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chapter2

“小聲,你的房間收拾起來太麻煩了,已經不早了,你今晚和小音先湊合一晚吧,你坐了一天飛機也累了。”宋雯說。

葉聲思考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行,那今晚打擾小音了。”

葉音獨自一人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坐在床邊,仍然處于頭腦風暴中。

“咚咚咚———”房門被外面的人敲響了。

葉音下意識以為是宋雯,想也沒想就喊了聲:“進來。”

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響起,葉音擡頭看了眼來者———進來的不是宋雯,而是葉聲。

“怎麽……是你?”葉音愣了。

“我房間收拾起來太麻煩,媽讓我和你湊合一晚上。”葉聲淡淡地說,手還搭在門把手上,維持着一個開門的姿勢。

葉音“哦”了一聲,從床上站起來,說:“進來吧。”

葉音房間裏的床不小,躺下兩個一米八左右的男人也不算擁擠,只是……

他他媽的活了17年第一次要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雖然是自己名義上……阿呸,血緣上的哥哥。

“你……幾點睡覺啊?”葉音拉開書桌旁邊的椅子拖到葉聲面前,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掌根。

葉音緊張不安的小動作全都落在了葉聲的眼裏,他的眼中閃過許多複雜的情感,盡管很快就被掩蓋下去了。

“我都可以。”葉聲沒有坐下,依舊站在葉音面前,看着自己的弟弟,不知道內心是何滋味。

葉音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強,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要和眼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睡一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一晚上,他重新一屁股坐在床上,跟葉聲說:“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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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聲神色冷峻,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談什麽?”

葉音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盒萬寶路,彈出一根叼在嘴裏,一邊側着身子在床頭櫃上摸索打火機,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你真是我親哥?”

葉聲蹙了蹙眉頭,顯然不滿葉音的抽煙行為,但看見他找了半天也沒找着打火機,還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只抛給他。

“謝了。”葉音接住打火機點了煙,朝葉聲的方向歪了下頭,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牙。

“不謝,不然呢?”葉聲一下子回答了葉音的兩句話,葉音還愣了一小會兒才反應過來。

“之前我怎麽從來沒聽媽跟我說啊?”

葉聲平靜地說:“你2歲的時候我就出國了,當時不确定還能不能回來,如果不回來了也沒必要告訴你,又不會見面。”

葉音将信将疑地看着葉聲,刻意避開了那雙深棕色的眼眸,悶悶地吸了口煙,說:“行……吧。”

葉音性格随意,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再問有關葉聲的事情了。

“你知道媽的病嗎?”葉音往垃圾桶裏彈了彈煙灰。

葉聲坐在了剛才葉音給他的那把椅子上,“嗯”了一聲。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回來的。”

“哦……”

葉音抽完了一根煙,随手把煙頭摁滅在自己的手臂上。

葉聲皺起眉頭,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葉聲的手臂:“你幹什麽!?”

葉音措不及防被抓住了手臂,有些不快,想把自己的胳膊拽回來,嘗試了兩次,紋絲不動。

手勁兒怎麽這麽大?

葉音看向葉聲,皮笑肉不笑道:“葉聲,你在國外待這麽久沒見過精神病啊?”

精神病……

葉音怎麽會得精神病?葉音怎麽會自殘?

好好好,葉音頭腦風暴了一晚上,現在終于輪到葉聲頭腦風暴了。

“你……什麽時候生病的?”

葉音撇了撇嘴,趁着葉聲愣神兒松懈的功夫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說:“三年前。”

三年前……

當時葉聲出國了四年,而葉音也不過十四歲而已……

十四歲,精神病。大家好像很少把這兩個詞語聯系在一起,像氫氧根離子和氫離子不能共存一樣,這兩個詞也不該共存的。

但這兩個詞在葉音身上共存了。

葉聲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眼睛直直地盯着葉音的手臂———左手手腕內側布滿了交錯縱橫的刀疤和燙傷,打眼一看數都數不清,虎口處細數下來有六七個煙疤,紅色的圓形增生烙刻在葉音蒼白的皮膚上,格外紮眼。

見葉聲杵在原地站樁,葉音拿另一只完好(相比較左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真沒見過啊?”

見過別人自殘,但沒見過自己親弟弟自殘,葉聲想。

“葉聲?”葉音叫了他一聲。

葉聲回過神來,看向葉音的眼睛,好像在确認眼前的葉音還是不是7年前的葉音。

葉音的眼睛很有辨識度,右眼皮上有一顆痣,左眼角也有兩顆淚痣,瞳孔是純粹的黑,7年前這對深黑色的瞳孔中還洋溢着生機,而7年後只剩下空洞和虛無。

從曠野變成了深淵。

從清泉變成了死水。

葉聲收回自己的目光,把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說:“你還不睡覺嗎?”

“不睡,我夜貓子。”

葉聲脫口而出:“小孩子少熬夜,長不高。”

葉音:………

葉聲:………

這人有病吧!葉音想。

葉音拿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葉聲,忍下了翻白眼比中指的沖動。

“困了,我睡哪兒?”葉聲顯然也認為自己剛才那句說教過于傻逼了,覺得自己是時差還沒倒過來腦子壞掉了,決定好好睡一覺。

“你睡裏面吧,我睡得晚。”葉音從床上挪到了床邊的地毯上,正後背倚着床玩開心消消樂。

葉聲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從行李箱裏拿了套深灰色的睡衣去了浴室。

葉聲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頭發上還滴着水珠,脖子上搭着條毛巾,寬松的睡衣顯得他身軀有些單薄。

葉音依舊保持着坐在地毯上的姿勢,一條腿屈起,同一邊的胳膊搭在膝蓋上,手指放松時會自然地彎曲,另一只手依舊玩着開心消消樂。

“amazing!”歡快的提示音再一次響起,葉音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他從昨天晚上從宋雯床頭櫃發現診斷單到現在都沒好好合過眼,實在是疲憊不堪。

葉音把手機擱在床頭櫃上,輕輕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朝床上揚了揚下巴,對葉聲說:“你睡裏面吧,我晚上會起夜。”

說着,葉音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果然困的不行了。

葉聲緩緩躺下,頭發上的水珠還沒全擦幹淨,染濕了一小片枕套。

葉音又抽了根煙才躺下,嘴裏一股薄荷和草莓混合的清涼爆珠味兒。

不知道為什麽,已經失眠很久的葉音今天晚上入睡的格外快,像是熏了安神香一樣,葉音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和心安。

那是自他生病至今的三年以來的唯一一次,但又莫名……讓葉音覺得很熟悉。

像是刻在DNA裏的依賴和信任,無聲無息了許多年,在今天又重新被喚醒了。

葉音的上下眼皮越來越沉,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中,葉音墜入了夢中。

很奇怪,這次的夢不再是那個黑暗的囚籠了。

三年了,葉音每一次做夢都是噩夢,每一次,曾經被霸淩的痛苦記憶就會再一次對他進行淩遲。

扭曲的人臉,刺耳的譏笑,落在身上的拳腳,颠倒的世界……

葉音被困在一個黑暗的小房間裏,房間裏的一切都令他恐懼、不安、惡心!他無數次想要逃離,但他無能為力。

而今天,房間的門打開了,光線照亮了狹小陰暗的房間。

真好,有光了。

葉音在睡夢中不自覺地靠近那束光。

那束光的盡頭是一個人。

葉音看不清站在光源處的那個人的臉,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那個人。

一種令葉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萦繞在葉音的鼻尖。

熟悉,又陌生?葉音覺得這兩個詞是互相矛盾的,可他只能這麽形容了,這是他認為最貼切的形容。

葉音貪戀着溫暖,心像是飄在了空中,恍惚間,葉音的頭毫無預兆地痛了起來。

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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