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我比他們幹淨,也比他們服務……

第1章 001 “我比他們幹淨,也比他們服務……

都說隆濱多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這幾日天氣難得不錯,入夜後也是月朗星稀,整條繁錦街的霓虹燈閃爍變幻,光與影交織成絢爛的海洋。

離開“鉑金馬”至尊包廂的時候,溫廉纖的步子已然有些飄,只是為了甩開身後那兩個穿襯衫制服的年輕男人,她不得不穩住身形、加快腳步。

夜色寒涼,紅底高跟鞋與水泥地面不斷摩擦、發出惱人的聲響,溫廉纖大口呼吸着戶外的新鮮空氣,擡手裹緊身上的千鳥格小西裝。

滿臉皆是殷勤的男人一左一右護着她,嘴裏也沒閑着:

“溫小姐,慢些走,當心腳下……你住哪兒呀,我們叫車送您回家?或者,就在附近賓館開間房……”

“林姐都囑咐過我們了,今晚一定要讓您盡興!光喝酒确實沒意思,時間還早,您要是不想回去的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再來第二場?”

被酒味裹挾全身,溫廉纖暈暈乎乎,腦子裏仿佛灌滿了漿糊,那些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膩話術,只讓她覺得惡心、反胃。

懶得搭理那兩只“跟屁蟲”,她四下張望,卻始終沒能看見熟悉的身影。

沒有來?

不對啊,那家夥明明答應了自己,一下飛機就趕過來……

難道是包廂裏信號差,這鬼地方的定位沒發過去?

溫廉纖低頭擺弄手機之際,一聲汽車鳴笛引起了她的注意。

掀眼一看,發現是輛從沒見過的黑色轎車——不怎麽值錢的那種。

車門很快打開,修長勻稱的身形緩緩破開夜幕、出現在她的視野內:肩寬腿長、頭身比極佳,不用看清五官,照輪廓就能斷定那家夥是韓佑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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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煩躁,漸漸褪去。

溫廉纖松了口氣,像是驅趕蒼蠅般沖蠢蠢欲動的兩個男人擺手:“送到這兒就行了,回去替我向林總道個謝。”

聲音顫顫的。

俨然是強撐着覽星文投新任BOSS的氣場。

溫家大小姐被“發配”至隆濱不到兩周,這個城市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很陌生,原本只當今晚是個尋常的商務飯局,沒想到,那位熱情好客的林總特意為她安排了飯後助興的小節目,開了神龍套不說,還一口氣點了八個男模助興,美名其曰“添點兒陽氣”。

別看男模們年紀不大,業務能力卻極強,使出渾身解數滿場勸酒。

溫廉纖道行淺,無福消受這些,硬着頭皮喝了幾杯,當即決定走為上策,順手給今晚剛落地隆濱的竹馬韓佑發了條消息,讓他來接自己回家——就像以前讓他去KTV、桌游店或者酒吧接她回家一樣。

韓佑一如既往地準時。

兩個男模許是沒想過會被貴客拒絕,對視一眼,不依不饒繼續挽留。

溫廉纖卻只顧悶頭快步沖韓佑所在的方向走。

腳下不小心一個趔趄,她的身子不受控制一歪,眼見着就要摔倒……所幸,被穩穩扶住。

有人趕在“閑雜人等”伸手前扶住了她。

那只手很漂亮,五指修長,手腕精瘦,漂亮的肌肉線條自挽起的襯衫袖口延伸而出,隐隐還能看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視線再向上,就撞見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皮很薄,呈現出一種很流暢的開扇形,眼尾微微上揚,哪怕一句話都不說,眼波流轉間也似有千言萬語。

溫廉纖一直覺得韓佑這家夥深受老天爺眷顧,生來便有一副頂頂好的皮囊,再加上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性格,怪不得從小到大有那麽多女生喜歡他……

分神片刻,韓佑已強勢擠入她與兩個男模之間,用身體築起隔絕外界的壁壘。

刻意壓低的男聲在耳畔邊回蕩:“走吧。”

沒有多餘的客套。

好像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痛到快要爆炸的腦袋已經不允許溫廉纖多想,只能出于本能、将重心落在韓佑身上,機械重複着邁開雙腿的動作。

沒走幾步,那兩人便上前将他們截住——更準确地說,是攔下韓佑。

在這種地方迎來送往,他們見多了香車名表,習慣玩“看人下菜碟”那一套,起初還被韓佑的樣貌和氣場所震懾,定睛再看,發現這家夥居然開着輛小破車來接溫家大小姐,面上登時生出幾分輕蔑。

其中一個油頭男态度惡劣地質問他是什麽人,說着,還裝腔作勢推了他一把。

韓佑紋絲不動,只從鼻腔裏發出冷哼。

實打實動過手,就明白了絕對的實力差距,油頭男頭皮發麻,尴尬地僵在原地。

韓佑剛想說點什麽,溫廉纖的聲音先一步響起,似是在替他解圍:“他是我的朋友……行了,你們回去和林總交差吧,謝謝她的好意。”

聽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韓佑眉頭微微一蹙。

很快,又恢複正常。

油頭男覺察到溫大小姐的不耐煩,也不敢再糾纏,匆匆斂聲道別,拽着同伴一步三回頭地走進會所。

緊繃許久的身體漸漸放松,依稀間,溫廉纖聽到了身邊男人的一聲輕嗤。

涼涼的。

轉瞬即逝的。

如拂面而過的夜風一般。

她想說點緩和氣氛的話,只是一張嘴,黑桃A的後勁又上來了,只得又悻悻閉上,繼續往前走。

刺眼的大燈忽閃數下,幾步開外,亮紅色的敞篷跑車有意降速,副駕座上一身酒氣的女人盯着韓佑笑得肆意,扭頭沖身邊人嚷嚷:“你們‘鉑金馬’還藏着這麽标致的貨色?他叫什麽?多少號?你下車,換他過來陪我!”

充當司機的男人提醒道:“他不是我們這兒的。”

那女人壓根沒聽明白,自顧自地叫嚣:“那他是哪兒的?挖他去你們店裏上班,絕對是頭牌!錢不是問題!姐給他開工資!”

跑車駛出老遠,富婆姐姐還忍不住沖“頭牌”招手,發自肺腑的勸說回響在空曠的街道上:“要是哪天——不想努力了——記得——來——找姐——”

意識到韓佑被誤會成了夜場工作者,溫廉纖掩着嘴巴“噗嗤”一聲。

韓佑并沒有生氣,而是睨她一眼:“聽見了嗎?”

溫大小姐不明所以:“嗯?”

韓佑接着道:“我要是來這種地方上班,那也是頭牌。”

溫廉纖愣了愣,半晌才嘀咕:“……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話音未落,就被塞進副駕座。

韓佑俯身替她綁好安全帶,繞去駕駛座的方向。

這車确實有點年頭。

內飾看起來比外殼還要廉價,仿皮坐墊也軟塌塌的,一坐上去,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下陷。

即便如此,溫廉纖還是覺得“車廂裏”比“包廂裏”舒适太多——可能是韓佑那家夥在身邊的緣故。

她将暫住的小區定位發給韓姓司機,随口詢問:“這車哪兒來的?”

韓佑如實回答:“租的。”

溫廉纖瞄了眼後座:韓佑的旅行包和小提琴盒都擱在那兒,看樣子,是下飛機後立刻就趕過來了。

伴随着導航提示音,車輛緩緩啓動,并不算絲滑地融入夜幕中。

韓佑掌着方向盤,目不斜視,接上先前的話:“代步車而已,挑了輛性價比高的。”

溫廉纖抿唇:“這麽勤儉節約?”

他若有所思地糾正:“是勤儉持家。”

這有什麽區別?

溫大小姐想了想,又想了想,暗忖這兩句話還是有一點區別的。

酒勁漸漸上來,喉嚨裏燒得厲害,她接連做了好幾個吞咽的動作,那種直沖腦門的灼燙感并沒有消散,只好通過不停說話來緩解痛楚和困意:“對了,你怎麽會突然想到來隆濱?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韓佑默了幾秒鐘,薄唇倏地一碰:“纖纖。”

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溫廉纖不說話了,靜候下文。

男人的聲音又低沉些許:“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領過結婚證了。”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溫廉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暗自琢磨:韓佑的意思莫不是,作為丈夫,放棄休息時間,飛到另一個城市探望妻子也無可厚非?

作為溫家家主溫皓白的獨女,她自幼就被寄予厚望,畢業後開始接觸公司核心業務,一過完二十三歲生日,就被派來隆濱打理剛起步的子公司……溫、韓兩家一向交好,韓佑的父親又是溫皓白生意上的得力幫手,為了讓雙方家長放心,離開楠豐前,她索性和兒時就定下婚約的韓佑去領了張結婚證。

用溫廉纖自己的話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張紙,他們的關系和領證前沒有半點兒變化,可如今韓佑一見面就提結婚這茬,讓人很難不懷疑,是雙方家長“派遣”他過來的“照顧”妻子的。

她面色不悅地撇撇嘴:“所以,你是打算一直留在隆濱嗎?”

韓佑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你要是嫌我礙眼,我明天一早就回楠豐。”

溫廉纖急于表态:“我不是那個意思……”

遲遲沒等到韓佑接話,溫大小姐知道自己把天聊死了。

她百無聊賴地摳弄着香槟色的貓眼美甲,時不時掃一眼車窗外:這個時間點,回家的那條路冷冷清清,偶有一輛車疾馳而過,留下尾燈閃爍的光影。

晃得人眼花。

信號燈由綠轉紅。

黑色轎車停在十字路口,韓佑終于重起了話題。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卻篤定得仿佛經過了幾個世紀的深思熟慮:“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如果你真的有需要,可以找我——我比他們幹淨,也比他們服務好。”

溫廉纖懷疑自己聽錯了。

顧不上胃裏翻江倒海,她愕然擡頭,眼尾因生理性不适而微微泛紅。

沒能等到想要的答案——甚至沒能等到答案,韓佑勉強牽動了一下唇角,故作淡定地将這一頁翻篇:“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昏暗的路燈光鋪灑下來,無聲地為他鍍上了一層淡金色,本就精致的五官,也被描摹得更加深邃。

像是一張埋藏在時光深處的畫。

顏料早已風幹。

畫紙瀕臨破碎。

即便再美妙、再傳神,也透着随時可能損毀的凄楚。

溫廉纖讷讷地看着韓佑,沒能将那句“玩笑話”從腦海裏剔除:別的不提,光是這張臉,就足以将那些男模遠遠比下去……

酒精作用下,她鬼使神差抓住男人一側的胳膊,沒輕沒重地捏着,感受黑色襯衫下蓬勃炙熱的身體。

車廂裏的氣氛莫名變得暧昧。

兩秒鐘後,回過神來的韓佑才放任自己湊過去,微眯起眼,将交錯的千萬思緒編織成誘捕獵物的蛛網:“難道纖纖真的有需要?”

溫廉纖張了張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屏息凝神,湊得更近。

猝不及防一聲幹嘔,打破了接下來的所有幻想。

溫廉纖猛地低頭……

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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