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發即中again 二世祖的十七歲(……

第41章 一發即中again 二世祖的十七歲(……

“……”榮海安簡直莫名其妙, 她現在抽不出空教訓沒禮貌的家夥,淡淡地瞅了一眼,默不作聲地邁步繞開。

青年到抽一口涼氣, 沒想到她落魄成這樣都還那麽有底氣,被她這幅微不足道的表情看得一懵。

他半邊身子都探出車窗, 不敢置信地大喊:“榮海安!”

榮海安不以為意地斜睨了他一眼, 眉眼恹恹的, 唇角勾出譏諷的弧度。

但顯然招惹了小的就容易引來大的。

只聽車內傳出洪亮的訓斥聲:“不知悔改的東西!”

“小舟叫你聽不見嗎?你弟弟的腿因為你還瘸着呢!我看你是想住一輩子出租屋!”

這話一出,榮海安後知後覺地翻出了原主的記憶。

原來車上的這一老一小還真是原主的父親和弟弟,說是家人, 其實也和陌生人沒有什麽差別。

要說原主的一生也确實坎坷,出生于靈泉頂級豪門世家, 但卻在兩歲時被拐進大山,十幾年後被親生父親找到時, 正在滿是異味的雞圈裏喂雞。

就這樣穿着一身破衣服回到榮家, 一進家門, 就被鸠占鵲巢了十幾年的養子弟弟指着鼻子說好臭,卻也只被她母親輕飄飄地訓了幾句不懂事,還假惺惺地要原主包含。

巨大的貧富差距,和短時間內難以快速提高的認知水平,導致原主無論什麽圈子都融不進去。

她痛苦,矛盾, 變得敏感多疑,以至于到最後, 整個家族上至家主,下至保姆司機沒有一個人看得上她。

她明明回到了家,卻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原主攢錢給家人買禮物, 就會有人說她德不配位,就算以後繼承了家業也會揮霍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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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積極跟進公司業務,努力提高個人能力,就會有人說她吃相難看,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優秀的養子。

她在窒息的家庭裏茍延殘喘,她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向外界發出呼救的訊息。

直到失手将榮舟推下扶梯,被孺慕的母親趕出家門後,才徹底死了心。

“……”

這世界真是爛透了。

榮海安深吸一口氣,似笑非笑地轉過身,看着名義上的父親,眼裏帶着純粹地惡意:

“怎麽不把他兩條腿都摔斷?也省的一個兩個跑到我面前叫嚣。”

“出租屋怎麽了?出租屋惹到你了?我樂的住一輩子出租屋。”

說完,榮海安的耐心完全耗盡,轉身邁步離開。

沒走幾步,暗黑色的賓利緩緩啓動,跟随在她身後,駕駛座車窗一寸寸降下,司機探出腦袋,恭謹地請示:

“榮小姐,這時間不好打車,老爺讓您上車,去哪裏和我說一聲就好了。”

聞言,榮海安一頓,步伐慢了下來,想了想,默不作聲地坐上副駕駛位。

“去江濱壹號。”

司機面容憨實,一邊向她颔首一邊說:“榮小姐坐好了。”

昂貴的輪胎碾壓着柏油路面,發出輕微的哔啵聲,流暢的亮色劃破黑夜,宛如一頭猛獸,在繁華的都市裏極速奔馳。

車內氤氲着淡淡的松香,榮海安額頭抵着車窗,阖着眸子,眼底快速劃過星火般的亮色。

車廂裏沉寂良久,榮舟揪着手中的書包系帶,表情憤憤,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面容肅穆的老者徐徐吐出一口氣,緩和了語氣問道:

“上課的時間,怎麽出來了?”

周遭一片寂靜,司機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地瞥了眼無動于衷的榮海安。

榮五岳壓着火爆的脾氣,繼續耐着性子問:

“出門前,你媽不是給了你很多錢嗎?怎麽跑到那種地方住?”

“還有……你數算什麽時候學的?要是喜歡,回家給你請個專攻奧賽的老師。”

“我查了查那個和你一起男孩,一般優秀,家世……也算不上清白,你世叔家的表哥和你一般大,周末可以叫到家裏見一面。”

話音剛落,一旁的榮舟先耐不住性子,火燒火燎地接過話茬:“爸爸,表哥他才不會喜歡……”

“不許插嘴!”榮五岳直接呵斥,他早就看不慣榮舟驕恣的習性了,這麽大了還寵成這副樣子簡直不像話。

榮舟撇撇嘴,不服氣地嘟囔着:“明明就是嘛……”

榮五岳睨了他一眼,暗自将重新教育他的事情提上日程,他透過後視鏡看向榮海安,難得沒有一錘定音地詢問她的意見:

“你有什麽想法嗎,可以的話現在就回老宅,把你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先往後推推。”

聽到這,榮海安嗤的一聲,掩面而笑。

她的情緒已經從剛開始的不耐,憤怒,荒誕,轉變成滿心的啼笑皆非。

榮舟還在為他才華橫溢的表哥扼腕嘆息,驟然聽見榮海安的笑聲,覺得她可能是高興瘋了,語氣頗為不爽地反問道:

“你笑什麽?”

榮海安捂着肚子笑彎了腰疼,笑到最後,甚至只能發出幾聲不連貫的氣音。

她弓着腰,沉默了一會,唇角的弧度漸漸拉平,鬓角碎發遮蓋住眉眼,令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榮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瞳孔放大:“你瘋了不成?”

榮海安緩緩坐直,從後面隐隐可見挺拔瘦削的肩背。

她腦袋壓着頭枕一歪,對上後視鏡中老者波瀾不驚的眼睛。

“我要做的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事,它可遠比和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坐在一起重要多了。”

車子驟然一剎,車廂後隐隐傳出酒杯相撞的聲音,司機滿頭大汗地抹了抹額,立刻道歉:

“董事長,對不起,剛才疏忽了。”

車廂裏靜得掉針可聞,榮舟到抽一口涼氣,頭都不敢往旁邊扭,縮着脖子再也不敢說話了。

倒是前座的榮海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臉無謂地說了句:

“我就是個搭車的,實在不行,就随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

她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榮舟原以為父親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将她趕下車去。

結果山雨欲來地等了一會,卻沒等來意料之中的結果。

“?”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狀若不經意地用餘光瞥了一眼,繼而猛的轉向車窗,清透的磨砂色玻璃上映照出一張驚愕到極致的面容。

那還是那個混跡政場,将不動聲色的本事涵養到極致,常年面無表情的父親嗎?

匆匆一眼,榮舟清晰地察覺到父親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裏,流淌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之色。

車子轉速慢下來,緩緩停在路邊,司機張了張嘴又閉上,沒聽到董事長的指示,不敢私自提醒榮海安下車。

耳畔響起細微的漲潮聲,榮海安撩起眼皮,看着輪船泊渡的繁華江景,又垂下眼睛,生硬地說了聲‘謝謝’。

榮舟看不清父親的表情,提了一口氣想說什麽,又糾結地萎頓下來。

沒有回應,榮海安只當他們都聽見了,她打開副駕的門,剛欲下車,身後的老人驀地吐出一句:

“你母親很想你。”

榮海安幾不可查地頓了頓,絲毫不受影響地下了車,關車門的時候語焉不詳地回了句:

“難道還差這幾天?”

車門輕輕阖上,梧桐樹下,榮海安單肩背着包,慢吞吞地向前邁步,明明是人生最該肆意妄為的年紀,卻活出了一股遲暮的意味。

榮舟跪在座椅上,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焦急地說:

“爸爸,我們不是來接姐姐回家的嗎?怎麽就讓她這麽走了?”

榮五岳眼睛裏閃爍着幾縷淚光,他仿佛一瞬間老了很多,聲音嘶啞得有些可憐,不像是呼風喚雨了半輩子的風雲人物。

“不差這幾天了?”

他半睜着渾濁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離家十幾載,可不就是不差這幾天了。”

“她這是要和我們斷了啊。”

榮舟聽懂了他話中的深層意思,瞳孔驟然擴張,更着急地抓住榮五岳的手:

“那我們就更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姐姐走了啊,爸爸,我們快去把她追回來!”

榮五岳反握住他的手,用極其沉郁的語氣問他:

“舟舟,榮海安把你推下樓梯,你心裏怨她嗎?”

榮舟一愣,直直地盯着父親,抿了抿唇,想了半天,誠實道: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剛開始有點怕,但我……是想要一個姐姐的。”

聞言,榮五岳挫敗地揉了揉太陽穴:“可我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留住她了。”

榮舟心裏壓了塊大石頭,陷入一陣低迷,可他立馬又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

“姐姐那麽着急來江濱壹號,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既然之前用錯了方法,那我們就多了解了解她,事情一定還有轉機!”

榮五岳攥緊青年的手,平生頭一次這麽不自信:“這,行嗎?她已經夠讨厭我們了……”

榮舟打了個響指,直接吩咐司機:“張叔,我們遠遠地跟過去,不要被發現了。”

“好的,少爺。”張叔樂呵呵地應了聲,啓動車子。

榮海安不是原主,沒什麽資格替她做出任何回應,因此下了車就将他們抛到腦後,專心尋找白明煦的位置。

系統導航将她帶到一棟豪華的雕花大門前,透過纏着牽牛花的栅欄,隐隐可見內裏歐式風格的潔白建築。

球形拱頂上停駐着一群群白鴿,金屬塔尖在日光映射下,閃爍着刺目的耀眼光線。

榮海安在電動門外站了許久,轉身邁步走進門衛室,剛一走進去,她就詫異地發現值班的竟然不是保安,而是警察,足以可見裏面住着的都是些政商亨通的人。

警官态度恭敬地站起來,向她敬了個禮:“你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榮海安:“我來找住在這裏的……同學,他叫白明煦。”

年輕的警官公事公辦道:“請問您有會員開具的憑證嗎?”

“……沒有。”

“那您能聯系上業主嗎?”

“聯系不到。”

“實在不好意思,按照規定,我不能随便放您通行,請見諒。”

榮海安沉默地點點頭,拎着書包走出來,她漫無目的地望着大門內的園區,心想,原來白明煦不主動進入她的世界,她竟連見他一面都難。

身後傳來輪胎碾壓地面的聲音,道閘自動彈起,榮海安往一旁讓了讓,不經意間瞥過那輛流線漂亮的酒紅卡宴。

她離開的步伐僵住,霍的轉身,發現半開的卡宴車窗裏,青年那張昳麗俊秀的側臉。

“白明煦!”

眼看着卡宴即将駛入園區,榮海安跟車跑了幾步。

垂着頭的青年先是一驚,倏地揚起腦袋,驚喜地望着出現在這裏的榮海安,但很快他的表情逐漸倉惶,做出一個側頭聽人說話的動作。

車子停在原地,一個穿着包臀裙的漂亮女人下了車,白明煦垂着頭跟在她身側,一同來到榮海安面前。

秋睿姿雙手環胸,踩着恨天高,趾高氣昂地打量着榮海安,半晌,輕蔑道:

“你就是那個讓我兒子陪你住出租屋的家夥?以後不許來江濱壹號,一個下等人,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說着,女人掐着青年的胳膊,将他扯到前面:“跟她說啊,一直被個下等人惦記着,可真是太惡心了。”

榮海安皺眉格擋開她掐着白明煦的指甲,不顧女人的跳腳,兀自對垂着腦袋,顯然蒼白很多的青年說道:

“你瘦了。”

白明煦絞緊下擺的雙手頓住,他沉默許久,面無表情地擡起頭,對上她擔憂的目光,心頭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青年努力地張開嘴,險些說不出話來,他穩住氣息,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榮海安,你太窮了,出租屋太冷了,我吃不了那種苦,不想和你這樣下去了。”

“我們算了吧。”

榮海安喉結滑動,一聲不吭地看着他柔順的發頂。

青年似是不願同她繼續糾纏,連看她一眼都沒看,轉身就上了車。

秋睿姿用勝者的目光睨了她一眼,搖曳生姿地從另一側上了車。

道閘再一次升起,這次,卡宴不做停留地駛離。

榮海安捏了捏冰涼的指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008有些不忍心,戳了戳她,安慰道:

【海安啊,不要傷心哇,大不了再像之前那樣,我們趁着夜黑風高摸進去不就好啦!】

聞言,榮海安看向七八米高的圍欄和二十四小時輪流值班的護衛隊,第一次開始正視008口中那個未來的她。

“她,我是說榮玄玉,未來的我那麽厲害嗎?”

008毫不猶豫地肯定道:【那是必然!】

“可是你忘了嗎?”榮海安的聲音淡淡的,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還不是榮玄玉啊。”

靈泉的秋天泛着涼,明明是正午時間,太陽高高挂起,稀薄的日光灑落在身上,卻只能讓人感受到刺骨寒意。

狂風卷起沙塵,身旁緩緩停靠一輛熟悉的賓利,這次車窗大敞四開着,老者撥了撥腕節處的玉石袖口,別有深意道:

“連大鵬都要借一股東風,才能扶搖直上,何況人呢?”

“海安,回家吧。”榮五岳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榮海安斂着眸不知在思考什麽,心如亂麻。

見過青年的痛苦和無奈,仿佛有什麽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從背後推着她,一步一步上了車。

賓利終于駛上正确的線路,彙入摩天大樓下川流不息的鋼鐵河流中。

與此同時,園區內,酒紅色卡宴在一棟漂亮的複式別墅前停下。

女人粗魯地扯着身後的青年走進別墅,甫一進門,她便頭也不回地甩過去一個巴掌。

只聽清脆的一聲響,白明煦臉上頓時浮現五道鮮紅的指痕,他眼睑通紅,眼底覆蓋着一層冰霜,做出拒絕交流的冷硬姿态。

這副模樣觸犯了秋睿姿敏感的自尊,她像個一點即炸的瘋子,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

“賤人,你就那麽賤嗎?不就是個女人嗎?上了車就掉眼淚真的惡心死了!”

“出租屋你還住的挺開心對嗎?下等人!那是下等人才住的地方!你也想做下等人嗎?”

“我警告你,別做什麽多餘的事,好好準備下個月的宴會,你要知道,我對付一個窮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尖銳的美甲幾乎戳到白明煦鼻子上,傭人們從始至終都表現出一副習以為常的狀态。

秋睿姿罵得嗓子都啞了,驟然接到一通電話,立刻切換成甜得發膩的嗓音。

“喂,honey……你說我兒子?別急嘛,半個月就等不及啦?真是心急……”

女人眼中閃爍着滿滿算計,匆忙地抛給管家一個眼神,管家心領神會,走到白明煦面前鞠了一躬。

“少爺,請吧。”

話音未落,白明煦眼底劃過一抹譏諷,他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剛一進去,身後就傳來重重地落鎖聲。

說是房間,倒不如一間地下室來的恰當,整個屋子陰濕黑暗,帶這些常年不散的黴雨味,角落裏甚至都長了蘑菇。

比不上出租屋幹燥溫暖,更比不上出租屋明亮通透,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榮海安。

青年赤腳爬上低矮的板床,他撈過角落裏潮濕的被褥裹在身上,抱膝看着窗外的月色。

孱弱的光線,順着僅用幾根鋼筋封上的天窗灑落下來。

白明煦怔怔地擡着頭,回憶起白日的情形,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他怎麽可以對榮海安說出那麽絕情的話?

她會讨厭他嗎?或者恨他?

沒了他,榮海安會不會愛上其他人,會将他帶回兩人一起布置的小窩嗎?

青年順着牆壁癱倒在床側,想起母親這些天給他試穿的那些暴露的衣服,還有下個月的宴會……那個肥頭大耳、油膩惡心的趙總。

他猛的趴在床邊,胃裏一陣翻湧痙攣,濃濃的惡心湧上喉嚨。

白明煦拼命幹嘔,劇烈的生理反應另他渾身提不起力氣,重重摔下床去,好在床比較矮,床下也沒有什麽雜物,并沒有傷到他。

他躺在床下一動不動,恍惚間想到最近身體非常奇怪,孱弱到令人吃驚的程度,吃不進去飯也睡不好覺。

原本他只以為,這是太過思念榮海安導致的焦慮軀體化,但随着病情加重,他愈發覺得自己身患重病,于是更加迫切地見到榮海安。

所有的轉機都在一個月以後的宴會上。

白明煦從內兜裏掏出一根簡單的發繩,想起白日裏見到的榮海安,思念在濃稠的夜色中瘋長。

他将簡單的發繩放到唇邊,輕輕嗅了嗅,待聞到那人身上清爽的薄荷香後,癡迷地眯起眼睛。

潮濕的地下室裏,有人一遍一遍、偏執地重複着:

“榮海安,你再等等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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