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8

七年前,葉家父母離婚之前,兩人在餐桌上進行過一次不算太過激烈但足夠刻骨銘心的争吵,雖然刻骨銘心的可能只有宋雯一人。

“葉顯陽,小音還那麽小,小聲還沒成年,你怎麽能………”七年前的宋雯睜大了一雙美目,眼神中滿是痛苦,細瘦的手臂支在餐桌上,止不住地發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在地。

葉顯陽神情冷漠,說:“宋雯,我到底還要說多少次,杉杉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再繼續糾纏下去對你我都不好,離婚吧,你忍心看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成為私生子嗎?”

宋雯沮喪地垂下頭,她不敢去看葉顯陽的樣子---她無法将眼前這個冷漠至極的男人同曾經那個滿眼是自己的人重合在一起。

“不是的……你不是顯陽,顯陽很愛我,你是誰?!你把我的顯陽還給我……”宋雯顫抖着嘴唇,喃喃自語道。

葉顯陽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宋雯,“叮”的一聲,放在桌上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來,備注是“杉杉”。葉顯陽的眼神在看到備注後從冷漠變成了溫情。

宋雯怔怔地看着葉顯陽滿眼溫柔地回消息,突然覺得很無力---她好像不論怎樣都阻止不了葉顯陽跟他離婚。

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成型了,葉顯陽那麽喜歡小孩子,小音和小聲剛出生的時候他多高興啊……那個女人的孩子,他應該也會很喜歡吧。

罷了,那個孩子畢竟無辜。

宋雯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水光,顫聲道:“好,我同意離婚。”說完這句話,宋雯就癱倒在地,葉顯陽卻視若無睹,站起身來出了家門。

甚至都沒有扶宋雯一把。

宋雯的臉上滿是悲痛,二十年的相愛時光,到最後葉顯陽連一只援手都不願意給她,當真是絕情至極。

葉聲被判給了葉顯陽,而葉音被判給了宋雯。

“媽……我不能跟你嗎……我不想去國外,我想跟你和弟弟在一起。”16歲的葉聲剛剛中考完,還沒來得及享受一個美好的假期,他中考發揮穩定,可以去市裏最好的高中的重點班,未來可期,得到的卻是家庭驟然四分五裂的噩耗。

葉聲縱使萬般不樂意,還是只能跟着葉顯陽,他才16歲,他沒有自己賺錢的能力,他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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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那天,早上下了場細雨。

雨後,出了彩虹。

小音看到了應該會很開心吧,他很喜歡彩虹。葉聲站在窗前,一下一下地敲着玻璃,毫無規律,他垂下深棕色的漂亮眸子,瞧着一株擺在窗臺上的小小植物---那是他和葉音一起栽的。

葉聲掌心發力,拔出了植物,折斷了莖葉,确保不會再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

小音,對不起,哥哥要走了,等哥哥有能力再回來,可能就要好多年以後了。

葉聲一手托着行李箱,把葉音房間的門輕輕推開一小條縫隙,透過縫隙,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葉音。

昨晚爸媽吵架了,我幫小音捂住耳朵了,爸媽以為我們都睡了,但其實沒有,那些話,小音還是不要聽到為好,小音還小。葉聲在心裏對自己說了很多話。

最後,葉聲又輕輕掩上了門。

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雨後彩虹之中。

…………

“媽,哥哥呢?”葉音問。

宋雯的眼角閃爍着淚光,“你哥哥他………去了很遠的地方。”

“哦………”葉音有些失落地垂眸,“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宋雯不說話了。

葉音心中頓時覺得不妙,他沖進葉聲的房間,險些一頭栽地上。

他看到了空蕩蕩的房間。

書,筆記本電腦,衣服,書包,行李箱………都不見了。

哥哥的東西,都到哪裏去了?葉音後退了兩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猛的看向窗臺。

只有一個空花盆,還有地上躺着的幾截綠葉,莖葉被毀得很徹底,救不活了。

葉音發瘋似的沖出家門,跑到大街上四處張望,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

葉聲去哪裏了?葉聲去哪裏了?!

葉音失魂落魄地站在馬路中央,遠處的長虹清新而美麗,葉音卻看不見它的色彩。

遠處射來一道刺眼的白光,葉音沒有看見。

汽車發出刺耳的鳴笛聲,葉音也沒有聽見。

他只覺得有什麽東西重重地撞擊了自己的身體,骨頭斷裂和血肉破碎的聲音在他腦中回響,好疼,疼得他快要死了。

頭好疼,腿好疼,手好疼,心也好疼,整個身體都好疼。

血,血,好多血,眼睛裏,手上,馬路上,好多血,除了血,葉音看不見別的東西了,整個世界都好像被血淹沒了。

好多血……誰流了這麽多血啊………

身體好像動不了了,好疼,好困,好想睡覺。

想睡就睡吧,晚安,不,現在是白天,那該說什麽,早安?

早安就早安吧。

那早安,哥哥,等我睡醒了,你就要回來。

飛往美國的一架飛機上,葉聲正望着潔白的雲層失神,清澈湛藍的天空在他眼裏像是灰色的。

他的心髒倏地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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