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第5章 第 5 章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無妨,你吃吧。”他又要去夾肉丸子。
阮葵一個眼疾手快,又搶了去,又是搖頭晃腦:“欸,不好意思,又搶到了。”
這也是他打算給她夾去的……
元獻有些無奈,他似乎的确有些多管閑事了,在吃飯這件事上,阮葵不需人操心。
他拿着筷子默默朝菘菜那兒去……又來。
“又搶到咯。”阮葵又從他筷子下面搶走了菜。
他無奈看她兩眼:“你不是不喜歡吃菘菜嗎?”
“誰說的?我可不挑食,我什麽都愛吃。”阮葵将桌上幾盤菜全倒進一個盤裏,端起盤子就吃,沒給他留一口。
元獻看她一眼,默默端起光禿禿的米飯,思緒已飄遠。
他知曉她能吃,但不知曉她這樣能吃,他正在心裏算,他以後每月得掙多少銀子才能養得起她。
阮葵是挺能吃的,但她沒這樣能吃,她就是要餓死元獻!
那一大盤小山一樣的菜吃完,她的肚皮鼓起來了,連上衣都被微微撐開一些。
元獻看一眼她的小肚子,皺着眉頭問:“你難不難受?”
“不難受,我才不難受!”她頭一扭,就往他床上去,蹬了鞋子往上一躺,“我困了,你這裏好熱,你過來給我搖扇子。”
“少爺,小的來吧。”荷生方才一直在外面悄悄看着,他也知曉阮葵能吃,也不知曉阮葵這樣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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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這樣大,還沒見誰吃這樣多過,便在外面看稀奇,這會兒聽見裏面說話,剛好進門去。
不想,元獻卻道:“我去,你收拾桌子。”
荷生年齡太小,不能明白他,只見阮葵欺負他好多回了,他仍舊巴巴兒地上趕着。荷生覺着,他肯定是腦子有問題。
腦子有問題的元獻已開開心心坐去床邊的小凳上,高高興興給阮葵扇風納涼了。
阮葵吃飽了就容易犯困,方才又學了那樣多東西,這會兒躺下閉眼便睡着了。大概是肚子撐得實在不行,睡夢中,她無意識将裙子上的系帶解開……
元獻一驚,急忙拉開薄被,将她微微露出來的肚皮遮蓋住,而後坐回凳上,繼續給她扇風。
這會兒正是熱的時候,窗外樹上的蟬鳴個不停,元獻也有些困了,靠在床架子上,眼緩緩合上,手上的扇子卻未停。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聽見啜泣聲,恍然睜眼,卻見阮葵滿臉淚痕。
“怎麽了?你怎麽了?”他急忙放下扇子,俯身去看。
“我肚子疼,肚子疼嗚嗚……”阮葵捂着仍舊鼓起來的肚子,哭得厲害。
“荷生!快煮些消失的山楂湯來!”元獻立即朝外喊一聲,吩咐罷,他皺着眉頭在床沿坐下,輕輕抹去她的眼淚,輕聲道,“定是中午吃多了積食了,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阮葵癟着嘴哭:“好,你快揉。”
元獻隔着那層薄被,輕輕幫她揉按消食,不久,她疼得漲紅的臉終于好看些。
沒一會兒,山楂湯也送來,他将人扶起,給她喂了些,又給她揉了會兒肚子,她看着終于是好些了。
“以後吃不了那樣多,不要硬吃……”
“要你管!”阮葵抱着他的手扔到一邊。
他抿了抿唇,沉默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多嘴:“這回只是積食,下回要是傷了腸胃便不好了。”
阮葵舉起結實的小拳頭,兇神惡煞:“你咒我!”
“我沒……”元獻有些無奈,端起剩下沒喝完的山楂湯,“這會兒涼了,味道更好,你要不要嘗嘗?”
阮葵接過碗,嘗了一口,咂了咂嘴,一飲而盡。
“诶诶!”元獻急得都要站起來,“慢些慢些,當心嗆着。”
阮葵卻瞪他一眼,低罵一句:“小氣鬼!”
他無奈笑了笑,不知這都是哪裏跟哪裏,他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這山楂湯還挺好喝的。”阮葵盤腿坐在他床上,摸摸下颌,壞主意一下便出來了,“這樣,以後每日下學後,你給我送一碗山楂湯來。”
“每日下學後,我還要跟着夫子再讀一個時辰的書……”
“你不願意?”阮葵舉起枕頭,似乎只要他不答應,下一瞬那枕頭就會落到他臉上。
他當然沒什麽不願意的,他樂意至極:“我是問,我能不能晚半時辰再給你送?或者你可以留下,和我聽完一個時辰的課後,你來我這裏……”
“怎麽?我看起來很像個傻子嗎?”阮葵臉都皺起來了,滿面不可置信,“我沒事我待那兒再聽一個時辰的課?我真是閑得發慌了。”
元獻知曉她不會答應,但還是想試試,聽她拒絕,也沒多失望,只道:“那我晚一個時辰去給你送?”
“可以。”她往後一倒,腿翹得老高。
她不在意元獻什麽時候送,只要能折騰到元獻,她心裏就舒坦了。
元獻看一眼她腿上滑落的輕薄裙擺和襯褲,還有裸露在外的光滑小腿,忍不住又多嘴:“葵妹妹,在外面不要這樣,要保護好自己。”
她非但不領情,還瞅他一眼:“要你管?我就愛這樣翹着!”
元獻沒話說了,默默垂下眼,目光避開。
幸好他這院子裏只有一個荷生,荷生又還小,不懂什麽,也不會亂往屋裏闖。北園裏沒有外男,平日進出也嚴,幾個男丁都是府中的少爺,也都還小,只是若去了外面……
他還是忍不住,低着頭道:“葵妹妹,你現下大了,要知曉男女有別。你今日來我這兒玩兒沒什麽,我們自小一同長大,都是知根知底的,可等出門了就不能這樣了。閑言碎語倒罷了,就怕被有心之人盯上,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啰裏吧嗦。”阮葵雙手堵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不願意聽,可我還是要說。人心險惡,君子不立于危牆,能避一避就避一避,總比受了傷再後悔得好……”
話音剛落,阮葵突然撲過來,将揉成團的手帕塞到了他口中。
他驚詫看着她,一時忘了将手帕取出來。
阮葵往後一躺,長舒一口氣:“總算是安靜了。”
元獻緩緩将口中的手帕拿出來,在手心裏握了握,低聲又道:“葵妹妹……”
“好了好了!你不就不喜歡不正經的嗎?”阮葵一下坐起來,趿拉着鞋子起身,在他跟前蹦跶兩下,捧着裙子,拉起襯褲,露出光滑瓷白的腿,“喏,我就是這樣放蕩不羁的女人,你趕緊和我一起去将婚事毀了。”
元獻握拳抵着額頭,腦袋越垂越低,忍了很久,才沒笑出聲來。
阮葵看他肩膀抖得厲害,以為他是氣的,彎腰穿好鞋子,扭着腰在他跟前走了幾趟,最後回頭給他抛了個媚眼:“你不跟我去說情,以後要是娶了我,你後悔一輩子。”
他實在是沒眼看,眼淚都笑出來了,深吸好幾口氣才平複心情,擡頭朝她道:“葵妹妹,你真可愛。”
阮葵一跺腳,叉着腰看他:“你才可愛!我不是跟你說笑,你趕緊去跟我和祖母求情,我就不讓你送什麽山楂湯了。”
“沒關系,我挺喜歡送山楂湯的。”
阮葵氣得在他肩上搡了一把:“我就知道!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對!你說,你是不是要給那個讨厭鬼報仇才賴上我的?等我嫁去你家,你和你娘就會欺負我、打我、不讓我吃飯?”
“不會的。”他站起身,認真道,“我會對你好的,我掙的錢都給你買好吃的。”
“你少來!我才不信你!你就是要害我!”阮葵又推他一把,轉身就走,“看見你就煩,走了走了。”
他快步往外追:“我送你。”
阮葵步子邁得更快了些:“我才不要,你敢跟來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你慢些,外面熱,當心中暑。”元獻走慢了些,在院門口停下。
“哼。”阮葵回眸瞪他一眼,大步走了。
直到人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他才依依不舍收回眺望的目光,快步往回走,拿出書桌抽屜裏的銀錢,叫來荷生:“你拿着去外面買些零嘴。”
“蜜餞?還是果幹?”
“不拘着買什麽,都來一些。不要便宜的,只看好不好吃。”
荷生沉默一瞬:“這錢不是用來買紙墨的嗎?先前的紙用完了,墨也快用完了。”
“無礙。老夫人先前給了我一套文房四寶,夠用一段時日了,這錢拿去買吃的,沒什麽問題。”
“老夫人送的紙的确不錯,可那些也不夠用的吧?”
“那就買些麻紙。總歸不過是練練字,寫寫畫畫,也用不着那樣好的,用好的反而浪費。”
“哦……”荷生拿着錢往外走了兩步,又撇着嘴,回頭問,“少爺,您平日裏吃零嘴嗎?”
元獻不在意他質疑的目光,将書下藏着的寫着擊鼓一篇的紙小心翼翼鋪在桌上,拿起筆,道:“總有人要吃的。”
他落筆,在歪歪扭扭的“阮葵”二字旁,寫下端端正正的“元獻”二字,又拿出自己雕刻的木印章在上面按了個紅彤彤的印,拿起紙,對着窗外照進來的光,傻笑。
荷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渾身就起滿了雞皮疙瘩,趕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