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傷
受傷
符予初被吓了一大跳,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昨天才認的便宜師尊吳霜。
“師尊,你還搞監視這一套?”
吳霜那邊沉默了,半晌道:“不要學一個詞就瞎用,只是害怕其他宗門下黑手,在這仙鶴身上附了點靈力。”
符予初本來想問那邊他們讨論出什麽了,但是轉念一想又感覺這樣太坑馮善,便只是點點頭。
“還算合胃口?”吳霜問。
“嗯。”
“還熱着嗎?”
“熱啊,還冒熱氣呢……”
符予初說完這話才發覺詭異,趕緊翻了翻碗底,又細細回味了一下自己剛剛是不是有喝進去毒藥。
仙鶴睜着眼睛看這他這一套絲滑小連招,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麽?”
符予初道:“看有沒有毒藥或者機關……啊,還有蠱蟲。”
畢竟這樣細致的吳霜常見,但是這樣能用言語表達細致的吳霜還真是第一次見。
千年木頭竟然也會說這樣關心的話……實在是有點詭異的驚悚。
仙鶴張了半天嘴,最後才發聲:“……我是那種收徒第一天就毒死徒弟的人嗎?”
符予初:“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想來吳霜這樣正人君子也不屑于下毒下蠱這種低劣的手段,符予初想着想着,打消了自己剛剛第一時間沖上心頭的想法。
仙鶴只是道:“那你好好翻翻,仔細看看到底有沒有。”
“沒有……”符予初下意識回複道。
就聽吳霜那邊“嗯”了一聲,再就沒了聲音。
符予初細細反刍了下剛剛的對話,突然警覺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吳霜他……是生氣了吧。
自己的一片好心拿給別人,結果別人第一反應不是道謝而是詢問是否下毒有計。
不生氣才怪啊!
符予初心道自己真是造孽。
或許是因為他是重來一次的,總感覺自己是在仗勢欺人。此事一出,碗中的靈肉都不香了。
但是又不能不吃,要是經此一遭之後還不吃這些東西,反而會坐實自己就是覺得這裏面有蹊跷。
符予初一個頭比兩個大,只得味同嚼蠟的吃完,然後再摸出房間。
“符師弟。”馮善抱着文件,正巧在走廊看見符予初,“吃好了?”
符予初見了他大喜,心道這提供錦囊妙計的軍師不就來了。
跳着去幫他拿了一半的卷宗:“大師兄,好巧啊,這麽多文件,我幫你拿下去吧。”
馮善大驚失色:“符師弟,縱然我叫你一聲師弟,但是你是實打實的親傳弟子……”
符予初十分霸道的搶走了大半的卷宗,“大師兄不必和我客氣。”
他态度強硬,馮善也就沒再拒絕,兩個人并肩一齊走下峰頂。
“師弟可是有什麽事兒?”走到一半,馮善問道。
符予初聽出了這話的言下之意,大抵是認為自己有事相求才來獻殷勤。
……這不是和自己剛剛和吳霜說的話一個性質嗎。
但是符予初沒能切實的體會到吳霜的委屈,因為馮善說的沒錯,自己就是有事相求。
他道:“還真想問師兄一個問題。”
“你說,能回答的我都會告訴你。”
馮善本以為符予初會問一些關于自己将來何去何從的話題,已經在心裏打好了推脫的說辭。
卻聽符予初道:“惹了師尊生氣……該怎麽哄人開心啊?”
“哄人開心啊,這個倒是不難,”馮善下意識想說自己這些年維持同窗情誼的和好小秘訣,卻又猛然反應過來主語,“等等,等等,等等?”
“你說誰生氣了?”
兩個人本來是一齊向下走的,結果馮善聞言詫異的扭過身來,懷裏抱着的卷宗搖搖擺擺,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山峰滾下去。
符予初趕緊拿了點靈力安穩好那些竹簡。
“師尊,吳霜仙尊。”他重複一遍,“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啊,有大問題。”馮善喃喃道。
他終究還是白鶴峰的大師兄,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又恢複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如果忽略他明明在雪天卻沁出冷汗的額角。
符予初道:“他難哄嗎?”
“難啊,難啊。”馮善又喃喃道。
“……大師兄,你有話就說吧。”
馮善道:“不是我不想說,是很難說。我來到白鶴峰八年整,從來沒見過師尊生氣。”
“而且據師叔們所說,他也從未與人生過氣。”馮善說到這兒忍不住問道,“符師弟,你确定師尊生氣了嗎?”
“生氣了啊。”符予初脫口而出,但是說出口又不确定了,“生氣了……吧。”
他這樣一說,符予初也忍不住回憶,過去的幾十年裏,吳霜他生過氣嗎?
好像沒有。
是的确沒有。
他道心破碎的時候吳霜沒生氣,他遁入魔修的時候吳霜沒有生氣,他背棄師門的時候吳霜沒有生氣,他和百宗大戰的時候吳霜沒有生氣。
甚至連他和吳霜在弘墨淵撕破臉皮,把他重傷的時候,吳霜也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表現出一點的氣惱,煩躁或者崩潰。
符予初推理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反思自己。
難道吳霜根本沒有生氣?只是自己小肚雞腸惡意揣測他了?連被廢除修為都不生氣的吳霜會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就生氣嗎?
好像不太合理。
“大師兄,或許我說的不太對,”符予初轉頭向馮善的方向,眉頭絞着,“他可能也沒生氣……”
“嘩啦——”一聲,就聽馮善抱着的那些卷宗統統滾落下來,竹簡指尖彼此摩擦發出竹木脆生生的響動。
“大師兄?!”
符予初意念一動,靈力裹挾着,把那些已經掉下山,在墜落空中的竹簡撈起來。
他聽見了身後馮善的聲音:“師尊!”
符予初拎着一大堆卷宗扭過頭,就見吳霜渾身鮮血的站在自己身前。
吳霜喜歡穿白衣,但是現在那件白衣卻幾乎看不出來一點白色。
是紅的。
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淺,但是無一例外都被染着血。
符予初和他面面相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上兩雙眼睛,吳霜平靜像個沒事兒人一樣下了逐客令:“看我幹什麽,去忙自己的事兒。”
這話說出來中氣十足,铿锵有力,感覺不像是自己受傷,反倒讓人以為他身上的是別人的血。
馮善道:“師尊,要不要找宗主。”
吳霜沒回答,而是反問:“先生好像還在找你要卷宗,真的不送下去嗎?”
這是打發的意思。馮善抿了抿唇,從符予初手上接過那些散落的文件。
符予初沒說話,打算跟着馮善一起下去。
“符予初,你留下來。”吳霜又道。
符予初才走出兩步,聞言道了聲好,又折回吳霜身邊。
馮善扭頭看着符予初,兩個人用眼神交流了一會兒。
符予初:大師兄。
馮善:看好師尊!有需要我盡管說。
符予初:不是……我還在和他吵架啊大師兄。
馮善:扶一下師尊!
符予初:……你腦子裏只有師尊的死活沒有師弟的死活了嗎。
符予初退出了和馮善的聊天頻道。
不怪符予初不在意吳霜,只是他看起來站得穩立得牢,說話中氣十足不喘不虛,除了身上占的都是血以外,實在是找不到別的奇怪的地方。
符予初跟在身後,仔細看了看他的衣服,上面也并沒有任何破損的痕跡,這些并不是從他傷口中流出來的血。
符予初和馮善走的不算遠,符予初跟在吳霜後面,沒走幾步就到了茂修竹林。
就在這時,他看見吳霜上臺階的腳步踉跄了一下。
也是這樣的動作,讓符予初清楚地看見他背後的一處紅色驟然加深。
他身上分明是有傷口,只不過這件衣服是新的,完好無損的衣服!
“吳霜!”他脫口而出。
吳霜站定腳步,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喚道:“予初,過來。”
符予初不敢耽擱,只消兩步就從吳霜身後來到他左手邊。
吳霜左手按在他手臂上,站穩了身子。
這一動,符予初看見他身上更多地方的傷口開始滲血,那樣的出血量他看了就眼前一黑,吳霜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一聲不吭,面不改色。
他站穩了身體之後,又松開了符予初的手臂。
符予初道:“你受傷了。”
“嗯。”
嗯,還嗯。傷的都站不住了,剛剛裝的倒是挺好。
符予初繼續問道:“靈力被鎖了?”
吳霜聞言,垂在身側的手掌虛虛的握緊了:“禁足。”
禁足,萬劍宗的一項處罰。
一般人只是限制行動範圍,但是像符予初這種能力的人,不封禁他的靈力是不可能有人攔得住他的。
當然,要不是他同意,也不會有人能封住他的靈力。
這就是符予初發現正道不能當第一的根本,因為正義的人永遠受到規則限制。
如果沒有規則和道德限制,符予初從來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吳霜的對手。
想到這裏,符予初忍不住嘆了口氣,胸中感慨萬千,不由分說的拽着吳霜來到竹林旁邊的小屋裏。後者雖然不情願,但是也沒什麽反抗的餘地。
這是符予初以前練功經常會住的房間,也是他昨天睡着了的地方。
按照時間來說這裏現在應該還是個廢棄的房間,但是昨天的時候他偶然發現這裏設備還算完備,溫度也還算和善。
吳霜這樣的出血量,沒有靈力情況下往上走,絕對會凍傷。
“脫吧。”符予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