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進擊的小狗 二世祖的十八歲(六)……

第34章 進擊的小狗 二世祖的十八歲(六)……

霓虹燈閃爍, 高樓燈火通明,窗戶裏透出柔和的光,車流如織, 摩托尾燈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平滑的亮線。

榮海安開的不快,甚至說得上緩慢, 白明煦伏在她背上, 隔着一層薄薄的秋衣, 灼熱的體溫幾乎燙傷他的皮膚。

靈泉地勢較高,這就造成它晝夜溫差極大的氣候特征,白明煦又是早産兒, 體虛血虧的毛病一直都沒養好。

因此每至黃昏,刺骨的涼意總會猝不及防地湧入四肢百骸。

但今天……白明煦勾緊女生勁瘦的腰腹, 擡眸悄悄打量着。

她發絲淩空飛舞,透過灰銀色的頭盔, 隐隐可見沉靜疏冷的眉眼。

白明煦忍不住想:她真的是好矛盾的一個人, 有時一肚子壞水, 一句話就能讓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但有的時候,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單單是站在那兒,白明煦就不害怕了。

摩托逐漸降速,榮海安下了高架,沒多久拐進一個破巷子。

随着深入, 巷道愈發逼仄,道路颠簸積壓着濃稠的泥水。

擡頭望, 隐隐可見夾縫中被光污染的天空,鋼筋水泥步步緊逼,擠壓着生存的空間, 光是行走在這裏,就有一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熱鬧而混亂,擁擠而卑微。

白明煦不敢相信心中冒出來的那個猜測。

在他眼中,榮海安再惡劣,也該是鐘鳴鼎食之家裏供養出來的纨绔子。

摩托徐徐停在一棟高聳的筒子樓前,榮海安先行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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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入戶門階上,退下半指手套,單手圈住青年的腰,将他抱了下來。

白明煦害怕身上的髒污蹭到她身上,羞窘地調整動作,榮海安以為他不喜被別人這麽抱着,耐心勸了一句:

“別動,地上髒,等進了樓我再放你下來。”

白明煦倏地噤了聲,怔怔地垂下頭,潔白的帆布鞋被保護得很好,穩穩地懸在烏黑的泥水上方,沒有蹭到一絲髒污。

進了樓道,榮海安立刻将他放下來,白明煦抿了抿唇,無法忽視心頭萦繞着的失落。

她搓了搓僵冷的手指,揚了揚腦袋,言簡意赅地示意青年跟着她上樓:“跟上來。”

筒子樓年久失修,聲控燈時靈時不靈,鎢絲燈泡纏繞着厚厚的蛛網,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視線太過暗沉,白明煦小心翼翼地走着,還是被角落裏的雜物絆了個踉跄。

榮海安回頭望去,正好看見一身蔥色校服的青年狼狽地穩住步子,抿唇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好似生怕她嫌棄自己一般。

見此,榮海安緩緩呼出一口氣,特地放慢了步伐,後知後覺地思量着自己是不是不該帶他來這裏。

金尊玉貴的小少爺,怕是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

榮海安想着,指隙倏然蹭上一抹溫熱,剎那間帶過,轉瞬即逝,仿佛真是不經意所為。

不知何時,青年走到身側,湊得極近,幾乎不留一絲縫隙,行進間的衣料摩擦聲依稀可聞。

她腳步遲滞一瞬,鬼使神差地沉默下來。

往常疏冷的月光,今日格外明亮,透過破舊的筒子樓窗隙,灑落一束皎潔的月色。

榮海安若有所感地擡眸。

月色如練,緩緩淌過青年明亮的眼眸。

——有人趁着濃濃夜色,填滿了她的指隙。

周遭再次陷入濃稠的黑暗中,卻又與之前完全不同,無邊親密蔓延,像是陰濕處的藤蔓植物,無聲無息地侵占了整片生存空間。

榮海安斂下眸子,一言不發地牽着青年,掌心交合處潮濕溫熱,許是夜裏升了溫,又或者是叩開了誰的心防。

上了三樓,榮海安順勢松開手,走到鋪了一層紅鏽的防盜門前,找出鑰匙開鎖。

青年心潮翻湧,癡癡地望着她清瘦的背影。

“吱嘎”一聲,入戶門被推開,榮海安反手拍開唯一一盞燈,面色如常地回頭:

“進來吧。”

白明煦跟在她身後進了門,室內空間狹窄擁擠,一如窗外逼仄的夜空。

青年強壓下四處亂看的沖動,只用餘光打量着灰蒙蒙的房間。

勉強算得上“一室一廳一衛”的格局,客廳和卧室用一張鵝黃碎布分隔開,一張桌子一張床一個紅木衣櫥,貧瘠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白明煦心裏亂亂的,手指死死地捏緊校服下擺。

在他胡思亂想的間隙,榮海安扔下書包,徑直打開櫥子,翻了一件自己最近添置的新衣服出來。

榮海安這個年紀的學生,身體骨骼雛形已定,很難有繼續長個的機會了。

□□海安穿來的這一個月,身體仿佛自動适應不同的靈魂般,蹭蹭又長高不少,此時已經比青年高過半頭了。

按理說,給他穿原主的衣服再适合不過了,□□海安沉思幾秒,仍然拿出了自己的衣服。

等她走到白明煦面前時,他正直勾勾地盯着碎布挂簾的方向,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怕是從未見過如此簡陋的地方吧。

榮海安懶得細想,小時候流浪乞食的日子過慣了,尊嚴對她來說一文不值。

她将換洗衣物塞進白明煦懷裏,勾着他的後腦将他拖進浴室裏,一本正經地調好水溫、指定好髒衣簍的位置後就出去了。

榮海安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她雙手放在腦後,拉了簾子仰躺在床上。

房子破,隔音也差。

榮海安阖着眼睛,隐約聽見浴室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邊聽,腦子自動模拟出青年的軌跡。

他掀起下擺,脫下校服裏面的純白衛衣,手指又撫上腰間的金屬鎖扣,‘咔嚓’一聲,柔軟地校褲滑落,一層層堆疊在腳邊……

再然後……榮海安眉心鎖緊,側耳細聽片刻,竟什麽也聽不見了。

暈倒了?找不到開關了?

她蹭的坐起身,剛欲詢問,耳邊傳來細微的開門聲。

青年從門後探出半邊身子,面上浮現一層紅霞,細若蚊吟地說:

“榮同學,我沒有找到燈的開關在哪裏。”

榮海安腦子一卡,繼而突然想到:這個破房子只有一盞燈。

——客廳裏的那一盞。

“……”

榮海安平時都是開着門洗澡,蹭着客廳裏那點微弱的燈光,三兩分鐘沖洗完,倒也沒什麽影響。

可白明煦一看就是有錢人家供養的孩子,吃穿用度講究得很,衣服每天都用不同的香料熏好,一天一種香味,從未重樣過,以至于榮海安每天都聞着不同的花香入睡。

這樣金貴的一個人,榮海安實在說不出讓他開着門洗,或者幹脆摸黑洗澡的話來。

就在榮海安開始思考周圍哪個便利店能買到燈泡時,白明煦期期艾艾地叫了她一聲。

“榮同學。”

“嗯?”

“我可不可以開着門洗啊,浴室裏太黑了,我實在看不清。”

旋即,他害怕榮海安不答應似的,驟然加快語速:

“我保證、我保證不會把水弄到客廳裏來的!”

耳膜一陣鼓脹,清淩淩的嗓音傳到耳邊時,幾乎有些失真。

過了許久,榮海安啞着嗓子應了一聲。

老玻璃好似起了層水霧,霧蒙蒙地映着冷白的月光,她低罵一句,這還是自己那扇總在夜半鬼哭的破窗子嗎?

榮海安扪心自問,在這之前,她對白明煦是沒有多大興趣的,最起碼她不喜歡招惹乖乖仔。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成了這樣?

榮海安能察覺到白明煦在演,在意外發生後,他僅有短暫的崩潰,之後就都是僞裝出來的脆弱。

裝無助,裝可憐,裝作無害的羔羊,将弱點送到她手中,一舉一動都單純懵懂,引誘着榮海安将他浸染蹂躏。

這些榮海安都知道。

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榮海安追根溯源,只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太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別人知曉,相用這種方法達到封口的目的。

榮海安:“……”

真的會有人那麽蠢嗎?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反正抑制不住狼性大發,吃虧的也不是自己。

她将自己扔在床上,一邊在心裏蛐蛐白明煦像個小姑娘似的,怎麽洗澡都要洗那麽久,一邊破罐破摔地閉眼睡覺。

哪知剛一躺下,就來了個電話。

手機不停地發出嗡鳴,催命般反反複複響了兩遍,榮海安的耐心消耗殆盡,一把将被子掀飛,抓起手機就點了接通。

她已經做好打算了,不管是賣房的還是賣保險的,今天不把他罵得哭爹喊娘,她就不姓榮!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打來的不是賣房的,也不是推銷保險的,是來認親的!

對面逼格很足,榮海安不說話他也保持沉默,非要等到沉默不下去了,他才幽幽地問了一句:

“出去那麽久,連叫人都不會了嗎?”

榮海安怎麽聽都不像熟人,狐疑地問了句:“……你誰啊你?”

對面卻勃然大怒:“我是你爸!”

榮海安怒極反笑,現在的騙子不圖錢不圖財,開始謀求情緒價值、滿大街認兒子了。

既然如此。

榮海安更大聲地回了一句:“你是我爸?我還是你爺爺呢!”

“嘟”的一聲,通話挂斷,榮海安成功打斷對面施法,通體舒泰。

她将手機甩在桌子上,扯下挂在風扇上的被子,挂着人淡如菊的笑容準備入睡。

“嗡嗡——”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沒完沒了了。榮海安握拳,蹭的彈起來,來電信息都沒看,接了通話就要罵。

話音還未出口,電話中傳出清醇如酒的嗓音。

“榮海安,我再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都要忘記我了。”

謝琳琅?

“……”榮海安對事不對人,有氣不亂撒,她很快調整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着。

白明煦剛出了浴室就看見這一幕:

榮海安放松地靠在床上,唇角含着不着調的笑意,搭在床邊的左腿有節奏地擺動着,這是她心情很好的标志。

屋子窄而空曠,從浴室門口到床邊,統共五六步的距離,通話的聲音清晰可聞。

“榮海安,你在做什麽?”

“沒做什麽,在家裏。”

“那你吃飯了沒?”

“吃了。”

“吃的什麽啊?”

“……收回上一句,我沒吃。”

對方小聲的‘切’了下,又胡攪蠻纏地問:“榮海安,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榮海安剛沉默了一秒,對面立即火燒眉毛一般,用撒嬌的語氣大聲要求着:

“不許不說話也不許說無聊!快說你想我你想我,就說一句嘛——”

白明煦看見她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妥協道:“嗯,想你了。”

“……”

不知怎麽的,明明都是些沒用的車轱辘話,青年卻莫名眼熱起來,他心口劇烈起伏,手腳泛起陣陣麻意,轉身就回了浴室,毫不猶豫地褪下褲子。

那廂,謝琳琅坐在落地窗前,一邊品着紅酒,一邊作弄年輕的愛人,當感受到對方的縱容後,心中一暖,滿眼愛意地笑了出來。

身側幾個常聚在一起玩的死黨們,看他這幅冒粉紅泡泡的模樣,皆是一臉的酸爽沒眼看。

戚實用手臂杵了杵一旁的柏涉,興奮道:“謝哥這是徹底栽了啊!”

柏涉擠眉弄眼地杵回去:“那可不,還載在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窮學生手裏。”

“學生好啊,學生好掌控,心眼實。”

這邊還在熱火朝天的讨論着,那邊卻陡然掀了桌子。

柏、戚二人吓了一跳,忙站起來問:“發生了啥?你小情人和你鬧掰了?這麽快?”

謝琳琅憶起方才那通通話,指尖握得發白,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他正順杆子往上爬,約榮海安下次見面。

對話那頭卻倏地傳出陌生的嗓音,好似特意放大聲音,說給誰聽的一般:

“榮海安,我又沒有褲子穿了。”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意識到榮海安家裏還有其他人。

謝琳琅剛欲質問,榮海安就快速說了句‘有事,下次聊’,挂了電話。

“賤.人。”

謝琳琅咬着後牙,一把将所有的酒揮下桌去。

顏色各異的酒水流了一地,卻絲毫沒有平複他心中寸寸增長的暴虐。

謝琳琅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想要為她生一個孩子。

他不允許這中間有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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