琛難能沉默一會兒,半天,輕輕彎起了嘴角,搖頭:“沒有。”
“就是想問問你而已。”蘇楚琛手指按在方向盤上,“如果談戀愛的話,許桑那個孩子父親也算是從小看到大,和我們家也比較熟,操作起來都很方便。”
“只不過。”
這些年來,對于這個弟弟,蘇楚琛總是能或及時或遲鈍地得到對方的消息,他也知道,蘇洱對待感情的無所謂态度。
就像今天見到的韓夏,那個比他弟弟大太多的男人,當蘇楚琛看見兩個人開始接觸的時候,蘇洱才十八歲。
他差點捏碎了那張紙。
男孩兒那麽年輕,那麽有活力的一個年紀,韓夏他怎麽有臉下手。
到現在居然還恬不知恥,周而複始地再度出現。
不光是說韓夏,也包括一些暗藏心思的人,這些麻煩總要被擺平的。
蘇楚琛淡笑,補完了後面的話:“只不過,我沒想到會這麽早。”
他在等蘇洱說出反駁的話,就像他見過的每一個生人,昙花一現似的,迅速凋落。
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見任何一句回答,甚至連回應都沒有。
蘇楚琛擡眼去看,只見年輕的男孩子終于擺脫困擾似的,領帶拆開,随手擱置在儲備箱上面。
燈光晃眼,對方眉眼依舊,語氣輕佻自在:“談不談的……”
“你問我也沒意義呀。”
“反正我倆又沒可能。”蘇洱笑意晏晏地開着玩笑,對他說,“你說是吧,哥。”
被鮮少叫出的字,此刻,卻讓四肢胫骨扯斷一般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