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明昭握住他的拳頭:“我沒有亂說什麽。”
他只是如實說了而已。
祁元一點都不相信他, 另一個拳頭揍上來。
明昭放出觸手把他卷進去,祁元掙紮:“明昭,放開!”
高副隊大驚, 想着上去幫忙,被明昭一個眼神定在原地。門關上的最後一刻, 透過門縫,高副隊看見被觸手簇擁着圍在中間掙紮的祁元,以及從始至終看不見殺意,專注望着祁元, 目光深深的明昭。
這家賓館的隔音委實不好,門關上後高副隊聽到裏面傳來乒裏乓啷的打鬥聲,異常激烈, 還有祁元罵罵咧咧的聲音。
應該不會有事吧。
門的後面,明昭單手鉗制住祁元後頸,将他壓在床上, 自己分開雙腿跪在兩側。
側臉陷入柔軟的被子中, 祁元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只有憤怒:“有本事把我放開,我今天非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不可。”
“好啊。”明昭欣然把他放開。
單論體術, 明昭沒有祁元強,但他有觸手作弊,沒一會又将祁元壓制住。
明昭抓住祁元的手,将大刀打落。
祁元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指甲蓋圓潤,修剪得幹淨。明昭将他的手翻看了一會,沒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 問道:“我之前在你手上咬的印呢?”
祁元掰着明昭的手,沒有猶豫地回答:“什麽印?我不記得了。”
明昭小時候打不過他那會,掙紮反抗用嘴咬他的次數最多。包括不限于手,胳膊,臉,脖子,只要是能贏,他都會咬上來,透着狼崽子一樣的兇狠勁,咬住就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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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祁元不爽的時候怎麽會叫明昭狗東西,因為明昭這種亂咬人的習慣和瘋狗沒什麽兩樣。
常常把祁元咬出火來,明昭咬得狠,他就下手更狠,兩個人打在一起,打得鼻青臉腫的,最後還得老師急匆匆趕來把他們分開,分別叫家長過來談話。
那也是他們關系變惡劣最迅速的一段時期。
兩個人年齡小,站起來還沒有祁昊東腿長,卻已經學會放狠話把對方列為自己最讨厭的人,要一輩子讨厭他。
“是嗎。”明昭摩挲着祁元虎口處,他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咬的就是這裏,咬出血了,後面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在和祁元打架的時候都能看見上面的印子。
一圈完整的牙印,出了血結了疤,疤又掉了,留下淡淡的痕跡。
他動作很輕,撫摸得祁元心情怪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于是一把推開他:“起開。”
他整整淩亂的衣服,回頭警告明昭:“下次再被我知道你亂說,別想我善罷甘休。”
祁元眼神在明昭身後那些觸手上掃過去,觸手數目太多,在對打中很難對付,簡直跟作弊一樣,他需要找到制止觸手動作的辦法。
高副隊的言靈對觸手有一定的遏制作用,但祁元不可能一直帶着高副隊和明昭打架。
所以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祁元視線收回來時不經意又瞥過明昭鼓起的地方。
!
靠!死變态,這都能起來!
祁元感覺這個房間裏充斥着肮髒的空氣,令他窒息,還有肮髒的東西,髒了他的眼睛。
再待下去他會忍不住又和明昭打起來。
祁元離開的時候把門關得砰一聲巨響,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這一下裏面,顯示出他是有多讨厭這個地方,恨不得趕緊逃離。
明昭坐床邊,手撐在後面,隆起的肌肉線條優美流暢,蘊含着驚人的爆發力。
結實強勁的上半身,背脊寬厚,腰身緊實有力,放在外面能夠上雜志封面的身材。
觸手尖尖蔫蔫地搭在明昭大腿上,明昭捏了幾下,像安撫小狗一樣:“他對我的身體沒有感覺。”
如果祁元喜歡他,看見他的身體應該會緊張紅臉,眼神閃躲。
但明昭看得清楚,祁元視線是掃過他沒錯,不過沒有以上他說的那種類似害羞的情緒,反而更像嫌棄居多,就那麽一掃而過,看多一眼都嫌辣眼睛。
明昭沉思:“既然不喜歡,為什麽他昨晚會有反應?”
明昭難以理解他人的情緒,不明白為什麽要大哭,為什麽要大笑,分不清難過和高興。
他性子冷漠,對待事物有種不經人事的殘忍感,因此能做出把小鳥掐死只為了把小鳥做成标本永遠陪着他的事。
放在大人身上都有點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小孩子做來更顯驚悚,因此也不怪明老爺子擔憂他是先天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沒有同理心,漠視生命,做事随心所欲,只看自己的心情,無羞慚感。
後面明昭長大,看着身上的冷漠褪去,能夠感知別人的情緒從而做出正确的反應,不至于像幼兒園裏一樣,同一個班裏的同學傷心得哇哇大哭,他在旁邊無動于衷,哭久了還會不耐煩道:“安靜點,你吵到我看書了。”
祁元的情緒十分鮮活生動,對明昭來說就像那只大膽的在他手心裏歌唱的小鳥,吸引着他的目光。
在他身上,明昭第一次明白什麽叫生氣。
那是一種全身的細胞都蘇醒過來,血液流動加快,心髒有什麽東西漲大飽滿,迫切需要宣洩的沖動。
對明昭而言,是種新奇的體驗。
世界好像活過來了,時間開始流動,周圍的人在明昭眼裏終于帶上了色彩,厚厚的屏障破碎,外面的聲音朝明昭湧來。
祁元是裏面最亮眼的一抹顏色,火紅的,跳動的,生機盎然。
小明昭每天都默不作聲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視線永遠在祁元身上跟随,如影随形,烏溜黑的大眼睛時刻映着小祁元的身影。
祁元是個很簡單的人,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皺着眉頭,明昭就知道他不贊同。眼尾上揚,明昭就知道他高興了。
他心裏沒有太多彎彎繞繞,行事光明磊落,所以他的情緒也很容易看懂。長大後祁元的性子變得沉穩些許,但那時候明昭已經相當了解他,就算他繃着個臉,面無表情,明昭也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明昭有很多東西都是從祁元身上學來的,這些學來的東西,幫助明昭逐漸變得像一個正常人。當然,這是表面上的,背地裏,明昭還是那個對他人的情緒漠不關心的人。
明昭了如指掌的祁元,昨天卻出現了明昭看不懂的問題。
有東西脫離了掌控,換做別人,明昭會先解決他。但如果是祁元,明昭還是耐下了性子。
由于明振德的影響,明昭認為性與愛是能分開的。
就像明振德口上說着深愛明昭的母親,卻又能與劉秀玲生下明曜然。
所以明昭不覺得自己喜歡祁元,發情期需要祁元解決,一是觸手渴望着他,再就是當時的情況,沒有比祁元更适合的人。
他對祁元最了解,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能叫信任。如果是路修遠,絕對踏不進他半米之內,因為他不信任他。
但是性的前提是能夠接受,不讨厭。
祁元明明很讨厭他。
明昭一點一點地捋清自己的思路,不知不覺中把觸手尖尖團成球狀,眼睛望着虛空出神。
身後的觸手焦躁地拍打着床。
明昭抄起觸手,問道:“你也覺得我該再多試幾次?”
從前他也是觀察了很久,才将祁元的情緒掌握。如今出現想不懂的地方,理應耐心地觀察試探。
“按祁元的性子,後面我們會很難再接近他。”
明昭想的一點都不錯,後面的時間祁元對他嚴防死守,身邊時刻都跟着路修遠或者高副隊。
為了防止落單,祁元甚至放棄了繼續外出做任務的計劃,跟随路修遠他們回異管局。
明昭倚在門邊,抱臂看着不遠處祁元和阮金賦說話。
他們一行五人,坐在同一輛車裏回來,經過高速服務站,暫時停下來歇息一下。
所有人都下車了,祁元自然也下車,不給明昭一個眼神,和放風的阮金賦走到一邊說話。
阮金賦原本就屬于分部特別邀請的成員,沒有簽合同,不需要一直駐紮在分部。
他這回遇到了三個面相有異的人,壓抑不住好奇心,征得路修遠同意後,屁颠屁颠地跟回異管局總部。
他人很機靈,這一路上眼睛滴溜滴溜地小心觀察明昭和祁元之間奇怪的氣氛。
弄懂他們之間什麽情況後,心裏癢癢的,憋了一路,這回趁着在服務站休息,他和祁元走一塊,終于忍不住感嘆:“你們一點都不像死對頭。”
像鬧情緒的小情侶。
後面那道視線都快把他看穿了,阮金賦不相信祁元沒有感受到。
這幾天相處下來,阮金賦也知道祁元脾氣好。他和祁元混熟後,說話間顧忌也少了很多,捧着保溫杯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枸杞水,舒服地嘆口氣:“人生真是美好,如果那位明先生能不盯着我就更好了。”
他目光灼灼望着祁元,小聲道:“你悄悄告訴我,你們真的沒有別的什麽關系嗎?”
祁元無語:“沒有,我和他就是死對頭,打了十幾年那種。”
阮金賦搖頭晃腦:“那就奇怪了,我覺得那位明先生很在意你。”
他再次仔細打量祁元的臉,這種行為在這幾天已經發生好幾次了,祁元好奇問道:“你在看什麽?我臉上難道有東西嗎?”
阮金賦:“我在看你的面相。”
“我的面相?”
阮金賦認真看完後,歪歪頭:“真奇怪,如果你不喜歡那位明先生,難道你喜歡別的同性?”
祁元好笑:“我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麽這麽說?”
阮金賦給他解釋:“從你的臉上,我明明看出你有一段姻緣,但又是命中無子的面相。”
他摸摸下巴:“還是說你身體有什麽隐疾?”
祁元黑臉:“我身體好得很,很健康,沒有問題。”
阮金賦擺手:“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從你面相上看到的就是這些。”
他微擡下巴:“不過我看人看得很準的,很少會看走眼。”
阮金賦湊近他,小心瞄了一眼明昭,輕聲道:“那位明先生的,我就不太看得明白,但也就那麽一個。你的面相,絕對錯不了。”
祁元當然是否認。
但阮金賦那些話還是進入了他的耳朵,結束休息上車時,祁元沒忍住多看了明昭兩眼。
在腦海裏腦補他和明昭在一起的畫面,瞬間被自己雷出雞皮疙瘩,怎麽想怎麽別扭。
還是那句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麽多年的争鋒相對,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就扭轉的。
明昭望着窗外,側臉優越,似有所覺,轉過頭來,眼睛淡淡:“看着我在想什麽?”
一輛車五個座位,路修遠開車,高副隊坐副駕,阮金賦不敢和明昭挨着坐,最後坐中間的還是祁元。
車子經過減速帶,祁元的腿不小心和明昭碰在一起,瞬間被灼熱的溫度驚住。
明昭這幾天很安分,以至于祁元差點忘了他還在發情期。
祁元不動聲色地向阮金賦那邊移動,拉開距離:“沒想什麽。”
可也不知道明昭是不是故意的,他一退,明昭的腿也跟着過來挨着。
望了望車上其他人,祁元:在車上不能打起來,我忍!
明昭微微颔首,又轉過頭去看窗外,少見的沒有追問祁元,情緒寡淡,和驚人的溫度形成強烈反差。
祁元忽然就想起一個問題,明昭還在發情期,那這幾天沒有過來騷擾他,都是怎麽熬過去的?
祁元不确定地想,應該是有他的辦法吧,總不至于一直忍着。
如果是這樣,那祁元是真的提起了心,就怕明昭憋着憋着變态了。
祁元想,果然回去後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吧,盡量待在異管局裏。
而望着窗外的明昭也在想,祁元肯定會因為他的反常引起警惕,馬上就要回到A市,祁元可能會一直躲在他暫時還沒找到的異管局裏頭。
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明昭眼睛還在望着窗外,手卻悄悄搭上了祁元大腿,然後牽住他的手,暧昧地捏了捏。
祁元:!!!
他想錯了,果然明昭不會安分下來。
車裏還有其他人,祁元不好動作太大,面上不動聲色地甩開明昭的手。
甩開後明昭似乎安靜下來,祁元剛松了口氣。
明昭轉過頭來,微笑,強硬牽住祁元的手,聲音大得前面的路修遠和高副隊兩人都能聽見:“我想牽你的手。”
空氣似乎凝固了,祁元能感覺到前面路修遠和高副隊兩人通過後視鏡不着痕跡地觀察後面的情況,阮金賦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滴溜溜地轉。
而罪魁禍首光明正大牽着他的手,放在膝蓋上,十分坦然且滿意。
祁元:……
每天都是想殺死明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