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十九) 白馬金羁,……

第19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十九) 白馬金羁,……

點卯的小吏仍然沉默着不說話,若在以往,徐賀遠來遲了,他必會通融通融,這次卻沒有行這個方便。

徐賀遠宿醉一晚,這次不僅是心口疼了,腦袋也疼得厲害。

他沉默着走進值房,值房裏的氣氛霎時一靜。

劉助教小聲罵了一句什麽,徐賀遠沒有聽清。

今日衆人面對徐賀遠,依舊沉默極了,所幸還維持着面子上的平靜,劉助教很快噤了聲。

只是再這樣下去,他就只能一直在太學值房裏燒冷竈。

快下值的時候,衆人又約好了去李記酒樓吃飯,徐賀遠依然有心修補關系,笑道:“若是無人請客,盡管喊徐某過來。”

衆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李學正才說:“驸馬不必如此,我們實在是心慌,上次有人挨打,幾個人磕頭磕得傷口前幾日才好,這次要是又把驸馬叫出去,指不定誰又要遭殃。”

徐賀遠只能沉默。

劉助教又冷臉,想要嘟囔些什麽,被李學正拉了一把,沒有說話。

任誰在端午佳節被找了晦氣,都不會有好臉色的。

下值時徐賀遠走在最後,心中憤懑,別的同僚們相攜而去,又留下他一個。

他一整天都沒說幾句話,回府後又只對着小荷一個人,又能說些什麽呢?

徐賀遠愈發沉默寡言,公主來了就彈琴,公主不來就喝酒。

小荷如今不敢勸他,便任由他喝,喝多了又心口疼,就給他灌一貼藥。

徐賀遠這樣放浪形骸,工作自然做得稀巴爛,以前同僚們會因為公主府的面子給他兜底,現在也不管他,任由他每天渾渾噩噩陰陰沉沉地上值。

這幾日永安公主似乎又對徐賀遠起了興致,徐賀遠明明人在太學,卻總是把徐賀遠叫回府中,不管徐賀遠是否在忙。

太學的人幾乎都要認識來太學叫驸馬回去的小內侍了。這日公主興頭起來,又派人叫驸馬回去,徐賀遠站起來,跟着人走時,還能聽見劉助教在身後的竊竊私語聲。

“之前是給他面子不說,其實誰不知道他在公主府過得……搖尾乞憐。”

“啊?真的?”

“那還有假,殿下怕不是嫌他又去花樓,才老是把他叫回去。”

“天……這樣一直過下去,不得憋屈死……”

“誰說不是呢?”

內侍去觑徐賀遠的臉色,只見他面色平和,眼神麻木,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等回了公主府,見到永安公主在主院等他,徐賀遠平靜麻木的臉上露出歡喜的笑意。

他朝公主跪下,道:“恭迎殿下。”

永安公主讓他起來,問道:“今日驸馬有沒有亂跑?”

徐賀遠搖了搖頭,說:“臣一直待在太學。”

永安公主欣慰地點點頭,徐賀遠也安心下來。

他坐在琴邊,問永安公主:“殿下今日要聽什麽?”

永安公主道:“驸馬琴技高超,彈什麽都好。”

徐賀遠低眉斂目,緩緩彈奏起來。

他心中歡喜又平靜,他在太學待得心情郁郁,只有每次回來給永安公主彈琴時,他才能真正寧靜下來。

公主聽完他的琴,笑着說:“驸馬的琴很好,本宮總害怕,驸馬又跑到哪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和旁人彈琴。”

徐賀遠又低下頭請罪,說:“臣惶恐,殿下且安心,若有那一日,臣自斷雙手。”

永安公主嘆一口氣,道:“驸馬說的好聽,本宮心裏卻還是患得患失,這樣吧,不如安排幾個侍從,每日照顧驸馬飲食起居,驸馬上值時,也跟着驸馬去太學,驸馬在外面做了什麽,本宮自然也知道了。”

徐賀遠只好道:“謹遵殿下吩咐。”

永安公主便笑了起來,滿意道:“本宮知道,驸馬最貼心不過了。”

徐賀遠也笑了起來,被公主誇獎,他也心安不少。

公主殿下又留了一會兒,聽說賴廷尉相請,又匆匆地走了。

徐賀遠依然坐在那張萬金難求的古琴前,這是公主殿下賜他的琴,他平日裏很是愛惜,他撥了一下琴弦。

心口又一抽一抽地刺痛。

“小荷。”他叫。

小荷見他這樣,趕忙把藥碗端過來。

這藥苦極了,一大碗黑乎乎的,仿佛永遠也喝不完,徐賀遠還沒湊近藥碗,只是聞到了一點點氣味,就幹嘔起來。

他推開藥碗,道:“拿酒來。”

小荷皺了皺眉,說:“驸馬先喝完藥再說吧。”

徐賀遠的臉沉下來,摔了藥碗:“賤婢!”

小荷默默地去給他拿了酒,蹲下身子收拾碎瓷片。

徐賀遠又喝到爛醉如泥,心口果然不疼了。

他安穩睡去,第二日一早,他還沒醒,公主派來的那幾個侍從就來了。

一共四個侍從,公事公辦地将他從床榻上喊醒,盯着他洗漱更衣,護送他前往太學。

到了太學他們也不走,也不和人打招呼,就侍立在徐賀遠的桌子前,不茍言笑。

太學值房裏的那些人第一次看見這種場面,一個個感覺別扭極了,話都少說很多。更別說和徐賀遠說一句話了。

等下了值,他們又護送徐賀遠回公主府,不論是飯館還是茶肆,中途哪裏都不停留,一直把徐賀遠護送到主院裏去。

不管是社交應酬,還是文會詩會,徐賀遠都不再去過。

他一天說不了兩句話,人愈發陰郁沉默。

公主來他就歡喜,公主不來他就沉郁。

公主高興他就好,公主不高興他就不好,他要讓公主殿下高興,不能随意和旁人說話……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他仿佛被困在被編織好的螞蚱籠裏了。

他無比抗拒去太學上值,每天暈暈乎乎,去了太學就開始心口疼。

六月份,賴廷尉自請離京。江南幾個府城的商稅有些問題,賴廷尉為君分憂,自願前往。

張婉娘折柳送他。

“賴廷尉精通占蔔,有沒有蔔一下此行可否順利?”

賴廷尉一身騎裝,嘴角揚起,道:“易者不蔔。”

張婉娘握着賴廷尉的手,将一張水利圖塞進了他的懷裏。

“要本宮看,此去前程風順,富貴堆雲。”她笑靥如花,眉眼間又一點憂愁,仿佛在囑咐自己心愛的情郎。

賴雲白看了看她,沒說話,擺了擺手,翻身上馬。

黑衣扈從如雲,晨風獵獵,留人的柳枝随風而起,賴廷尉衣袂翻飛。

白馬金羁,連翩南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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