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雨和初吻

第33章 第 33 章 花雨和初吻

元獻深吸一口氣, 沒有再追:“妹妹慢行。”

追去也沒用。阮葵要和人說笑,要和人好,他能如何?總不能将她綁了。

況且他們是有閑心閑情玩兒, 他可沒有,他明兒一早還要回書院讀書, 下一回休沐還不知是什麽時候。阮家劉家的子弟, 即便是不讀書,家裏也會想辦法為他們謀個一官半職, 他卻是不一樣。

他每日下學也不急着回去了,回去阮葵也不在, 在家裏看書不如在書院看, 至少眼不淨心不煩。

荷生見他一日比一日回來得晚,忍不住擔憂:“少爺, 你不會是跟藜二爺出去了吧?”

“未曾。”他踏着月光緩步進門,将包放下, “只是在書院溫習課業。”

“那就好那就好……”荷生松了口氣,誰不知曉伯爵府的藜二爺是情場浪子, 他們家少爺要被藜二爺帶壞, 那就完了,“過兩日便是葵小姐的及笄禮了,少爺還那樣晚回來嗎?”

元獻将書本拿出來, 在書桌邊坐下,淡淡道:“那日我會早些回來。”

“這樣晚了, 您還看書嗎?”

“嗯。你去休息就好,不必理會我。”

荷生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少爺是在為那劉家表親難過嗎?”

元獻擡眸,彎了彎唇:“我的确為此事有些難過, 但不想因此事頹廢,故而一直在看書。”

“原是如此,那我不打攪少爺看書了。”荷生悄聲退下。

房中安靜了,元獻的心卻靜不下來了。在書桌前靜坐一會兒,他忍不住起了身,将枕頭下藏着的那張手帕拿出來,緊緊攥在手心裏。

及笄禮是在白天,元獻從書院趕回伯爵府時天還未暗,但及笄禮已結束,宴席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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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葵小姐方才往北園前面的花園裏去了。”荷生低聲提醒。

“好,我知曉了。”元獻握了握手中的盒子,大步朝前去。

花園這個時辰沒什麽人,他進了園子,沒走幾步,便瞧見前方海棠花枝下的那一抹丹桂色。

“方才人多,不好拿出來,這個送給你,就當是及笄禮。”

“這是銀手镯?”

“要在這裏按一下……”

咔一聲響。

“诶?好神奇呀,怎的變成一根刺針了?”

“這樣,掰一下,就又變成一個镯子了……”

“真厲害啊,我試試我試試……诶!真行诶!謝謝表兄,我很喜歡!”

“我……”

“表兄快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日了,我也回去了,表兄明日見。”

“诶……”

那抹丹桂色的身影沒再理會,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轉身走來,擡眸的瞬間一下怔住。

元獻靜靜看着她:“妹妹。”

她下意識便轉身要走,可還沒退後,劉绮跟了過來,也看見元獻。

“元表弟,你下學回來了?”

“是。”元獻淡淡道,“今日是葵妹妹的生辰,我來給她送生辰禮。”

劉绮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那、那……”

這兩人,一個沒有主動要走的意思,另一個沒有要對方走的意思……

元獻略瞥過一眼,将手伸出去。

阮葵下意識也将手伸出,接住了那個小木盒。

元獻又看他們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

阮葵看一眼手中的木盒,又看一眼他那孤傲的背影,心中突然莫名有些慌亂。

正巧藕香尋來,先瞧見了元獻,笑着行了禮,問:“少爺可有瞧見我們小姐?”

元獻微微轉頭,看一眼海棠花邊的兩人,淡淡道:“在花園裏。”

藕香一頓,一時尴尬,也不知如何回答。

元獻卻是回頭又往前去了。

藕香候在一旁,等人走遠了,才快步朝阮葵走去,臉又挂上笑:“原來绮少爺在此處呢?夫人說明日您與紗小姐要走,叫您過去說話呢。”

“好,我這就去。”劉绮應一聲,轉頭又看向阮葵,微微垂着頭,小聲道,“那表妹,我先走了?”

阮葵緊緊攥着那個木盒,垂着眼答:“表兄去吧。”

劉绮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人走遠了,藕香才上前攙着阮葵往回走。

“這是怎的了?”

阮葵眼仍舊垂着,盯着路上的石花紋,許久,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

她就是覺得心裏很慌,總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麽了,可一想,又覺着沒什麽。她不就是和表兄說了幾句話嗎?能有什麽?幹嘛要怕那個死呆子?

但、但……

“他是不是生氣了?”她試探問。

“您說呢?”藕香反問。

阮葵抿了抿唇,握着那個木盒,嘀嘀咕咕:“他生什麽氣啊?我和表兄又沒什麽,就算是有什麽,他、他也沒什麽好生氣……他是不是喜歡我啊?”

藕香吐出一口濁氣:“您可終于瞧出來了。”

“我、我……”阮葵擡眸與她對視一眼,又快速垂下,“我以為他說着玩兒呢……可我、我不喜歡他呀。”

藕香沒太驚訝,低聲問:“那您喜歡誰?劉家的表少爺嗎?”

“如何會?”阮葵皺了皺眉,“不是他。”

“小姐真有心儀之人了?”藕香這會兒才驚訝,“奴婢天天在小姐身旁伺候,也不見小姐見過什麽人?難不成是府中的小厮?”

“如何會?”阮葵比她還驚訝,“你別亂說,若是被父親知曉,必定會罰我的!”

藕香松了口氣,攙着她進了門:“那小姐說的是誰?小姐若是不肯如實說,奴婢只能禀告給夫人了,省得以後出了什麽事,奴婢還要陪小姐連坐。”

“好藕香……”她抱住藕香的手臂撒嬌讨好。

“小姐這套對奴婢可不管用,小姐還是快快如實道來,奴婢或許還能幫小姐掩瞞一二。”

“好嘛。”她不情不願趴在地上,将床底藏着的書冊掏出來,“我喜歡這個話本子裏的大俠。”

藕香皺了皺眉,瞧她一眼,随手翻開一看,驚得急忙合上:“這樣的書,小姐從哪兒弄來的?”

“我……”她支支吾吾半晌,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管從哪兒來的,可不許再看了,還是收起來為好。”藕香略掃了一遍,書中其實沒有太出格的內容,只是對她們這樣大戶人家的小姐來說,這樣的書也是萬萬看不得的。

“啊?”阮葵垮下臉,喪氣往床上一坐,瞧見随手放下的木盒,又撿了起來,嘟囔一句,“早知就不告訴你了。”

藕香笑着将書冊收好:“小姐若不告訴奴婢,繼續偷看,哪日被老爺發覺,小姐就要後悔了。”

“哼。”阮葵打開那個盒子,拿出裏面的小瓷瓶,揭開蓋子瞬間卻有些愕然,喃喃一聲,“是顏料,赭石磨成的,用來給陶器上色最好……”

藕香沉默一會兒,只問:“小姐如何想呢?”

“我……”她抿了抿唇,“可我不喜歡他呀。他也怪可憐的,我又不喜歡他,他還要和我成親。”

“他喜歡您,便能和你成親,您不喜歡他,卻要嫁給他,不是您更可憐一些嗎?”藕香笑着問。

阮葵一愣,恍然大悟:“是噢,好像是我可憐一些。要不我們還是想辦法去跟祖母求求情吧?我現下有喜歡的人了,還讓我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小姐,您若是真有喜歡的人也就罷了,夫人心一軟,說不定真會去為您求情,可現下這算什麽?一個話本子上的人,若您真去說了,恐怕要被當成失心瘋了。”

“那、那,那說不定世上有和這話本子裏一樣的人呢?反正元獻他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模樣……”

“不是便不是吧,您便是要說,也要考慮好,奴婢是阻攔不了您,到時也沒什麽面子求情,只能在您受罰後,多給您炖些補湯。”

阮葵不說話了,只盯着手裏的顏料看。

沒一會兒,劉紗從劉夫人那兒回來,兩人說笑起來,阮葵又将此事抛去了腦後。

藕香只是嘆息一聲,無奈搖了搖頭。

翌日,劉家表親要坐船回揚州,阮葵要跟着劉夫人去送,藕香未跟着去,擡步去了元獻院子。

“荷生,荷生。”她在院外喊了幾聲。

“哎!來了!”荷生匆匆跑來,欣喜道,“原是藕香姐姐,快進快進。”

藕香笑着跨進門檻:“你怎的這樣熱情?可是有事要求我?”

“您可算來了,可是你們小姐有事來尋我們少爺?您不知曉,我們少爺一顆心都要挂去你們小姐身上了,已是傷心難過許多日了。”

“元少爺罰你了?”

“那沒、那沒,我們少爺那性子您還不知曉嗎?也不會說難過,也不說傷心,看着沒事兒人一樣,就是悶着頭看書,我是真怕他将眼睛給看壞了。”

“我就說,元少爺向來是最溫和的,怎會因此事遷怒與你?放心吧,我就是來給你們少爺解心結的。”藕香笑着将袖子裏的那卷書拿出來,“喏,等你們少爺回來了交給他,他看了便明了了。”

荷生咧着嘴接下:“是、是,多謝姐姐。”

“行,那我便先走了,一會兒還有事要忙呢。”藕香走出去幾步,又回頭,“诶,你可千萬莫偷看。”

“姐姐放心,我哪兒敢亂翻主子們的東西?我這就收進屋裏去,待少爺一回來便禀告。”

元獻回來時天又是黑的,荷生聽見動靜,笑着迎出來:“少爺,您回來啦。晌午藕香姐姐來過了。”

元獻腳步一頓,繼續往院子裏走:“她來了嗎?”

“葵小姐倒是沒來。”荷生說一句,又立即解釋,“藕香給了我一本書,讓我轉交給少爺,說是少爺看了就明白了。”

“什麽書?”

“我也不知曉,藕香說了不許我看,我收好了放在書桌的屜子裏呢。”荷生邊說邊進了門,将那冊卷成一卷的書冊遞給元獻,“就是這個。”

元獻接過,在桌邊坐下,将燈挪近一些,翻開書頁,只是囫囵瞟了幾頁,臉上便浮現出笑意來。

“這是何意?”荷生有些摸不着頭腦。

“沒什麽,你去吧,我再看一會兒。”元獻笑着擺擺手,雙眸還盯着書頁。

這是一本講述風月之事的話本子,講的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大俠和一位溫婉閨秀的故事,裏面倒沒有太過露骨的內容,唯一過分的便是那大俠在花雨從天而降,親吻了那位閨秀。

他連夜将話本子看完,幾乎連情節都記得一清二楚,上課時都還在琢磨:原來小葵花喜歡這樣的。沒關系,只要不是什麽活人就好,一個話本子裏的人,暫時還對他造不成什麽威脅。

他琢磨明白了,心境開闊許多,沒再在書院裏賴着,早早便回去了,荷生又是笑着迎過來。

“少爺,葵小姐親自送了信來。”

“送信?”元獻眉梢微動,“我瞧瞧。”

荷生将收好的信封拿出來:“喏。”

信封裏不過一張信紙而已,元獻抽出信紙,看過一眼,笑了。

那信紙上寫着:謝謝你的顏料,但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火折子。”

“啊?”荷生茫然遞出火折子。

元獻接過,點燃蠟燭,将信紙塞回信封裏,以燭火點燃,燒了個幹淨。

荷生只當是私相授受不好,這是在銷毀證據,還沖他笑了聲:“嘿嘿,如何?”

他面上沒什麽特別的神情,雲淡風輕道:“過兩日休沐,我自會去尋她。”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出去了。”

元獻仍舊看着地上的那團灰燼,翹起的嘴角一直未垂下過。

休沐那日是個雨天,阮葵撐着傘站在海棠花樹下,沒好氣看着他:“下着雨呢,你沒事兒喊我來這兒做什麽?”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花雨。”元獻擡眸。

“我有病啊,我大雨天出來就為這個?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我回去躺着了!”阮葵氣得轉頭便走。

元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來。

印着梨花的傘在她手中轉動,掃過吸滿了雨水的海棠,粉白的花瓣撲簌簌、嘩啦啦往下墜落,濺起一地的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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