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混亂

第41章 混亂

報名,審查,體檢,最後注射。

這便是成為異能者之前需要經歷的事。

時間過得很快,今天是揭曉第一批注射的人的結果的時間。

陸炀正巧完成了一個任務,想到之前那個十歲的男孩,于是去向技術科的打聽情況。

“很不幸,他覺醒失敗了。”技術科的人宣判了男孩的死刑。

縱然早有準備,陸炀還是感覺心中一窒。

他眼神一黯,閉了閉眼,苦笑一聲。

他矯情什麽?每年覺醒失敗的人比比皆是,他為什麽要為一個陌生的孩子感到難過?

話雖如此,陸炀整個人還是處于悲傷的氛圍之中。

看出陸炀心情不佳,技術科的同事安慰道:“據說關于這方面的技術取得了一定的進步,或許變成植物人的那些孩子就快醒來了。”

知道這是對方在安慰他,陸炀笑了笑,并未多言,畢竟幾乎每過兩年就會有人傳技術突破,但事實卻擺在那。

“我能去看一眼那孩子嗎?”

技術科的同事拒絕道:“覺醒失敗的人很早之前便送到了一區看護,你也知道這方面的規矩。”

居然這麽快嗎?明明覺醒結果才出來不到一小時。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每個人的覺醒時間不同,成功與否其實能夠從外表看出來,有些人剛注射藥劑不久皮膚便會呈現青白色,通常這種情況便說明失敗了。為了避免誤判,負責人還會再等二十分鐘,觀察是否有好轉,沒有的話恐怕就會被宣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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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已經被送進去了,陸炀也不好說什麽,只是道了聲謝便離開了。

陸炀這幾日閑下來總是有些恍然,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現在這種狀态,他似乎難以從中脫離。

他疲憊地捏了捏鼻梁,走出了統戰署。

刺目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後擡頭看向天空。這是他這幾日養成的習慣。

陸炀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他只是覺得他應該擡頭看看。

他幽幽嘆了一口氣,想着現在是休息時間,幹脆四處逛一逛。

他走過統戰署,路過科學院,經過住宿區……最後穿過二三區的光幕進入三區。

“陸先生,檢測到您心情持續低落,請問您需要幫助嗎?”戴維斯的聲音自陸炀佩戴的隐形耳麥中傳出。

“不用,你保持安靜別打擾我就行。”對于自己選擇的這個人工智能,陸炀很是了解,知道從它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故而在一開始便将它想要說話的念頭打消。

“好的,陸先生,有需要的話您随時叫我,我可以為您預約心理醫生。”

陸炀默然。看吧,他都說了,戴維斯嘴裏吐不出什麽主人想聽的話的。

好在戴維斯還是知道尊重主人的意見,進入了待機狀态。

随着耳邊安靜下來,陸炀思緒逐漸飄遠。

那一天真的很巧合,他本是去找蔣部長上交數據,但意外在軍署長辦公室外看見了蔣部長,蔣部長帶着嚴肅又焦急的表情走進了軍署長的辦公室。

大概是找軍署長彙報任務的吧。陸炀如是想着。

陸炀發誓,他真的只是想去蔣部長辦公室附近的休息區等蔣部長回來,但他在經過軍署長辦公室門口時,因機械門并未完全關閉,他聽見了軍署長說的話。

“錢盛篡改的資料被截獲了。你倒是聰明,知道借助方天亦的背景保全你手下人的功績。”

陸炀瞳孔猛地一震,心中的震驚驅使他想要回頭,但他知道統戰署內布滿了監控,他們的一言一行皆在亞當斯的監視之中。

裏面二人談論的內容顯然不是陸炀能夠知道的,如果他做出了明顯的舉動,那麽若是被軍署長注意到,等待他的可能并不是什麽好的下場。

于是陸炀用盡全身力氣,遏制住自己下意識生出的念頭,讓自己堅定地邁着步子,目不斜視地向前方走去。

随着機械門的完全關閉,裏面的談話聲也被隔絕在其中,陸炀再也聽不見其他內容。

一扇機械門更像是一道莫大的洪溝,隔絕了普通人知道真相的可能。

陸炀已經想不起來自己那一日是如何将報名數據交給蔣部長,又是如何離開辦公室的了。

他只記得自己有好多次都想直接問蔣部長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心中也有顧慮,其中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蔣部長那麽好,都為了保全他們利用別人了,他問一下應該沒事。

另一個說,你怎麽确定蔣部長是真心對他的?萬一問清楚這件事會給他招來禍端,他又找誰說理去?而且蔣部長又不一定會坦白。

兩個小人誰也不服誰,打來打去,直到離開,陸炀也沒下定決心。

後面又碰見方天亦,陸炀其實也萌生過問方天亦的念頭,但突如其來的沖擊讓陸炀暫時無法判斷真實與虛假,于是陸炀最後也只是問了方天亦一句雲裏霧裏的話。

他之前可是一直相信庇護所的上級領導都是一群心懷大愛,無私奉獻,一心為群衆,公正廉潔的人。

可如今擺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與之認知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為什麽?地下水的确稀缺,但這是試圖歪曲事實,利用權勢搶占他人功勞的理由嗎?

他們在外表現出來的公正廉潔,一心為民都是假的嗎?

陸炀知道自己可能是鑽了牛角尖,畢竟不論是什麽群體,都有好壞之分。他只是想到最開始在會議室接受這個任務時,統籌局總管理人林局長,他和錢部長的對話。當時聽來并無問題的對話,經此一遭竟顯得漏洞百出。

錢聶的性格有目共睹,明顯不是一個會外出研學的人。陸炀一開始将此理解為一個父親對外挽尊的說法,但如今結合這些來看,恐怕是一早就在為錢聶鋪路,甚至他們出這個任務,明面上說着是調查異常能量波動,恐怕實則是為了救錢部長的兒子。

為了一個自己耍性子跑出去的少爺,竟能調動他們兩隊異能小隊,何其可笑?

甚至在一旁作陪的軍署長谌言,他能知道錢盛篡改文件,那必定知道錢盛兒子失蹤的真相。

陸炀光是這樣一想,便覺得窒息。

所謂的公平正義只是裝出來的嗎?他信賴的上級其實早已相互勾結,利益置換,互相包庇。

多年以來建立的認知猶如一座危樓,在風雨中搖晃。

“求求你們,讓我去看看我的孩子吧!”

婦女悲怆沙啞的聲音将思緒飄遠的陸炀拉了回來。

他擡頭望去,只見三區辦事處外站着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他們站在執勤點苦苦哀求執勤的工作人員。

婦女雙目通紅,眼淚不斷流出,她抓着欄杆,不斷向着工作人員祈求着。

中年男人眼眶微紅,扶着婦女,渴求地看着工作人員,雙目中盡是悲痛。

三區民衆大多清閑,見這裏有動靜,紛紛圍了上來。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們好,所以将我們的孩子帶走統一治療,但是,”婦女哽咽了一下,“四年啊,四年!我只想去看一眼我的孩子,這樣都不行嗎?”

中年男人也擦了擦眼角的淚,略帶苦澀地開口,“哪怕是給我們傳幾張圖像,讓我們看看孩子現在是什麽模樣也好啊。十二歲,我們的孩子十二歲就離開了我們,四年過去了,我們真的想知道他變成了什麽樣子。”

說到這,中年男人的雙手有些顫抖,像是無法承受一般略微彎了腰。

執勤的工作人員一臉為難地看着面前的人,“這種事不該我們管,況且你們也知道,這是上面的規矩,我們也沒辦法。”

又是這樣的話。

婦女絕望地閉上了眼。她在孩子覺醒失敗的消息傳來後,便提出想要見孩子一面,但是前來解釋的工作人員以他們是重點看護人員,根據規矩,無法提供看望服務為由拒絕了。

她雖然心裏難受,但因為相信領導會照顧好他們的孩子,再加上其他人也是如此,所以她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她對孩子的思念逐漸加深,她知道上面的規定,所以她去問工作人員,是否可以提供一些孩子的照片給他們,但得到的答案同上面一般無二。

她知道,規矩就是規矩,不會因為某個人而開特例,但她總想着多去問問,去求求,萬一哪天政策變化,可能就成功了呢?

于是這對父母四年間多次詢問他們所能接觸到的相關工作人員,但得到的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這一次再次求到三區辦事處是因為婦女做了一個夢,夢見孩子在哭喊,說好疼,說好想她,于是婦女醒來後心裏難受,扯着丈夫便來到了辦事處。

一開始他們是在大廳詢問,這麽多年下來,工作人員早已記住他們二人的臉,仍舊以相似的理由拒絕了。

辦事處人來人往,他們一直待在那裏會影響工作人員的工作,他們二人沒辦法,于是離開了,但在走到大門處時,婦女突然情緒崩潰,對着執勤點哭喊起來。這就是陸炀一開始聽見的聲音。

執勤點的工作人員于心不忍,開口勸道:“你們的孩子是為了大義犧牲的,上面肯定不會放棄他的,你們放心,會沒事的。”

“可是……”婦女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看戲的人打斷。

“你們在這裏為難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做什麽?我們都知道,覺醒失敗的人會變成植物人,因為他們的情況特殊,所以不允許探望。別人都可以忍受,怎麽就你們在這裏鬧事?”

“對呀,而且報名都是自願的,上級都把好處壞處攤開來講了,你們都允許孩子參與進去了,現在做出這樣一副樣子給誰看?”

“人家又不是沒給你們撫慰金,甚至每年都有補貼,拿了人家好處又在這裏鬧,該不會是不滿意補貼,所以想要通過鬧事提高補貼待遇吧?”

“吃的用的穿的,都是領導人給的,他們本來不用給撫慰金,還是給了,你們非但不感激居然還來鬧事,未免太過不要臉了。”

“我看是你們不甘心自己孩子倒黴,沒混上鐵飯碗,所以才在這鬧。要是想成為幸運兒,你們自己也去報名呗,雖然年紀超了,但他們也是收的。”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時之間竟隐隐有了讨伐之意。

婦女與男人慌忙間想要解釋,但是衆口铄金,哪是他們二人能夠抵擋的?

于是二人對視一眼,無措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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